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幽微,空氣中彌漫淡淡甜香。


    鄭呂克坐在王帳旁的一朵錦帳中,心情怡然。


    今日那讓人討厭的鄭呂秋雖然被靈尊要了去,自己卻從靈尊那裏討了九千萬銀錢的補償,這一仗,自己不但沒輸了威風,還把麵子和裏麵都賺了迴來。


    也不知那靈尊把自己單獨留下,打的什麽主意。


    帷帳輕搖,有人進來。


    鄭呂克迴首,但見一身著白色珠衫的女子站在他身後。


    那女子含笑凝睇,顧盼之間,猶若有神光縈繞,看得鄭呂克愣了片刻。


    “鄭呂君?”陳小貓柔聲輕喚,讓鄭呂克從恍惚神思中醒來。


    “早聽說靈尊大人有兩種法相,鄭呂克一時未能反應過來,請靈尊原諒。”鄭呂克急忙賠罪。


    “沒關係,紅衣是我在人間的模樣,這白衣才是我在冥界的本相。隻是我許久未用了,不過,鄭呂君高貴優雅,我覺得這白衣法相才能配得上呢。”


    她媚眼如絲,淺淺勾了一眼鄭呂克,目光中暗帶旖旎之色。


    鄭呂克心神旌動,眼神尾帶笑看了她一眼,卻又一言不發。


    她又向鄭呂克微微靠近一些,淡淡衣香襲得鄭呂克有些難以自持。


    見他目光浮動,唿吸微緊,陳小貓又退到七尺外的幾案旁,靠桌坐下。


    陳小貓收起方才的媚態,低聲道:


    “今日尋鄭呂君來,隻因鄭呂秋之事。”


    鄭呂克見陳小貓陡然變了生態,也覺到自己方才太過失態,正色道:


    “此事靈尊既有定奪,我們做下臣也不好糾結太多。靈尊隻要不太過法度,落人口實便好。”


    陳小貓點頭,話鋒一轉道:


    “實不相瞞,這鄭呂秋我並不想救。


    輪迴道平平安安運轉數萬年,對冥界來說便是最大的福氣。


    像鄭呂秋這種人,做事不夠安分,沽名釣譽,把同僚當做自己好名聲的絆腳石。


    我是不喜歡的。”


    鄭呂克卻似聽不懂陳小貓的話,隻道:


    “若他不貪腐,沽名釣譽倒也無所謂。我們最恨的,便是他毀了輪迴道的清譽。”


    陳小貓見鄭呂克並不坦誠,隻笑笑道:“水至清則無魚,鄭呂君倒不用太過生氣,世間這種事比比皆是,不如淡然處之。”


    她稍稍停頓,補充道:


    “我知道輪迴道上下皆厭惡鄭呂秋,又怎會真想幫這種不知趣的人。但他那小兒子不怎的知曉了我夫君的喜好,便投其所好,唱了這一出。


    我那夫君脾氣執拗,若不遂了他,便家無寧日。


    唉,真是讓人頭大。”


    鄭呂克想到靈尊夫君那幅口無遮攔的蠢模樣,眼中便露出幾分不屑,隻道:


    “恕在下直言,靈尊還是應對謝公子有所管束。如此口無遮攔,遲早闖出大禍。”


    陳小貓一臉無奈道:


    “我又何嚐不知,隻是,他天資不如鄭呂君這般靈透,實在讓人頭痛。若非我有……實在是不想留他在身邊了。”


    說到此處,她又將鄭呂克仔仔細細打量一遍,眼中有幾分欣賞。


    鄭呂克被她打量得極度不自在,連話都沒敢再搭。


    陳小貓又飄縹緲渺輕歎一聲,才道:“


    總之,鄭呂君要信我。


    我並沒有讓輪迴道各位不痛快的意思,否則不會幫各位解決欠賬。


    以後若是有什麽地方需要我襄助,我一定不遺餘力。”


    鄭呂克一時間也分不清陳小貓的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隻得再次跪拜道謝。


    他正伏地叩首之際,卻覺手心一暖,一雙柔軟素手托住了他。


    他心下一緊,渾身顫抖了一下。


    饒是他一向狂傲,真正在天魔級修為的冥界之主麵前,仍然難免小心翼翼。


    此刻,陳小貓的舉動讓他又興奮又害怕,隻敢隨著她指間的力量慢慢站起來。


    他慌忙收迴手:“靈尊的話,克記住了。為臣子的,自當體諒,請靈尊放心。”


    陳小貓見他眼光閃爍,又笑意盈盈地盯著他許久,才道:


    “鄭呂君體諒就好,本尊還望著與鄭呂君有比肩共治冥界那一天呢。”


    這句話意義極其曖昧,可以理解為男女之情的暗示,也可以理解會提拔他成為自己的最強夥伴……一時間讓鄭呂克都有些迷惑。


    話已至此,陳小貓也不想再多說,一手撐頭臥上小榻,做慵懶狀。


    鄭呂克見榻上之人嬌軀輪廓隱現,心下不由顫顫。


    他隨便找了借口,匆匆退了出去。


    陳小貓瞄見那背影步伐都有些淩亂,促狹一笑。


    王帳外,鄭呂克吹了幾息冷風,心神總算清明許多。


    迴首,但見那讓自己心神遊移的身影已經輕魅般閃入王帳。


    “謝清瀾!”靈尊尖銳而憤怒的聲音猛然劃破夜空。


    王帳內,另一個嬌弱女子的幾乎同時響起:


    “靈尊饒命,靈尊饒命,是謝公子……不是我要……”


    一聲驚聲慘叫後,求饒的女子像一片沉入水底的枯葉,再也泛不起任何聲音。


    那男子醉得舌頭已捋不直,緩緩道:


    “許你在外麵稱王稱霸、眉來眼去,就不許我親澤偷香?”


    帳篷內燭火劇烈搖曳,時有書案桌椅傾倒之聲……


    王帳中發出的每一陣聲響,都讓鄭呂克倍感厭惡。


    這對夫婦,真實又低級又失格!


    看來,也不過是仗著上天的一點氣運,偶得機緣而已。


    他幾分嫉妒,幾分鄙視,一臉輕蔑走出王庭。


    轅門之處,他再度迴首,心情卻放鬆了許多。


    原本,靈尊輕易繞過重審,將鄭呂秋帶走,讓他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強勁對手。


    卻原來是一個被男人拖了後腿美豔少婦而已。


    他甚至對自己方才的表現感到慚愧,自己從五百歲開始,便發誓對男女之情敬而遠之,剛才卻差點未能守住本心。


    想到那柔媚生光的笑容,他反複告誡自己:


    自開明神創世以來,男女情愛便是最耗費精力的騙局,那些沉溺於情愛的生靈,都是擺脫不了不能的低級貨色。


    隻有忘情絕愛,斬斷情念,登上九天,問鼎三界巔峰,才是一個王者的歸宿!


    ……


    隔天,王庭總管月禮一臉陰霾密布。


    細心的人,稍稍留意便能從她的臉上看出隱藏的悲痛。


    王庭流言如箭:都說月禮的親妹月音昨夜與謝公子在王帳中苟且,正好被靈尊撞見。


    月音當場就靈尊打到形神俱滅。


    “唉,還不是那個姓謝的行為不檢,把個姑娘家連累了!”


    “當隨侍的,也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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