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見的地點就在邊城幾裏之外的偏僻處,與軍營所在的地方更是離的老遠,城裏的百姓一般不會到這裏來。


    沈嫿看到真身來此的平南王,綿裏藏針的感歎了一句,“皇叔最近真是太辛勞了!”


    “從金陵到京城,又從京城趕到通州,現在還跑到邊境來,這一路上不知道累死了幾匹馬呀?”


    平南王嗬嗬的笑著,“一晃就是十幾年未見,你這個丫頭倒是越發牙尖嘴利了,想你小的時候,我這個皇叔還抱過你呢!”


    沈嫿也是一臉笑意的迴道:“皇叔說的沒錯,當年你包圍京城的時候,可不就是抱著我當人質,侄女眉間的這道疤正是拜皇叔所賜,侄女至今不忘!”


    客套的話語一句說完,平南王就冷下了臉來。


    “這段時間確實一直奔波在路上,就是因為通州和邊城相距甚遠,所以我這個做皇叔的不忍心侄女像我一樣辛苦。”


    “否則真該請你去我的歸一山莊做客,給你伴讀的那位薑家二小姐現在就在那裏,你們也可以好好的敘敘舊。”


    說著,他又轉頭看了一眼謝危。


    “大乾少師、定非世子、度鈞山人,這麽多重身份加身,你依然能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本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還是小瞧了你。”


    謝危麵無表情的抱拳一禮,“度鈞隻是為義父做事,絕無異心。”


    平南王逼近到他身前,厲聲喝道:“你總是這般巧言令色,當年哄得本王放你去京城參與布局,結果你卻一步步的脫離掌控,枉費本王對你多年的栽培。”


    謝危低著頭沒有說話,沈嫿站在一旁雙手抱胸,仿佛在看一場好戲。


    “皇叔這次前來應該不止是為了拉關係吧?自從皇叔奪位失敗,這一躲就是十幾年,如今終於碰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皇叔確定要在這裏浪費時間嗎?”


    平南王心中暗自得意:到底還是個年紀尚輕的小姑娘,這麽沉不住氣。


    先提出要求的人不自覺間就等於把主動權交了出來。


    就像是那個沒腦子的大月王子,提出與他結盟的要求,讓他幫忙奪取王位。


    為了證明自己有足夠的實力,主動率兵挑釁大乾,結果因為輕視了這位長公主殿下,狠狠的栽了個跟鬥。


    平南王一臉淡定的坐迴原位。


    “本王有什麽好著急的,你現在能坐在這裏跟本王說話,不過是用假情報騙過了朝廷,讓他們還不清楚邊城的情況。”


    “大月王子帶領的軍隊不過是他自己手底下的那點人,你能打敗並且俘虜他,並不代表你就有實力抵抗大乾或者大月的軍隊;本王沒有揭穿你,也不代表你就有資格成為本王的盟友。”


    沈嫿冷笑著看向他,“皇叔可不要把我當成大月來的那個蠢貨,什麽好處都沒見著,反倒把自己搭了進去。”


    “據我所知,大月的新王繼位不到兩年,平息國家的內亂還來不及,即便想要跟大乾再起戰爭,也不是短時間內就會做的事。”


    “既然大月那邊暫時無需擔憂,皇叔覺得沈琅會先選擇對付你這個多年的心腹大患,還是我這個剛打下一城之地的公主?”


    平南王臉上的神情一僵,顯然是沒想到沈嫿在大月王庭也安插了探子收集情報。


    打仗,有的時候打的就是一個信息差,對方的情報如此準確、及時,想要讓其鑽入自己設下的局裏,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沈嫿坐在那裏的姿態,看起來遠比平南王要輕鬆。


    “如果我把這個消息傳給沈琅,你說他在確定邊境無憂的情況下會不會立刻發兵攻打金陵呢?皇叔在金陵經營了這麽久,不知能否抵擋得住朝廷的大軍?”


    平南王皺起了眉頭,“本王怎麽知道你不是與朝廷聯合起來想要欺騙於我?如今皇位上坐著的人可是你的親哥哥。”


    沈嫿的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我與朝廷聯合起來對付皇叔?完了之後呢?再把我送去跟別的國家和親?”


    “如今我的手裏好歹有一支軍隊,若是沒了皇叔牽製,朝廷一定不會再讓我擁有這支軍隊的所有權,我豈不是又要迴到那個任人宰割的境地。”


    “我從起兵的那日起就知道這是一條迴不了頭的路,我也沒想迴頭,哪怕重新迴到過去大乾唯一嫡公主的地位,也比不上自己割據一方來的肆意。”


    “相對而言,我的存在也是在幫皇叔牽製朝廷的軍隊,所以皇叔不必想著讓我出頭為你做前鋒,要打,那就我們兩家一起動手。”


    平南王定定的看了她許久,突然爆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


    “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呀!沈琅大概想象不到自己的親妹妹會是一隻猛虎,終究會反噬到他身上。”


    沈嫿扯了扯嘴角,收下了這份誇獎。


    雖然她知道平南王不會拒絕,畢竟對方為了奪取皇位已經籌謀了二十年,一個人能等得起幾個二十年。


    大月現在隻是困於內亂,暫時抽不出手,但是作為與之接壤的鄰國,大乾與大月多年交惡,遲早會有一戰。


    平南王若是不能盡快拿下大乾並消化,未來說不定也會淪落到被大月吞並的下場。


    談好了動手的時機之後,平南王又用陰沉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謝危。


    “你剛才說的不錯,在朝廷的眼中,終究還是本王的威脅更大,所以謝少師還是跟本王一起迴去吧!”


    “這麽一個聰明絕頂的智囊,若是不能為本王所用,也絕對不能讓大乾得到。”


    謝危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情願的樣子,又很快收迴。


    看上去就像是迫不得已,才順從平南王的要求。


    平南王也很滿意獵物無法掙脫自己的獵網後表現出的無力與屈服。


    侍衛們上前,將謝危押到了自己身後的隊伍之中。


    平南王騎在馬上笑眯眯的說了一句,“那本王就等著公主這邊的好消息了!”


    說完,他帶著人飛速的消失在了沈嫿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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