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是晚輩誤會了。


    晚輩見長幸郡主任何時候都強詞奪理,趾高氣昂的,以為將軍府的門風便是以勢壓人,錙銖必較,天大的錯都不能認不能悔改的。


    這才想著得入鄉隨俗,絕不能讓將軍府沒了威風才潑他的。


    都是晚輩的錯,畫蛇添足了。”


    金城郡主聞言,臉色變得鐵青,“你……”


    李悠然當無憂是秋後的螞蚱,內心深處莫名樂見管天管地的頑固老母吃癟,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唇,借著吹熱氣,掩住看戲的心思。


    霍雋深見狀,忙打圓場,“姨奶奶的身體可還安好?


    冬日嚴寒幹燥,祖母說您的脾胃易受涼,平日裏多喝熱湯少動怒,方為養生之道。”


    金城郡主僵硬了一瞬,壓下氣惱,艱難換了張溫潤仁和臉:


    “也就姐姐還記掛著,這大霧之天,辛苦你跑一趟。


    這是剛做好的牛乳茶,蒸的奶酥、奶提子,快嚐嚐看。”


    金城郡主拉著小侯爺噓寒問暖,寒暄了幾句,迴頭瞧見捧著奶茶,滿臉享受的無憂,怎麽看怎麽心悶。


    想要說幾句,一瞧霍雋深眼珠子就像是長在這丫頭身上了,哪還有什麽不懂的。


    思緒流轉,無聲地在心頭翻了數個白眼,待下人拿來了密封好的丹藥盒子,轉手交給霍雋深,再端不出去和氣姿態,尋了個借口,沉著臉離去。


    李悠然擔心母親沉不住氣,跟著走去相送。


    許久不見,霍雋深隻覺得無憂又白了些,膚如凝脂,光可鑒人。


    呆頭鵝一般盯了一會兒,見無憂的茶盞空了,端起麵前的奶茶一飲而盡,隨即輕敲了兩下碗邊,對著煮奶茶的丫鬟道:


    “再來一碗。”


    丫鬟唯唯,拎著小瓦罐添茶。


    走到無憂身邊時,無憂拿手蓋住了茶盞,對著添茶的丫鬟搖了搖頭:“我不用了。”


    霍雋深一愣,“十一,你是不是在擔心昕雅生氣,她隻是一時控製不住情緒,會想明白的。”


    無憂虛指了指垂手四周的丫鬟,霍雋深秒意會,揮手讓她們退下。


    有些話到了必須要說清的時候,她不能迴避,思忖片刻,“以後我和郡主有口角,別再護著我了。”


    霍雋深不解地眨了眨眼,無憂眉眼間的凝重,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為什麽?”


    無憂盯著空蕩蕩的兔毫盞,幾不可見地歎了口氣,“人啊,總是希望在意的人能夠無條件護著自己的。郡主也不例外。”


    “那你呢?”


    “我不需要人護。”


    “誰說你不需要的,我不信這世上有人喜歡風霜刀劍,想要獨麵冷意!”


    無憂抿了抿唇,“那我換個說法,郡主比我需要你的維護。”


    “這是何道理?護著她的人比護著你的多多了吧。”


    “正因為護著她的人多,她習慣了被哄著,我不在意。”


    霍雋深張了張嘴,“你在怪我是不是?怪我讓你們離心了?”


    “會離心的,終會離心,早晚而已。且這是我們倆的事,和你無關,你不必自責與為難。


    但我希望,萬一日後,我倆真的離心了,你是站在她身邊的。”


    “好沒有道理!我還不知道你,能走到你會與她離心的地步,必然是她一錯再錯,犯了不可挽迴之錯!


    那樣的她也不再是我認識的郡主了!


    憑什麽要我護著麵目全非的一方?


    真有那日,你都做不到了,要甩身離去,我又能做什麽?”


    “我……小侯爺,你……”無憂深吸了一口氣,“你當真不明白,郡主對我,和對你的期許是不一樣的!”


    “那你明不明白,我的期許是什麽?”


    無憂怔了怔,為難地咬住嘴皮,本能地有些逃避。恰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斥:


    “好啊,你就是這樣同他背後編排我的?”


    霍雋深看著來人,局促地站起來,五指緊張地蹭了蹭衣袍:“你……你怎麽來了?”


    “我為什麽不能來?不來,我還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我的?”


    “我哪有……”


    “你閉嘴!”


    夏昕雅一眨不眨地盯著揉著眉心的無憂,“誰說我要他護著了?


    不過氣頭上說你兩句,就說的跟要絕交、老死不相往來似的,你的氣度就這麽大?


    我對你就這麽無所謂,不重要嗎?”


    無憂心累地揉著眉心,“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你倒是跟我說啊!


    十一,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朋友?


    我在你眼裏是為男人爭風吃醋不要朋友的人嗎?”


    無憂一愣,眼睛微紅,咬著嘴皮囁嚅道:“我隻是不想你不開心。”


    “我是不開心,可那是我和這個混球的事!你和他又不是一體的,又不是你唆使的,為何會覺得我會因此遷怒你?


    十一,我是沒你聰明,也不至於分不清好歹,混為一談。你太看輕我,也看輕自己了!”


    帶著薄怒的聲音,鏗鏘有力,重重砸在無憂的心頭。


    醍醐灌頂,清明的腦袋空白了一瞬,暖漲與酸楚同擠上心頭,她吸了吸鼻子,“對不起,是我關心則亂,自作聰明了。”


    夏昕雅見不得她委屈難過的樣子,鼻子一哼,仰著頭道:“福生,你就不想說兩句?”


    “你不是讓我閉嘴嗎?”


    “這下倒是聽話了。”


    “是,都是我的錯,我今天就不該出門,行了吧。”


    “沒良心的,你就是故意氣我!”


    “我哪有,本來就芝麻綠豆大的事,你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炸。平白讓旁人看咱們的笑話。”


    “誰敢笑?”


    “是,你多威風啊,嚇得圍觀者都尿褲子了!”


    見他提起昔日糗事,夏昕雅氣得揮拳:“你!”


    霍雋深不躲不避接住了她的拳頭,“好啦,這是別人家裏,你快收斂些吧。”


    “放手啦!”


    夏昕雅有些羞澀地抽出手,端起茶盞掩飾臉熱,轉移話題道:“十一,你坐將軍府的馬車來的,怎麽迴去啊?”


    無憂仍沉於酸漲中,慢了半拍才說:“我不迴去了。”


    半碗奶茶下肚,夏昕雅舒服了些,意猶未盡地放下茶盞,驚訝道:


    “什麽意思,你要住這兒啊?”


    “她登門,求到我祖母前麵,我收了她五百兩銀子,答應把她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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