“不是……你真要出去?這小雨看起來不會停,怎麽說也要下一整天,你不是怕冷嗎?”吳三省跟著齊羽走到吳山居門口。


    屋外細雨綿綿,涼意侵人,像是要鑽進血肉一樣,冷的叫人打顫。


    裹著厚圍巾,再將一身清瘦的身形包成個臃腫的高胖子後,齊羽抬手壓了壓帽簷,“我床頭有本筆記,送給你明年出生的侄子,不過也別讓他看見太早了。”


    “那個人……我是一定要見一見的。”


    說著,吳三省也不好再勸。


    隻能看著這個格外怕冷的俊雅青年走進杭州連綿的細雨裏,漸漸消失。


    就在吳三省轉身準備進入吳山居時,恍然驚覺,跑迴門口大喊:“你怎麽就能確定是侄子?我們老吳家沒有閨女嗎?”


    問完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實在是笨,對方可是神算,算個一個小孩性別有什麽難的。


    “喂——齊先生!等你迴來我給你煮個酒昂,剛剛你就喝了兩杯——”


    “應該是不夠的吧——”


    吳三省扯著嗓子喊著,尾音拉長,擴散出去很遠。


    迴到吳山居後,吳三省皺著眉撓頭。


    總覺得剛剛喝進肚子的酒,熱氣一下就散了。


    “奇了怪,這酒也不燒心啊,怎麽心窩有點悶?”


    ……


    自從四姑娘山那次行動後,許棠能很明顯的感覺到整個勢力都在排斥他,無論是大事小事,到了他的手裏就會變成與九門、張家等,無關緊要的事。


    以至於他想通過各種任務再次見到可能和封陽有關的人,都沒辦法實現。


    今天的任務也一樣奇怪,說是什麽讓他在杭州隨便轉轉,尋找有關張家的線索。


    “唿——”


    將手中的煙摁滅後,許棠長唿一口氣,還不等許棠將煙頭丟了,一夥人就衝上來,前搖都沒有,直接拔刀捅向許棠。


    此時的許棠經曆過一次生死,體內的經脈堵塞了些死氣,身手早就不如從前,如今麵對七八個敵人,雙拳難敵,很快就被捅了好幾刀。


    濕潤的血液浸透了黑色的風衣,裏麵穿著的白色襯衫沁出血花。


    “玩偷襲?很好,我也很久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


    即便是體術不好,許棠也絲毫不懼,咬牙笑著,表情亦如數十年前那般,如鷹似狼,兇狠桀驁。


    跟這些玩偷襲的殺手相比,許棠更像不要命的狂徒。


    你刺他一刀,他能順著你的手把刀摁的更深,然後一拳打爆你的鼻子,嘲笑你力氣不夠。


    黑色的風衣在細而綿白的雨中隨風翻飛著,街上隻剩下這夥人械鬥。


    天上的雨和地上的血融進寒涼的冬,許棠不怕痛也不怕死,瘋了一樣,和這些拿著刀的人互毆。


    七八個接了命令來刺殺許棠的人一個個被許棠打廢,捅向許棠的刀子刺進了他們自己的脖子。


    肩上的閉眼燭龍紋身紅紋大盛,許棠腦子暈乎乎的踉蹌了兩步,還是堅持蹲下身,將被雨水泡濕的煙頭撿起來,走去垃圾桶丟了。


    正當他拿出第二根準備點燃時,身後一個有些耳熟的腳步聲讓許棠瞳孔一縮,驚的手中的打火機和口中的煙都掉在地上。


    激起細小的水花。


    “……封陽。”


    許棠喉間咽了咽,口唇幹澀,十分意外的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俊雅男人。


    他的狗狗,好像瘦了很多。


    臉色都很蒼白。


    應該是怕冷,把自己裹得很嚴實。


    腦海中閃過無數的話,可到了嘴邊,許棠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麵對封陽時,許棠這樣的人也會心亂。


    “我現在叫齊羽,封陽死了。”齊羽站著,不再向前。


    從前沒能好好告別,如今再見,倒是覺得告別也沒什麽意思。


    任何人都會分開,更何況是立場不同的人和妖。


    齊羽的視線落在滿地的屍體上,有些抱歉的低下頭,“不好意思,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這話直接讓許棠不知如何是好,雙手連忙在自己風衣上蹭了蹭,想把自己弄幹淨點,然後帶這個已經改名為齊羽的青年離開。


    可是風衣上浸滿了血,手掌越擦越紅,越擦越髒……


    就和他自己一樣。


    許棠心虛的低下頭,朝著齊羽走近幾步,想遮住齊羽的視線,“不是的,我沒找他們,是他們主動來找……”


    話還沒說完,許棠就見齊羽的身後跟來一群人。


    腳步聲還不止這些,自己的身後也有。


    他們,被包圍了。


    看清局勢後,許棠將齊羽攔在身後,神情嚴肅,“我來。”


    這不比隻有自己的時候。


    若是隻有自己被包圍,就算是被砍無數刀,眼睛瞎了,手斷了,他都能笑著反擊。


    可現在不一樣,他有一個很重要的妖就在身邊。


    這次,說什麽也要護著。


    齊羽皺著眉,伸手抓住許棠的手腕,把人拖進巷子開始逃跑,“別傻了,那麽多人你怎麽可能打得過?”


    兩人一前一後跑著,許棠下意識笑著,眉眼間的一些陰狠和桀驁全都消失不見,目光柔軟又溫暖。


    緊緊盯著在前方拽著自己手腕的青年。


    這樣綿白刺骨的冷雨,對許棠來說,很好。


    兩人在巷子裏繞了很久,將追上來的人全都甩掉後,齊羽立刻放開許棠的手腕,扶著牆咳嗽。


    大量的血液湧上喉間,齊羽沒能忍住,全都吐了出來。


    見此一幕,許棠慌了。


    “你受傷了?我帶你去看看。”


    或許吐了太多血,齊羽的臉色更加蒼白,像是要被吹散的柳絮,下一刻就能消失在眼前。


    許棠伸手碰了碰齊羽的背,小心翼翼。


    或許是齊羽穿的太厚,他摸不到曾經那溫熱的身體。


    因為不停咳嗽而唿吸有些亂的身體顫抖著。許棠能感覺到,現在的齊羽,很脆弱。


    “對不起,是我用了你一半的妖力,那些妖力可能在我這一點也不剩了。若是我這具身體能幫助你恢複,你吃了吧。”


    許棠垂眸,顯露出了在旁人麵前不會顯露的軟。


    “就算幫不到你,你也吃了吧……”


    齊羽抬手擦了唇邊的血,看著在自己身邊委屈巴巴的一八幾大高個,有些無語。


    這個人類或許更適合自己犬妖的身份。


    看吧,就差耳朵和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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