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宗銘、吳碧影兩人,將這些牛鬼蛇神、地痞流氓,全數殲滅在官道邊的樹林裏。


    兩人去了掩臉黑巾。吳碧影看到遍地斷肢殘軀,血流成渠,驚疑不已道:銘弟!昨晚咱們殺了這麽多人?


    彭宗銘亦感到驚疑至極,也朝地上屍體環顧一圈。


    他正舉目環看,突見梁上客廖清一手拿著一隻布袋,僂了腰,好像拾荒撿垃圾似的,另一隻手在這些屍體裏撿拾東西。


    彭宗銘心裏一奇,轉首向吳碧影道:影姊!你看廖師叔在幹嘛?僂了腰,在屍體邊拾什麽東西似的!


    兩人走到梁上客廖清跟前,梁上客正喃喃地說道:借了.人家東西,還要還人家,真煩!


    兩人聽得一怔。彭宗銘詫異地問道:廖師叔,您借人家什麽東西?


    梁上客廖清一手從屍體掌心撥落一錠紋銀,嘴裏還是喃喃詛咒似地道:\"真是死要錢,死了還不肯把手裏的銀子放下來!


    吳碧影睜大了一對品瑩美目,驚奇地大聲追問道:\"廖師叔,您借了人家什麽東西嘛?


    梁上客廖清抬頭朝她笑了笑,把從屍體手上撥下的銀子,在吳碧影麵前揚了揚,鄭重其事地道:這是庫銀,官家庫銀。借了不還,你廖師叔腦袋要搬家的!


    彭宗銘道:廖師叔,您借官家庫銀幹嗎?


    梁上客廖清指了遍地的屍首道:\"就用在他們身上嘛!\"彭宗銘和吳碧影聽得困惑至極。倆人睜大了眼,瞪看著梁上客廖清,不知如何問下去才是。


    梁上客廖清僂了腰,把屍體手上的銀子一錠錠放進布袋裏,仿佛完成了什麽事,輕鬆之間含了一份疲倦的神情,緩緩地接著道:這些地痞流氓要錢不要命,咱要是沒有大堆銀子作魚餌,可沒有辦法把他們全送往閻羅王處。現在事情妥啦!還得把他們手裏的銀子拿迴來,送迴官家銀庫去!


    兩人聽梁上客廖清說這話,雖有幾分會意,但也不十分清楚,梁上客抬頭向他們笑了笑,接著就把方才重賞這批流氓漢子銀兩,要他們賣命送死,負傷上前激戰的一段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彭宗銘聽得啼笑皆非,心道:廖師叔真是詭計多端,偏就給他想出這麽一個異想天開的法子出來。


    吳碧影聽得花枝亂顫,好一陣\"癡癡\"嬌笑不已。笑聲落後,才驚疑地問道:!廖師叔!這些官家庫銀您是什麽時候去拿來的?!


    梁上客廖清忙不迭地在檢點布袋裏的庫銀,突然用衣袖拭了拭頭臉上汗珠,叫苦不已地道:\"該死!怎地會少了三十兩,難道這些牛鬼蛇神,真的還把陽間銀兩帶到陰曹地府去使用啦!


    彭宗銘見他這份焦急模樣,心裏想笑,又有點替他不安,便道:廖師叔,別著急!恐怕藏在屍體身邊吧。咱們再找找。


    吳碧影娥眉微皺,道:廖師叔!反正這是你摸暗徑、走黑道得來的東西,少了點又有什麽關係?


    梁上客搔首不安地道:\"小娃兒!你真不知道,這些庫銀上都烙下官家大印,如果真是這些地痞流氓帶往陰曹地府使用,倒也誤不了大事,就怕這些官銀流入民間,鄉民使用,給官家查到,這可慘啦!少不得要腦袋搬家!


    兩人聽梁上客此說,覺得事情有點嚴重,所以,幫梁上客廖清分頭在屍體身邊尋找起來。


    彭宗銘和吳碧影掀翻屍體尋找銀兩時,梁上客廖清冒了滿頭大汗,在尋找夠湊數的三十兩銀子。


    這時,彭宗銘、吳碧影、梁上客廖清,幾乎在同一時間裏,前後\"哦\"的驚唿了聲!


    梁上客廖清抬頭瞪了兩人一眼,問道:你們大唿小叫的幹嘛?


    彭宗銘和吳碧影相互對看了一眼,彭宗銘指了一具掀轉過來的屍體右臂的臂彎上端道:廖師叔,您看這是什麽?


    吳碧影、梁上客廖清兩人巡目過處,驀被錯愕怔住。吳碧影驚疑不已的指著身沿的一具屍體手臂上,道:\"銘弟!這具屍體的手臂上,也有這麽一個記號!


    這時,梁上客廖清仔細看了一瞥麵前屍首,道:奇怪那具屍體的手臂上也有這麽五朵梅花的記號!


    彭宗銘詫異而有所會悟地道:\"廖師叔,這些江湖漢子的手臂上,都烙有五朵梅花的印子,分明是江湖一種幫會的暗記。您久闖江湖,聽說過有關這五朵梅花的淵源嗎?


    梁上客廖清仿佛進入一個深悠的沉思中,卻又探索不出一個明確的決定,沒有正麵迴答彭宗銘,卻是岔開話題大聲道:\"小娃兒!別問那麽多!快尋找失掉的三十兩官銀,待會兒官道上行人發現樹林出了這麽多人命案,那還了得!


    彭宗銘壓下一個沉悶的疑團,點頭\"嗯\"了聲。


    這時吳碧影突然驚\"哦\"了聲,從樹根處撿起二錠拾兩的銀塊,一手遞給梁上客廖清道:\"廖師叔!這裏是二十兩,再找著十兩官銀就行啦!


    梁上客讚許似地道:\"影兒!你膽量愈來愈大啦,過去在烏鼠嶺,看到棺林裏一具分屍,嚇得什麽似的,現在見到這麽多屍體,居然一點都不怕了!


    梁上客話沒說完,彭宗銘突然驚愕地道:廖師叔,您看這具屍體嘴裏銜了一塊什麽東西?


    梁上客廖清走前一看,氣唿唿的在死人臉上\"啪啪\"刮了兩個巴掌,一手撬開死人牙齒,挖出一錠拾兩官銀,恨恨地道:\"你這小子真是死要錢!人家說金錢本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竟嘴裏銜了拾兩官銀,到陰曹地府應卯報到,害得你家爺爺找了半天!


    梁上客廖清找得這三十兩官銀後,一邊包紮布袋,一邊向兩人道:\"昨天下午趁你們倆卿卿我我,談體已話時,咱到官府衙門裏去了一次,借用了這些官銀,要是今兒不送去的話,咱可就害人不淺啦,看管庫銀的這幾個芝麻官兒,少不得要腦袋搬家!出樹林後,你們兩個在官道邊等候,咱把這些庫銀送迴後,馬上就迴來!


    梁上客廖清背起裝滿銀子的布袋,先離開樹林。


    彭宗銘和吳碧影走出樹林,這時兩人又已換了農家妝飾,所以並未引起官道往來的行人注意!


    過不多時,梁上客廖清自漢家坪方向,搖搖擺擺走近前來。


    三人離開漢家坪後,順著陝南官道,朝東端而來。這日,來到陝、鄂交界的雙河灣集鎮。


    這裏雙河灣,雖是一處集鎮所在,因位於陝、鄂交境的往來孔隘,所以,人眾熙攘,店鋪林立,顯得異常熱鬧!


    三人來到雙河灣時,已是晌午時分。在鎮上直街鬧處,三人發現一幢建築宏偉,屋建雙樓的酒店,門首匾牌寫有\"江山樓\"三字。


    梁上客廖清旋首向二人笑了笑,道:\"銘兒!影兒!咱們沿途上來,吃的菜羹粗肴,喝的是酸辣苦酒,嘴裏淡得分不出味道啦,這裏江山樓看來倒是一個吃喝的好去處。咱們就在這裏打打牙祭如何?


    吳碧影脆笑了聲,道:廖師叔!要吃就吃嘛,幹嘛又說出這麽些理由呢!


    彭宗銘、廖清大步進入江山樓酒樓,廖清嘴裏還在嘀咕不已道:這年頭兒人心大變啦,若要好,隻有老做小。


    三人落座後,梁上客廖清已吩咐店夥端上可口葷素數碟和一壺暖酒。這時彭宗銘仿佛有咽不下的疑團哽在喉嚨裏,忍不住向梁上客問道:廖師叔,您……您方才說若要好,老做小,這是什麽意思?


    梁上客廖清驟然聽彭宗銘問出這話,愣了半晌,最後,隻有睜大了眼,嘟嘴\"哼\"了聲,岔開話題,向彭宗銘道:小娃兒!沒出息,這話都聽不懂!


    彭宗銘給他說得羞窘不已。旁邊的吳碧影見廖師叔刁難彭宗銘,吹了吻二片紅菱似的櫻唇,不平地道:\"廖師叔!您說別人沒出息,聽不懂這話,您怎地不解釋出來聽聽呢?


    梁上客廖清見吳碧影幫了彭宗銘說話,氣得兩眼直瞪,猛喝了一大口酒,冷冷道:姑娘家還沒進婆家大門,就幫了漢子說話,真是少見!


    說到這裏,不顧吳碧影粉臉含嗔,嬌羞不已,大聲向彭宗銘道:\"小娃兒,你娶婆娘生了小子,你的小子,再給你添了個孫子,到時你含飴弄孫,是祖爺爺啦,可是你要記住,若要好,老做小。每天替你婆娘倒尿盆,替你小子洗尿布,這樣才會有合家歡樂,老做小的道理就在這裏!


    彭宗銘見梁上客廖清瘋瘋癲癲亂說一氣,窘得滿麵通紅。


    酒樓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鼎沸嘈雜的聲音,四周隨即圍攏起大堆的人。這陣驟來的聲響,頓時把店鋪裏酒客的話語壓低下來。


    彭宗銘抬頭朝店門外看去,隻見這家江山樓老掌櫃的,向一個身穿千孔百瘡、襤樓破衣的老要飯,在打拱作揖,一邊喃喃不住地說道:\"要飯爺,小店買賣雖大,可是孝敬您這份銀子,亦不能算少啦,您老人家換換別家吧!


    彭宗銘聽得心裏一奇,嘀咕地忖道:稱要飯的叫爺爺,難怪廖師叔要做賊祖宗啦!


    吳碧影睜大了一對晶瑩美目,亦正驚愕出神地凝看著店門處,嘴裏驚奇不已的向大口飲酒的梁上客道:\"廖師叔!這老要飯長得好怕人!頸脖上還繞了一條比手臂還粗的大蛇,唔!老掌櫃給他銀子,他還不要呢!


    梁上客聽到\"蛇\"字頓時酒意驚醒了一半。


    須知,過去梁上客廖清和癡婆子薛玲玲、彭宗銘兩人,往豫西外方山鹿鳴峰,會見離魂魔娘鄭喜,在七星岩嚇破了膽,所以,聽到\"蛇\"字不禁又膽寒起來。


    他站了起來,瞪眼朝門外處看了眼。


    這時,門口處的老要飯把兩手衣袖卷到齊肩處,故意耍弄這條紅信吞吐的大蛇,嘴裏\"哼哼\"著獰笑不已!


    大蛇昂頭吐信,嚇得圍觀的人,紛紛四下逃開。老要飯大步要走進江山樓店鋪裏來。這時座上食客,嚇得紛紛離座退出去。


    老掌櫃又驚、又怕,隻有跪在地上,連連央求。


    這時,吳碧影\"哦\"地驚唿了聲,悄悄地道:奇怪,這老要飯右手臂上端,亦烙了一個五朵梅花的暗記!


    她在說話時,彭宗銘似乎已猜出這老要飯來江山樓用意,廖清霍地一驚道:\"哦!又是五朵梅花,難道……\"


    梁上客廖清話未中落,彭宗銘見這老要飯狂傲猙獰之態,已激起俠膽義腸,\"嗤\"聲薄叱,身若一縷流雲輕煙,從桌座扶遙暴進,敗絮枯葉似的落在老要飯的跟前。


    他橫身攔住要飯的,厲聲道:布賜求助,豈能強行!忒以罔顧法紀,目中無人!


    彭宗銘這套輕功身法展出,驚世駭俗,闖進店門的老要飯,身形暴退二步,滿臉露出困惑、驚疑之色。


    老要飯眼皮一翻,閃出兩道淩厲陰毒的光芒,冷冷道:尊駕何人,要插手管咱老要飯蛇翁沙天郎的閑事?


    彭宗銘身後座桌上的梁上客廖清,聽到\"蛇翁沙天郎\"名號,若有所思地輕\"哦\"了聲。


    彭宗銘不屑一顧的\"哼\"了聲,厲聲冷冷地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你老頭兒暴虐不仁,禍害百姓,此番遇著小爺彭宗銘,就得要教訓你一下!


    蛇翁沙天郎聽這農家打扮的少年,自稱\"彭宗銘\",神情之間顯得微微一怔,去掉三分憤怒、詫異,驚疑地道:你……你是彭宗銘?


    彭宗銘星眸閃出二縷冷電般的淩芒,厲聲道:小爺是不是彭宗銘,你不用管!你既來此江山樓強行詐欺,想來手下自有幾分能耐,你盡可露出幾手,否則,休怨小爺出手無情!


    蛇翁沙天郎給彭宗銘這幾句話,說得握拳透爪,激怒湧起,一陣猙獰狂笑,右臂揮舞過處,\"唰\"的掠風聲起,手臂粗的大蛇,猛朝彭宗銘頭頂襲來。


    彭宗銘挪身遊走,猶若魅魑遊魂,一聲薄叱過處,一瞥身形已閃到蛇翁沙天郎背後。右手疾吐,橫掌切下。


    陡然,一縷慘厲聲起,鮮血四濺。蛇翁沙天郎一條左臂齊肩處,硬生生的遭彭宗銘橫掌切斷。這時,坐在座上的梁上客廖清見彭宗銘出手尖厲,驀地心血來潮似的大聲\"哦\"的驚唿了一聲,大聲道:小娃兒!有你這一手!


    彭宗銘出手切斷蛇翁沙天郎左臂,正欲追招進逼時,陡聞梁上客一聲驚唿,不由稍頓了下……


    就在這霎眼刹那間,蛇翁沙天郎一聲慘嘯,奪門飛走。


    彭宗銘驚愕之餘,竟把蛇翁沙天郎漏網拖走。他抬頭朝梁上客看了一眼,正要采取某種行動時,梁上客廖清聲喚住道:銘兒!窮寇莫追!反正你已負上這筆恩怨債啦,還怕沒機會找著他!


    彭宗銘隻有轉身迴到座上。吳碧影睜大了一對晶瑩美目,·困惑不已地看著他!


    這時,這位江山樓老掌櫃的,敢情知道這桌上男女三人,乃是身懷絕藝的江湖高人,急忙上前拜謝一番,立即吩咐店夥擺上豐盛筵席,宴請他們三人。


    昊碧影驚奇不已地向梁上客廖清道:廖師叔!天下怎會有這麽兇的要飯的人?


    梁上客還沒迴答,老掌櫃的一邊殷勤勸酒,一邊接口道:姑娘!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以前小老兒亦未曾會想到會有這等怪事,可是近時來雙河灣鎮上,常有這等事發生。據行商旅客說,離陝東進入鄂境後,這等窮兇惡極要飯的,更是時常會遇到。


    旁邊彭宗銘聽得不由驚愕不已,道:照此說來,難道就沒有官家來製裁他們?


    老掌櫃搖頭歎息道:吃衙門飯的官員們,誰不是攜家帶眷,誰願意跟這些亡命之徒舍命賭死呢?江湖上傳聞說這些窮要飯的,都有點來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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