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嚐出來了?”


    齊宿眉間躍起欣喜的弧度,無意識絞著手指,羞赧說。


    “你也知道我很喜歡你,一直關注你的動向……”


    “所以,”他小心翼翼抬起稍染潮紅的眼尾,“高價聘請曾經在你家工作過的保姆,應該也合情合理吧?”


    “……”


    靜——


    死一樣的靜。


    齊宿手扶著不好意思到發燙的脖頸,視線有點不敢落到薛知恩身上。


    前幾年梅姨退休被他高價挖來,不過隻有一年。


    因為梅姨本就是身體欠佳才選擇離開薛家,要不是為了給孫女多掙點奶粉錢肯定不會答應他的請求。


    想一直吃到薛知恩同款味道,齊宿隻好自力更生,跟著梅姨鍛煉自己的廚藝。


    齊宿本來就會做飯,他父母不是慣孩子的人,做的味道還不差,所以學起來也算事半功倍。


    他以為出師了也就慰藉慰藉心裏的妄念,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有給正主做菜的機會。


    齊宿開心得能一蹦三尺高。


    薛知恩聽完他喋喋不休的剖白,默了很久,說:“不難喝。”


    “……”


    齊宿愣了愣,意識到她在迴自己之前對味道的詢問,心尖尖瞬間像有片花海綻放。


    “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齊宿臉紅通通的。


    薛知恩沒接這話茬,冷漠喝湯。


    “……知恩,”齊宿小心喚她,“你這次怎麽不生氣了?”


    薛知恩看都沒看他:“梅姨被誰雇傭是她的自由,你雇傭誰也與我無關。”


    齊宿深褐色的眸光微動,一聲不吭地,直直地看著她。


    “你盯著我看做什麽?”薛知恩厭惡地瞥他。


    “沒什麽,”齊宿不受控地彎起眼尾,笑得像個月牙,“我隻是覺得,薛知恩還是那個薛知恩。”


    永遠最棒、最好、最溫柔的薛知恩。


    薛知恩冷冷掃他一眼:“腦子有病。”


    齊宿隻是笑。


    他好像總是很高興,薛知恩搞不懂他在笑什麽?


    她很可笑嗎?


    好像確實可笑。


    她涼薄地扯了下唇,可笑到,她自己都想笑了。


    薛知恩隻喝了半碗湯吃了一點雞肉,其他的一點沒碰,便撂下湯匙說:“我飽了。”


    “才吃這麽點,”齊宿看著她消瘦的身軀皺眉,“再多吃一點……”


    “你不吃?”


    “……”齊宿不可思議地看她,說話磕磕巴巴地,“你、你是在關心我嗎?”


    “你就當是吧。”薛知恩聲音冷淡。


    齊宿簡直受寵若驚,天上要下薛知恩了?


    不對。


    不用下,薛知恩就在眼前。


    天上真的下過薛知恩了!!


    不過,他還是感激地說:“沒事,我吃過了,你再多吃點吧,你太瘦了。”


    薛知恩靜靜看了他幾秒,也沒深究他前半句話的真假,起身說:“隨你。”


    薛知恩不吃了,齊宿也不能再把她拉迴來強迫她多吃,那樣帶著情緒吃飯說不定會氣出胃病。


    他歎了口氣,先收拾桌上的碗筷。


    他拿起那湯碗,注視著裏麵的湯匙,指腹輕輕刮蹭碗沿。


    薛知恩貼過的溫度好像還存在。


    齊宿低垂的褐眸愈沉,喉頭發幹,一點點靠近碗沿。


    “你在幹什麽?”


    “!”


    齊宿倏然迴過神,薛知恩不知何時靠在廚房的推拉門邊意味不明地看他。


    盡管他是個無藥可救的變態,被抓包還是有點慌亂的羞澀,整張俊臉紅了大半,找補似的說。


    “我看沒喝完有點浪費……你信嗎?”


    他觸到薛知恩沉寂的眼眸突然有些編不下去了。


    他怎麽能騙她呢?


    他太過分了。


    齊宿開始自我唾棄。


    薛知恩並沒揪著這事兒不放,好像他是不是要就著她用過的碗喝湯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隻將視線移向別處說。


    “你什麽時候走?”


    “我今晚不走了。”齊宿語氣自然。


    他實在放心不下薛知恩一個人,今晚仍準備在這兒陪著她。


    薛知恩轉迴目光射在他個高挺拔的身軀上,又問了一遍。


    “那你什麽時候走?”


    齊宿仍是那套說辭:“你不報警的話我是不會走的。”


    他現在已經不說薛知恩家裏了,他覺得那些人應當是對她不好的。


    即使外界都是薛家人對薛知恩寵愛的傳言,齊宿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可能……孤立無援。


    齊宿心間酸澀。


    那就是不會走了,薛知恩望著他掩在發下的眼睛幽暗無光,一步步極緩慢地走向他。


    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真的不準備走嗎?”


    齊宿忙著擦桌子,嗓音是一貫的溫和:“知恩,我不能不管你。”


    “你覺得我需要你管?”薛知恩忍不住嘲諷,“誰給你的自信?”


    齊宿抿抿唇瓣不迴話了。


    薛知恩語氣不耐,但盡量平靜說:“一會兒拿著你的東西離開,我就當作沒見過你,你也沒見過我,我們不認識……”


    “然後呢?”


    齊宿拎著抹布,過分長的大腿倚在紅木餐桌邊緣,望她的眼眸無限悲戚。


    “然後我就永遠見不到你了是嗎?”


    他這話一語雙關,不隻是在現實中見不到,就連網上也見不到她了。


    齊宿能感覺到她似乎想要消失了。


    “……”


    薛知恩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才動起來,吐字。


    “我們本來就不應該相見。”


    兩個生長環境大相徑庭,本該毫無交集的人,見麵相識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想那樣。”


    齊宿握緊手裏的抹布,聲線堅定。


    “薛知恩,我不是想對你做什麽,我隻是還想見到你,還想再聽到你的消息,還想……”


    “你滾不滾?”薛知恩已經對他失去耐心了,拽緊他的領口逼視。


    “我不。”


    齊宿也倔強起來,仰著修長的脖頸,像頭漂亮的倔驢。


    薛知恩目光沉沉盯著他:“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是滾還是不滾?”


    “知恩,你問幾遍都是一樣的答案,”齊宿直視著她的瞳仁,“我不滾。”


    “好,”薛知恩一點點鬆開泛白的手指,反複呢喃,“好,你不滾,你不滾——”


    齊宿拉了下衣領,防止春光露出太多,還沒來得及接她的話,就見眼前寒光閃過,女聲陰森至極地響徹耳際。


    “那你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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