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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敞的將府馬車平穩駛向未央宮。


    秦洵昨日迴京時本打算今日自行進宮麵聖,然秦振海堅持待自己下早朝迴府接他陪同入宮,秦洵懶得跟他拗,索性隨他安排。


    又不是三歲稚兒了,跟前跟後個什麽勁。秦洵坐靠著車廂壁,抄手閉目,腹誹著自己父親。


    秦振海望著兒子閉目養神的沉靜麵容,手伸進袖中,將裏頭的物什握了鬆,鬆了握,躊躇著是否拿出。


    “微之啊。”買都買了,還是拿出來罷。


    “嗯?”秦洵紋絲不動,僅從鼻腔裏悶出聲迴應示意他說。


    “這個你拿著玩吧?”


    秦洵掀了掀眼皮,入目一個翠色的東西,秦振海拈著細長的草條,草條底下墜著個栩栩如生的草編螞蚱,碧瑩瑩的草色,一看便是新采編成。


    而他父親的神色幾分複雜,既有不習慣如此親近這個兒子的拘謹不自在,又有很想與之和緩的討好意味,秦振海一員號令千軍萬馬的大將,此刻拿著個孩童逗樂的小玩意借以向兒子表示親近之意,不免有些自處尷尬。


    秦洵詫異地望著這個小玩意。


    “拿著吧?”秦振海又道一遍。


    秦洵眉心微微一皺複又闔眼,口中不耐道:“又不是幾歲小孩兒了,誰還玩這個。”


    車廂裏的一對父子歸於靜默。


    良久,秦洵聽到父親低聲道:“下朝迴來經集市瞧見了,想著買給你哄上一哄的。”


    秦洵閉著目,卻想象得出身邊這個中年男人臉上頹然的神色,他心裏無端生出些煩亂。


    這是做什麽?推開兒子的是你,迴頭來討好兒子的也是你,明明你才是傷害人的那個,做什麽如今又這樣一副受傷的形容?你這樣小心翼翼說什麽話都像怕我拒絕一般商量著詢問著的酸楚模樣,你以為我就高興了?


    馬車停在未央宮宮門,秦洵下車前到底還是放緩了態度道:“迴去放著吧,拿著這玩意去見陛下像什麽話。”


    “也好。”他聽到父親這樣迴了一句,並沒有迴頭去看一眼父親麵上神色。


    有時候常言之所以為常言,正是因為它不無道理,常言道血濃於水誠不欺人,秦洵自認並不是個寬仁心軟的人,卻見著自己這血脈相連的生身父親這般形容,抑不住心頭那點針刺般細微尖銳的疼。


    秦振海隻送他到宮門,秦洵下車後跟在引路的宮人身後一路行至禦花園,下了朝的皇帝正在此處觀幾個年幼子女嬉鬧,秦洵走近時粗粗掃了一圈,多的是年幼的小公主們,皇子僅有三個在場,最年幼那個約莫是秦洵離京後添的,沒什麽印象,那個蒼白得連頭發都是霜雪之色的模樣異常的皇子,應該是曾經幾麵之緣的齊珩,而在場年紀最大的正在給弟妹們演示射箭的那個,自然是跟秦洵不對付的齊琅。除了坐在鋪地軟席上的皇子公主們,周圍還立了一圈伺候的宮人。


    “微之叩見陛下。”秦洵對人群中那位九五之尊行了跪拜禮。


    “是微之來了啊,快快平身。”皇帝起身上前親自扶起了他,上位者端著多一分太過少一分不足的得體微笑望著眼前長身玉立的少年郎,“朕觀微之模樣,生得愈發似威騎大將軍,真是好一個美哉少年。”


    “身體發膚原本受之父母,微之肖母,實乃微之之幸。”


    皇帝頷首笑道:“難怪你母親要將你送出家曆練,一別六載歸來,微之這性子養得沉靜許多。”


    “年幼之時不諳世事,多有愚行,叫陛下見笑了。”


    皇帝道與之借一步敘舊,便令兒女自便,僅叫了個貼身伺候的大太監,喚秦洵跟上去往別處。


    秦洵應是,剛要跟上,餘光瞥見一麵生侍從指引齊琅搭箭拉弓,竟箭頭一偏直指自己而來,尖銳破空,驚唿頓起,秦洵身子一晃,箭頭擦過頸部,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血,繼而匯成細流。


    “拿下!”皇帝大喝,侍衛們迅速將那侍從手臂折後摁倒在地。


    “誰給你的膽子襲擊世家公子?”


    “陛下饒命!奴才不是有意的!陛下饒命啊……”那臉都被摁貼上地的侍從驚慌叫道。


    齊琅忙跪拜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薑軻補換兒臣舊近衛時日尚短,武藝生疏,隻是一時失手並非有意行刺!懇請父皇念其初犯網開一麵,兒臣定自行重罰他!”


    “一時失手?一時失手便傷及世家公子?微之離京六載剛歸,來見朕第一迴便叫你手底下奴才傷著,你叫朕如何向林秦二將交代?”


    齊琅惶惶跪拜不止。


    “不至於此,陛下。”秦洵接過宮女遞來的帕子捂住脖頸上劃傷流血處,平靜道,“自我來此便觀薑統領教習四殿下射箭一事,想來確是失手,無怨無仇,他不至於有意傷我,左右並無大礙,四殿下身邊剛換新侍,懇請陛下網開一麵。”


    先前在平州那說著“長安再會”的真薑軻怕是屍骨都早涼透了,齊琅殿上新換了這麽個侍衛統領,竟還堅持沿用了“薑軻”之名,齊琅還真是跟他夠不對盤的。


    幼時他們念書知那刺秦王的荊軻為薑姓,恰巧齊琅殿上的侍衛統領亦為薑姓,這小子迴去就給人家改了名叫薑軻,至於他意有所指刺的這個“秦”是誰,不言而喻。如今真薑軻因耍小聰明違命一事被齊琅處理掉了,竟還補上了個新的“薑軻”,真是執著。


    至於皇帝,他未免也太心急了,秦洵原以為皇帝會等“借一步”後二人私談時才敞開天窗說話,不想竟在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話沒說兩句便等不及出手了。


    這一箭襲擊秦洵的既不是齊琅也不是這新的薑統領,而該說是皇帝才對。


    而這一箭秦洵既不能躲,又不能不躲。若輕捷躲過,定會叫人起疑他這六年在江湖世家私學武藝;若全然不躲,又不是個正常反應,且說他在江湖世家六年當真一點武功未學亦說不過去。在被箭尖對上的瞬間,秦洵迅速在腦中作了個反應,躲了個猶被箭尖擦碰的景象出來。


    秦洵望著皇帝齊琅父子做戲之態,眉眼間掠過微不可察的厭煩。


    因此意外,諸位皇子公主們自是散去迴各自住處,秦洵跟著皇帝迴了宣室殿,皇帝喚太醫來給他處理了脖頸傷痕,稟退左右,空曠的外殿僅剩皇帝與秦洵二人。


    “臣並不敢欺君。”秦洵冷靜開口,向皇帝自稱了臣。


    “微之一向聰慧。”皇帝語氣亦聽不出情緒。


    皇帝以一箭示令秦洵如實相告在外六年究竟如何曆練是否習武,秦洵則表明皇帝所知的他修習岐黃之術並習練少許並不精妙的武藝並非虛言。


    “可埋怨朕縱容不殆的人手至平州與你為難之事?”


    “不敢。”


    “是不敢,而非不是?”


    “陛下聖明,若臣道不是,想來陛下難信,臣亦不願口出虛言諂媚陛下,不妨與陛下坦誠,確有埋怨。”


    “哦?那你說說看,埋怨的什麽?”


    “臣埋怨陛下,未免待臣待子,皆疑慮太過了。”


    皇帝眯了眯眼,語氣倏然冷沉:“你這是在說朕為君多疑?”


    秦洵無懼地直視君王那張雖至中年卻依舊儒雅俊逸的麵容。


    齊璟生得很像皇帝,他是模樣最像皇帝的一個皇子,這大約也是皇帝最偏愛這個兒子的原因,而眼前這張與齊璟八九分相像的冷穆麵容,卻遠不如常年唇邊噙笑的齊璟那樣令秦洵願意親近。


    他盡量讓自己神情語氣都往誠懇上靠:“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無知小輩自是不敢妄議太過,然陛下明心鑒德,自陛下登基以來二十多年,林秦究竟臣心如何,陛下心中當真未作掂量?”他頓了一頓,“若陛下準許,今時臣歸,願以林秦之名,與陛下結君聖臣賢之誓。”


    皇帝未迴應此言,卻問道:“秦微之,你覺得朕會不會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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