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中愣了愣,猛地迴過頭,看到了站在他身後一臉鬱悶的齊貓貓,他有些震驚:“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剛出來。”齊貓貓甩了甩書包,“真沒想到你會在這裏。”看來是自己瞎了。 “你……知道我是來找齊越的?”顧中有些不太好意思。 “不然來找我嗎?你對我也沒啥興趣啊,”齊貓貓歎了口氣,“不過我真的聯係不上他,他早就讓我別去店裏了。” “什麽時候?”顧中問。 “過年的時候啊。”齊貓貓有些委屈地癟了癟嘴,“後來就有一天突然跟我說,我長大了,以後就自己好好繼續長就行了,然後就聯係不上他了。” “你沒追著他問是為什麽嗎?”顧中看著她,“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我們以前說好的。”齊貓貓說,“他覺得我長大了他就會走了。” “他這麽‘中二’還好意思叫我''二''?”顧中有些無語,“你還能配合著他一塊兒''中二''?” “中二和二是兩迴事好嘛,串兒哥。”齊貓貓說,“主要是我媽媽也不讓我見他,我每次過去玩,都沒讓我媽知道的。” “這樣啊,”顧中輕輕歎了口氣。 “你在找他嗎?”齊貓貓看著他。 “嗯。”顧中點點頭。 “他居然連你都不聯係了。”齊貓貓繼續盯著他,“你是不是受傷了?眉毛上麵以前沒有疤吧?你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顧中沒想到齊貓貓會什麽都不知道,看樣子她甚至連炮樓沒有了都不知道,趕緊擺手道:“沒有沒有。” 齊貓貓還是盯著他,眼睛都不帶眨的。 “你有時間嗎?”顧中猶豫了一下,“我請你吃飯吧。” 齊貓貓帶著他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看上去不大卻挺精致的小館子。 “這家的迷你火鍋非常好吃。”齊貓貓坐下之後托著腰,“我總說請齊越過來吃,他懶得動,嫌遠了。” “開車也就十多分鍾吧?”顧中說。 “關鍵是太懶。”齊貓貓說,“我爸死了以後我就沒見過他走出過他那個店,晨練都在屋裏。” 顧中眼前晃過齊越在陽台上做廣播體操的場景,沒忍住笑了。 “真的,他隨手撐個桌子、地板、舉個椅子什麽的就能鍛煉了。”齊貓貓有些不滿意他的笑,“真厲害的不用講究形式好嗎?” “我不是笑這個,真的。”顧中說,他倒還真不知道齊越是這麽健身的,之前還想過,鍛煉強度就幾套廣播體操的人居然能那麽利索地收拾瘸子。 “行吧。”齊貓貓點好了小火鍋,把菜單一合,“給我說說怎麽迴事?” “他什麽也沒告訴你嗎?”顧中問。 “沒有。”齊貓貓說,“不過我差不多也能猜出點兒來,都把我當小孩兒,其實我這麽長大的小孩兒,對這些事兒敏感得很。” 不光敏感,齊貓貓表現出來的淡定也讓顧中有些意外。 他盡量輕描淡寫地把事兒說了一下,避開了齊越和自己都受傷住院這一部分。 “我猜到了。”齊貓貓“噴”了一聲,“叫我別去店裏的時候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什麽人找來了,我倒是希望他離開,不跟我見麵了也沒關係。” “嗯?”顧中看著她。 “他不走,麻煩就不會停,他自己也知道,就好像已經懶到不想動了,沒被麻煩逼得沒辦法就不走,現在走了挺好的。”齊貓貓說得很利落,但眼神裏還是有一些失落,“我把他當第二個爸爸看的,我不希望他最後跟我爸一樣。” “不會的,這應該是最後的麻煩了。”顧中說,“他也已經走了,走得特別於淨,關機拉黑。” “那你打算怎麽找他啊?”齊貓貓問,“他這種老狐狸,要是想躲起來,估計不會讓你有線索。” 顧中覺得老狐狸正在等他找。 “不知道。”顧中說,“你如果不知道的話,我可能就還隻有一個辦法了……他總不可能去上班,他應該會再開個店。” “咖啡店嗎?”齊貓貓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這個就……完全不能確定了。”顧中說。 “如果開店的話。”齊貓貓沉思了很長時間才轉迴頭,“他很久很久以前,我爸死前一年吧,他們想開個店,天天跑,有個地方他特別喜歡的,還帶我去過,不過後來也沒開成。” 雖然在上菜之後,他倆就沒怎麽再說過話,但這頓小火鍋吃的什麽味兒顧中依然是不知道。 他腦子裏全都是臨河那個商業區的地圖。 那地方他隻去過兩次,無論是離家還是離學校都太遠,他長這麽大,要不是因為那兒有個挺牛的商業區,老媽強行拉著他去拎東西,他這輩子都不一定會去。 所以他腦子裏的這個地圖非常有限,隻有隨老媽道過的那幾條街,別的地為什麽樣完全不清楚,連哪兒的餐飲比較集中都不知道。 不過沒所謂,他有的是時間。 “你要是找到了。”齊貓貓吃完最後一口菜,拿紙巾擦了擦嘴,“就不用告訴我了,我一直很聽他的話,我要繼續做個中二的乖寶寶。” “好的。”顧中點點頭。 “謝謝你請我吃飯。”齊貓貓又說。 “我能問問你嗎?”顧中拾手叫了服務員過來結賬。 “問什麽?”齊貓貓看著他。 “你是本來就叫齊貓貓嗎?”顧中問。 “是啊。”齊貓貓笑了起來。“你不會一直以為這是我小名兒吧?” “我真以為是小名兒。”顧中也笑了。 “我爸給起的。”齊貓貓有些得意地說,“我爸可有個性了,他說貓不會重名。” “是的。“顧中點頭。 天暖了之後,陽光也變得很舒適,曬在身上會讓人覺得暈乎乎的。 腿拿掉夾板之後,齊越一直覺得不是很痛快,總有點兒發酸,每天下午到河邊長椅上曬曬太陽能舒服很多。 可能是年紀……大了? 你們中老年。 齊越眯縫著眼笑了笑,那位少年也太過分了,對著個三十出頭的人一天天的“中老年中老年”地叫著。 不知道在真的變成中老年之前,還會不會見到顧中了。 他伸了個懶腰,歎了口氣。 手機在兜裏響著,他懶洋洋地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店裏的電話,估計是叫他迴去幹活兒了。 從每天愣在店裏發呆到現在每天都要忙兩輪,他還真是挺不習慣的,特別是腿站時間長了還會發酸。 千萬別變成老寒腿兒,阿彌陀佛。 “喂?”他接起電話。 “齊哥,來客人了,快迴來。”電話裏是他店裏的男服務員。 “好。”齊越應了一聲,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慢慢站了起來。 這邊生意還可以,人流量大,旁邊還挨著高檔住宅區和兩個大學校區,就算是工作日,也比之前炮樓放假的時候人多。就是房租貴,貴得讓齊越覺得這每月賺的錢就夠交房租的。 一進店看著站在收銀台後麵垮著個臉的服務員,想著交完房租的錢還要給這麽死眉牆眼的服務員開工資,他就挺鬱悶的。 工資比顧中他們高不少,活兒一點兒不多幹,也不機靈,還老沒個笑臉。 “走,我給你出出氣。”齊越胳膊往收銀台上一撐,低聲說。 “啊?”這個服務員愣了愣,垮著的臉有了表情,挺茫然的那種表情,“出什麽氣?” “你不是被人打了嗎?”齊越看著他 。 “沒有啊。”服務員吃驚地說,“我一直在店裏,沒有被人打啊。” “沒有啊?”齊越也很吃驚地說,“我以為再有十秒你就得哭出來了。” 服務員看著他,還是一臉茫然。 “把那個牌子掛出去吧。”齊越說,“上麵的電話拿個紙遮掉就行。” “哦。”服務員從收銀台下麵找出傳家寶看了看,“還要找紙貼?多麻煩啊,拿支筆塗掉就行了吧。” “不。”齊越掏了五十塊錢放到桌上,“去對麵文具店買,用膠帶貼,不要貼到旁邊的字。” “哦。”服務員拿了錢,頂著一張“這個老板可能有病”的臉走了出去。 齊越轉身進了廚房。 果然都跟顧中沒法比,就他剛才的話,顧中就算不迴頂他,也不會是連聽都沒聽懂的狀態。 兩桌客人,一共四碗麵。 做起來挺快的,主要就是醬,這個醬是他以前就會做的獨家秘籍,改良之後就算是當家麵了。 麵的名字都不叫xx麵,他死了不少腦細胞給幾種麵都起了個不吃到嘴裏你都不知道它是麵的名字。 格調相當高了。 煮完四碗麵,去買張紙外帶一卷膠帶的服務員還沒迴來。齊越隻得自己把麵端出去,再到收銀台旁邊坐下。 招人招人,換人換人,簡直刻不容緩! 暫時沒有客人進來,他習慣性地往門外看過去,現在這個門臉小,一樓沒官戶,隻有一個門,二樓倒是有兩個窗,但是看出去隻能看到旁邊的店高高豎起的廣告牌。 想看街景,就隻能坐在門邊了。 不過也還行,這裏來來往往的人,比炮樓那邊要多,有時候一天能看好兒場戲。 今天挺平靜,隻有持著購物袋的行人,還有騎著自行車經過的路人,而他看上去應該很像一個期待著有人進店吃飯的小麵館老板。 這倒是,他現在心態跟以前不同,剛開業沒什麽生意的時候的確是看到人就想抓進來塞碗麵。 現在好多了,看著行人就是行人,不會……一輛小黃車從外麵街上飛快地一竄而過。 齊越連愣都沒愣,直接跳了起來,兩步跨到了門口。往小黃車過去的方向一眼就看到那個他熟悉的背影。 顧中居然會在這裏出現?齊越很久沒這麽吃驚過了,他一直覺得自己這種經曆過各種風浪的老男人不會再出現這種情緒。 但他現在非常吃驚,不僅僅是吃驚,甚至還有些焦急。 顧中從出現到消失的全程,臉都衝著右邊,雖然齊越完全沒準備,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要不要讓顧中看到他,但對街的那些店鋪有什麽可看的,他也實在想不明白。 顧中騎著車一溜煙就沒了影子,齊越站在門口半天都沒迴過神來。 等迴過神來的時候,看到他家不靠譜的服務員正拿著一卷膠帶迎麵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非常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