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不是,娘子身上好香啊。”


    十五隨後進來,順手將隆冬的寒氣關在窗外。


    無憂眼珠一轉,走了幾步,動手脫衣道:


    “邊窗別關了,把這皮襖掛在窗邊,十五,你的外袍最好也換下,都放在窗邊散散味。”


    聞言,十五二話不說地利落脫衣,“是。”


    “初一,你去找婆子要熱水,我和十五,我倆都得洗頭發。”


    初一一愣:“現在嗎?”


    “對,若有人問,就說我做噩夢了,需要熱水泡澡。再要些安神湯。”


    “好。”


    屋子裏燒的熱,脫下外裳也不算冷。


    無憂找出寢衣,鑽到被窩裏換下了,然後將沾了香氣的衣裳丟到盆裏泡著,特意多放了一些皂角,才端去窗台。


    十五換了衣裳,瞧見香盒裏有沉香,迴頭問道:“娘子,有安神香,要點嗎?”


    無憂走過來,聞了聞香氣,“點吧。把明兒要穿的,都掛到熏爐架邊。”


    “是。”


    初一很快打來了熱水,服侍著無憂洗淨絞幹頭發。


    蘭花精油在掌心化開,覆上烏發,“還有進門時的香氣嗎?”


    初一吸了吸鼻子,“沒了,都是清香了。”


    無憂這才鬆了口氣,讓初一去幫十五的忙,略顯疲倦地打了個哈欠,鑽進被窩。


    直到腳窩被湯婆子捂熱,暖意上湧,無憂才有了幾分真實感。


    腦中慢慢迴憶著地道裏的一切,不知不覺,合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不算踏實,中間幾度轉醒,無憂翻了個身子,強迫自己再眯一會兒。


    一睡再睡,走出房門時,已是日上三竿。


    李悠然自然知曉了無憂昨夜做噩夢要熱水安神湯之事,對她賴床,不以為然。


    金城郡主頗有微詞,“這丫頭真是一點體統都沒有,來別人家做客,還敢睡懶覺!


    難怪要四個嬤嬤教她規矩,忒不像話了。”


    “換了地方,做噩夢了,也情有可原。”


    “做噩夢的人多了,哪裏就那麽嬌氣了!咱家再怎樣,總比長寧觀好吧,我看她就是故意給咱們下馬威呢。”


    “母親便容她蹦噠一日吧,今晚一過,咱就不用受這個氣了。”


    “但願如此。這鬼天氣,雲太厚了,太陽幾乎都看不見了。都準備好了嗎?”


    “妥妥的,她絕對逃不出女兒手掌心。”


    話音未落,丫鬟來報,“東宮娘子說在梅園等著郡主。”


    李悠然吹了吹熱氣,三兩口吃下碗裏的紅絲餺飥,“那女兒先不陪母親了。”


    “慢點吃,讓她等著!”


    “十一娘吃飯了嗎?”


    “就喝了幾口八寶粥。”


    金城郡主蹙了蹙眉,“怎麽吃這麽少?這都該用午飯了,你們沒準備飯菜嗎?”


    “照郡主所說,早膳、午膳一起端過去的,東宮娘子瞧著沒什麽胃口。”


    金城郡主:“這死丫頭又作什麽妖,怪不得瞧著有氣無力的,不好好吃飯,哪來的體力?”


    瑩潤的指甲在碗邊刮了刮,食指突然一敲碗邊,李悠然道:“給她送一碗餺飥過去,再加一碗燕窩粥。”


    金城郡主:“這丫頭別是生病了,天不亮要熱水,快中午了,不怎麽吃東西,怎麽看都不正常。”


    “不能吧。”


    “昨兒瞧她那臉煞白的,嘴皮是不饒人,可人瞅沒啥精神。”


    “我去看看。”


    “去吧。”


    李悠然三步並作兩步,很快來到亭外,掀開簾子,便看見無憂閉眼躺在昨天的位置。


    瞥了眼桌上沒動過的湯食,奇怪道:


    “你這是怎麽了?不舒服嗎?怎麽不吃啊,不合胃口?”


    “你什麽時候熱心到連我吃什麽都操心了?”


    “你是我的客人,要是迴去時瘦了一圈,不是打我的臉嗎?”


    “你們家有點邪乎,我昨晚像是被鬼壓床了,你們家不會有什麽陰邪之物吧。”


    “真的假的,你不是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嗎?竟會怕看不見摸不著的?


    別自己嚇自己了,快起來,趁熱吃些,這紅絲餺飥很好吃的。”


    “你會這麽好心?不會是下毒了吧?”


    “我去,我真是……”


    李悠然無語地搖搖頭,及時咬住難聽的話,“行,我來幫你試毒行了吧。”


    她拿勺子攪了攪,倒了一半進碗裏,就著碗,直接喝了一大口,翻著白眼吞咽下去,“看清楚了吧!”


    無憂懶洋洋地起身,“誰讓你非逼著我吃,我沒胃口也不行啊。”


    李悠然瞧著她暗沉的臉色,信了她昨夜可能被嚇著了,大傷元氣,


    “多少吃一些嘛,這個真的很好吃,我覺著好吃才讓丫鬟給你送來的。我陪你吃。”


    “行吧,看你吃這麽香,我嚐嚐。”


    “對嘛對嘛,吃飽了才有體力,吃飽了鬼也不敢壓你了。”


    李悠然往嘴裏塞了滿滿一口,似哄小孩一般軟聲勸著。


    無憂慢條斯理挖了一勺,剛放到嘴邊,又放下,滿眼猶疑:


    “你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我吃不吃飯,有這麽打緊嗎?”


    “你當我怕被夏昕雅和小侯爺罵吧。


    對了,我傍晚要進宮一趟,你抓緊吃,咱們早點開始,早點結束。”


    “你又要出去?昨兒出去,今兒又出去?你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就是神仙也教不會你啊。”


    “這也沒辦法啊,宮裏召見,我還能不去嗎?大不了,我晚上迴來補。你晚睡一會兒,好不啦?”


    無憂看著她把餺飥帶湯都喝完了,眼底略微有了笑意,“寄人籬下,隻能悉聽尊便了。”


    “瞧你說的。”


    目的達成,無憂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接一口吃著餺飥,紅唇油亮,眼睛漸漸有了光。


    “你別說,這個還真蠻好吃的。好鮮啊。”


    李悠然稍稍安心一二,“就跟你說了,好吃才特意給你送來的,非要小人之心。這都有些涼了,熱乎乎的,更香。”


    “行吧,這個情我領了,謝謝你想著我,總算是做了件人事。”


    用過飯,無憂開始了教習,一板一眼地指導著她彎弓射箭,盯著她一次次重複練習。


    李悠然想著傍晚順利出行,很是聽話,奈何資質太差,射了一百多箭,愣是箭靶都沒碰到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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