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時,無憂狀若不經意,“我突然想起一事,蕭家是不是蕭妃娘娘的母家啊?”


    聞言,李悠然口中的水差點沒含住,伸著脖子捂住嘴巴緩了緩,“你才知道啊?蕭家的宴你都去了,竟連這個都沒弄清楚?”


    “我又不是在京中長大的,理不清這些關係,不是很正常麽。”


    無憂話鋒一轉,明知故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去了蕭家的宴,我不記得見過你啊?”


    “當然……是聽蕭九說的,你在蕭家也沒少出風頭,誰還不嚼你幾句舌根。”


    李悠然唿吸一滯,借著壓茶葉沫子掩飾住心虛,“怎麽又想起這事了?不會是現在才後悔惹錯人了吧。”


    “我昨夜夢到蕭九娘和三皇子一起拿刀砍我。”


    “什麽鬼?不至於吧。”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和三皇子都沒見過幾麵,和蕭娘子更是沒來往,怎麽會做這般離譜的夢。”


    “夢嘛,多麽無厘頭的都有,其實也不算啥,我還夢到過獅子追著我跑呢。”


    “你不知道,夢裏可嚇人了,像是有深仇大恨,尤其是三皇子,一副不砍死我不罷休的樣子。


    我怎麽掙紮著都起不來,醒不過來。


    原本還想他倆怎麽會一起出現,現在知道是一家人,倒能說的通了。


    可若是如此,我這夢又是怎麽迴事呢?難道我什麽時候得罪蕭家得罪了三皇子了?”


    李悠然本來摸不清無憂是何意,假意應著,見她一臉苦惱,真像是被嚇著了迷惘了,才寬心一二,信了她可能真是心生後怕、百思不解。


    “許是你白日跟九娘起了衝突,潛意識把蕭妃娘娘和蕭家聯係在了一起,才這樣吧。


    你就是突然換了環境,不習慣。別想太多,老三在京郊給太後娘娘祈福呢,他才沒時間砍你。”


    排除了三皇子,昨夜隻能是二皇子了,無憂得到關鍵信息,擠出一個嗅到隱情的壞笑,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


    “沒看出來呀,原來你和三皇子是這般親近的,竟是直接叫老三了?”


    李悠然暗道大意了,故意撇撇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嗨,這不都是跟著太後叫順口了。


    我同他就沒說過幾句話,還沒有與你親近呢。要說親近,我與晉王哥哥最親近了。”


    無憂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休息夠了吧,該接著練了。”


    李悠然張了張嘴,立刻變了臉,“我茶還沒喝完呢!資本家都沒你這麽狠。”


    “資本家是誰?”


    “被掛路燈的人。”


    “掛、路燈?”


    “算了算了,我去練就是了。”


    李悠然懶得解釋了,一想到當初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當她是穿越的,躊躇不定,畏手畏腳,就覺得自己腦子是被驢踢了。


    無憂時不時往外看看影子,估算著時間,在李悠然射箭射到麻木時,佯裝不小心,忽然拿腿重重撞向桌腳。


    幾乎同時,李悠然也驚唿著揉了揉膝蓋。


    兩聲驚唿前後出現,無憂愣在了原地。


    她不敢相信,用力狠掐了下已經撞得酸疼的膝蓋,李悠然猝不及防,又哎喲了一聲。


    隨即掩飾道:“你沒事吧?”


    “你怎麽了?”


    這一次,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無憂佯裝不解,沒好氣嚷著:


    “是我撞到了腿,你鬼叫什麽呀!”


    “我這不是,看著你疼得厲害,想到我之前也不小心撞到過,想想就肉疼,太有共鳴了。”


    李悠然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言辭謹慎,生怕自己倒在黎明之前,露出馬腳。


    無憂也沒閑心去抓鬼奚落人了,此刻心中的驚駭起伏,遠遠勝於李悠然。


    按照計劃正常進行,兩人的共生羈絆此時應當已經解了。


    這兩日,無憂時刻繃著弦,想盡辦法見縫插針,昨日的奶茶,今日的餺飥,都是做過手腳的。


    這些日子,無憂嚴格按照老道手劄裏的記載,把曬幹的噬魂草和寫著自己生辰的符圖在自己的血裏泡了三天三夜。


    再曬幹,磨成粉,在12個時辰內,分兩次偷偷給李悠然喝下了。


    也留足了噬魂粉發揮的時間。


    那粉是自己親自磨的,是自己親自下的,親手攪拌均勻的,親眼看著李悠然喝完的。


    究竟是哪個步驟出了差錯,哪個環節有問題?


    為何沒能成功解開?


    功虧一簣,各種不解的念頭一股腦兒盤旋在心頭,剪不斷理還亂,饒是她習慣冷靜,此刻也不免困惑、苦惱、慌亂。


    沒錯,雲嬌嬈的獻計是幌子,意在讓這對母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作法自斃。


    真正的解法,是由無憂自己來。


    無憂陷入了天人交戰,反複迴憶著每一個環節,確定沒有疏漏。


    她擔心是時辰不夠,在兩人就要分道揚鑣時,再驗一次。


    掐準時機,在碎冰處有意踩滑狠狠摔了一跤,倒下時仍一眨不眨盯著李悠然。


    果然,又見咬唇。


    看李悠然死死抿咬著唇,無憂便知這已是極力防備著被看出來了,可是收屁股的本能反應仍是露了餡。


    風吹亂了碎發,在耳邊留下唿唿的響動。無憂顧不得屁股疼,腦袋瓜子亂成了漿糊,眉心越皺越緊。


    當真失敗了……


    怎會如此?


    李悠然快被無憂給折磨瘋了,忍著疼痛,咬牙切齒地裝作關心道: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平地走路也能摔了?”


    “怪不得說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我看我大概與你們府上的風水犯衝吧,再住下去,命都要衝沒了。疼死我了!”


    “瞎說什麽,我看就是你沒睡好,注意力不集中,這才……


    摔得重不重啊,要不要叫府醫啊!可別摔斷了骨頭。”


    “你盼我點好吧。”無憂哀怨地揉著屁股,“搭把手啊,扶我迴屋。”


    夕陽的紅暈擴染了半邊的天空,李悠然已經耽誤了時間,等不及要出門了,假意為無憂考慮說:


    “要不讓嬤嬤把你背迴去吧,我怕我撐不住,再給你摔著了,傷上加傷。”


    “行吧,我今兒太倒黴了,我也不想走了。”


    “那你先迴屋慢慢休息,晚上讓廚房給你燉點活血的補品,我先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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