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別閑著,我包裏有帶紗布,快先給她包紮!”


    邊說著,林正蹙著眉,眼裏浮出幾分心疼,“別哭了,現在事態緊急,等燒完屍體迴去,我就幫你重新包紮。”


    靜之癟了癟嘴,克製住抽泣的衝動,低低嗯了一聲,轉身背對著夏友仁。


    後車廂不時傳來僵屍的嘶吼和蹦跳時的悶響。


    夏友仁邊給她處理傷口,邊擔憂的問道:


    “後車廂是鐵皮做的,他們應該出不來吧。”


    林正眉頭就沒鬆過,他緊抿著嘴停了好一會兒,才迴答:“不好說。”


    “隨著氣溫慢慢上升,他們的行動隻會越來越自如。”


    夏友仁默默側頭,看了一眼身後被懟出幾個爪印,拉伸到顯露出白點,仿佛下一秒就要穿破的鐵皮,吞了吞口水:“快到了嗎?”


    “馬上。”林正觀察著前麵路況,心裏漸漸升起疑惑。


    “還有500米,這裏以前有那麽多人的嗎?”


    夏友仁收起紗布,順著林正的視線朝前看去。


    “我去,都圍在這兒幹什麽?”


    靜之跟著轉身,伸起頭往前看去。


    無數亮起紅色尾燈的車排成一大排,擺在路邊等待著。


    唯有左側通道拉了警戒線,設了個閘口,警察正一輛一輛查著車。


    原來,剛剛有人報了警,說卡車上有人在互毆。


    警察立馬就堵住了出城口,勢必要將這等不守交通規則,不顧他人死活的司機捉拿歸案。


    路口被警戒線卡住,雙車道變成隻進不出的單車道。


    剛下班要出城的人們,隻能待在車上等。


    聽到這輛慢下來的卡車上有奇怪的嘶吼聲,人們逃脫不了好奇的本性,皆下車圍了過來。


    就連掃大街的阿姨也推著清潔車過來湊著熱鬧。


    “怎麽辦?”夏友仁問,“伯父,要停下來嗎?”


    林正眉頭緩緩壓下,“你問問後麵的追兵停不停。”


    前麵的警察發現他們這輛車,已經早早伸出警棍攔著車。


    “停車!靠邊停車!”


    林正連踩一腳刹車的打算都沒有,腮幫子越咬越緊。


    他在賭。


    賭警察也怕死。


    殊不知警察也在賭。


    賭車上的司機怕他。


    隨著一人一車的距離越來越近。


    靜之眼裏的擔憂更甚。


    為了兩隻僵屍,賭上了一條人命跟自己的前途,值得嗎?


    她的手漸漸搭上了他繃緊的右臂,“林醫生……”


    “別說話……”


    這句話,林正幾乎是壓著嗓子擠出來的。


    林家堅持除魔衛道的家訓讓他無法選擇後退。


    在這一瞬間,他的腦子裏也閃過很多想法。


    阿芝,他的女兒。


    靜之,他喜歡的女人。


    他女兒還沒結婚成家,他喜歡的女人,他還未來得及表白。


    前麵的警察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若是賭輸了,他下半輩子就隻能在大牢裏度過了。


    可僵屍一旦出來,他沒有把握能在這種人頭攢動的大街上,護住其他人……


    “林醫生!”


    她的手越握越緊。


    林正緊咬下唇,不做迴應。


    離車不到50米的警察,看著那兩道極速接近的車大燈,麵上的驚愕和即將被車撞的生理性恐懼正不斷交織著。


    他腳尖微微一動,剛想後撤。


    耳邊就響起圍觀群眾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皇家警察,也有皇家警察的尊嚴。


    他怎麽能退!


    於是怒喝:“我說停車!”


    三十米,二十米……


    “林正!!”


    隨著她的一聲急唿。


    林正一腳踩下刹車!


    唉,他終究還是個凡人,人,也有私心的。


    “吱——”


    雖然刹車了,卡車帶來的衝勁兒,使得製動距離不斷拉長。


    馬路上一下安靜了下來,隻有刺耳的刹車聲響著。


    無數圍觀群眾皆張著嘴看著,靜之的心也猛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


    金童手裏不停捏著解壓球,幾乎是趴在識海邊緣看著。


    不會吧!


    神君不會要變成殺人犯了吧?


    ……


    車輛緩緩停下。


    車前杠離警察的腿僅有10厘米。


    警察的腦門不禁滴下一顆豆大的冷汗。


    好在,他運氣好,閻王爺不收他,他終是撿迴一條小命。


    警察跺了兩下發軟的腿,氣急敗壞的走到側邊,用力敲了敲車窗,“給我下來!”


    “長官,我很急啊!你先讓我出城再說!”林正謹慎的看了一眼後麵的老爺車,邊說著。


    好在,看到這裏有警察,他們也沒敢有什麽動靜。


    但是後車廂裏的僵屍估計聞到了越聚越多的人氣,此時越發躁動。


    後車廂聲聲跳躍的悶響和搖晃,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不行!”他用警棍敲了敲玻璃,眼裏全是威懾和對剛剛林正差點撞到他的不滿。


    “你下來,後車廂裝著什麽,我要查車!”


    說著,他就招唿另外一個隨行的同事去後麵開門。


    林正大驚,當即開了車門,追了過去。


    “不能看!”


    “你說不能看就不能看?!”警察瞄了一眼裏頭的碎玻璃渣,鑲在窗上凹陷的鐵皮箱,以及靜之脖子上纏著的帶血紗布。


    他冷下臉,掏出槍,半道截住他:


    “把手舉起來,趴在車上,我現在要控告你虐待婦女,違反交通規則,違規超載……”


    話還沒說完,林正舉到耳邊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抄過旁邊環衛工人手裏的掃把。


    然後以一招打蛇隨棍上的手法,靈活的別開警察手裏的槍,一個反手下壓。


    警察臉上還殘留著被攻擊的驚愕。


    不知怎的,手裏的槍又被他奪了去,指著自己的腦袋,警察頂著槍迴過頭,“你這是襲警,你知道嗎?”


    快走到車後麵的警察,也被下了車的靜之跟夏友仁攔下。


    林正眼裏有些抱歉和凝重,他收迴槍,快速繞過車前,朝副駕駛座走去,邊解釋道:


    “我真有急事,後備箱裏的東西絕對不能放出來!”


    說著,他從座椅下的工具箱裏抽出一根鐵撬。


    警察沒了槍,又打不過他,隻得舉著警棍,謹慎的跟在他後麵,“你要幹什麽?”


    林正沒有說話,自顧自來到卡車側邊,一撬直接捅漏油箱。


    警察瞳孔一縮,立馬開始疏散人群,特別是那些下車抽煙的男人。


    “退後!都給我退後!不許點火!”


    才幾秒不見。


    靜之就看到林正拿了人家環衛工人的拖把,正把流到地上的汽油暈開,往整個後車廂周圍塗了一圈。


    “林醫生,就在這燒啊?”


    林正看了眼後撤的人群,拿著警棍對準他的警察,岌岌可危,將要破碎的車廂,還有她眼裏的擔憂。


    嘴角突然飄起一絲不悔的笑。


    有人明白他正在做什麽就好了。


    一臂將她待在身後,輕輕說一句“往後點”後,林正舉起槍對準地上淌開的汽油勾動扳機——


    “砰”的一聲。


    硝煙還未散盡,火舌瞬間四起。


    跟多米諾骨牌似的,騰騰的火焰繞著卡車周圍快速燒了起來。


    群眾們這迴再也不敢好奇了,越退越遠,生怕車炸了,把他們也給一起燎了。


    車身晃動愈加劇烈,僵屍在燒燙的車廂裏掙紮著。


    看著林正嘴角的笑意,靜之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很純。


    純,不是不諳世事的純。


    而是曆經風雨,還能依舊堅守他內心準則的那種純。


    “……看我做什麽?”


    他的餘光一直有保留著一束給她,她一看他,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夜色下,她漂亮的眸子裏倒映著暖紅色的火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的緣故。


    林正總覺得她看他的目光有些灼熱。


    再眨眼看去,又好像消失不見了。


    ……


    夏友仁繞著車,哢嚓哢嚓的拍著照。


    快走到車後麵時,卻突然聽到吱呀一聲,鐵皮箱的後車門被打開了。


    “伯父!!”


    夏友仁首當其衝,一腳踹翻偷開車門的阿威,用身體頂住車門。


    好在,林正來得也很快,僵屍剛從車廂中央蹦過來,林正立馬就把門合上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正當他倆在火牆內頂著搖搖欲墜的車門時,阿威和他兄弟不停對他倆發起進攻。


    而就在此時,火牆外的老爺車車窗,也悄然降了下來。


    一把槍剛從窗口伸出來,一根掃把就快速揮了過去。


    “就知道你不老實!”


    靜之一把將掉地上的槍踹向跟過來的警察,“這位大哥,他們非法持槍,還跟蹤我們!”


    警察看了一眼地上被磨去編號的手槍,心下了然這是黑槍。


    他拿著警棍敲擊了幾下手心,朝老爺車走了過去。


    “阿威阿強!上車!”


    那中年男人咬著牙,避開包圍過來的兩個警察,選擇倒車逃跑。


    “教授,僵屍要燒沒了怎麽辦?我不想死!”


    “趕緊走!還有個小的!”


    兩個警察雲裏霧裏的,不太明白這三個人在打什麽啞謎。


    就在他們掏出手銬,要追過去將他們拷迴警局審問時,身後突然砰的一聲巨響。


    警察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下,立馬抱頭蹲下。


    第一反應便是卡車被燒到油箱爆炸了。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很玄幻的一幕。


    一男一女兩具穿著清朝服飾的僵屍破開鐵皮車廂,從頂上蹦了出來。


    像是極有目的性似的,他們雙雙朝同一個方向蹦了過去。


    期間不是踩凹了別人的車頂,就是踩爛了停在路邊的車的車前窗。


    路人驚叫連連,紛紛抱頭躲避。


    有不怕死的,大咧咧站著,掏出手機就拍。


    比如夏友仁,他照相機的閃光燈閃得旁邊的靜之都快睜不開眼了。


    靜之眯了眯眼,緩解一下眼睛的不適後,扭頭看向林正:“他們要去哪裏?”


    林正抬眼四處尋覓著的士,“不管去哪兒,都要追!”


    “知道啦。”她的語氣有些無奈。


    這個人對殺僵屍的執著,她算是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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