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宗銘身負親仇師恨的血海沉冤……他聽野山駝叟薑明說罷,目前不但救出歐婉麗無望,且連儒俠歐振天等眾前輩人物,都已陷入菩提門總壇的天池玉闕裏!


    薑明說完這樁事後,朝眾人看了眼,接著又鄭重關懷道:\"所以,你等在尚未有所籌劃時,切勿魯莽行事,闖入西傾山,以免作無謂的犧牲。


    半晌沒有開腔的梁上客廖清這時搔了搔後頸,朝在座眾人看了看,最後眼神落在野山駝叟薑明臉上,輕輕幹咳了聲,道:\"薑老英雄,依……依你看,眼前情形又該如何處理呢?


    廖清問出這話,確實出於薑明的意料之外,薑明微微頷首,謙虛而含笑地道:\"老朽蒙廖英雄抬愛,不勝慚愧……奈何老朽是山野草民,對大江南北,中原各地的武林高手還不甚清楚!


    說到這裏,抬眼朝廖清看了下,接著道:\"否則,老朽亦不會在黔地白雲山,鬧了那麽一個笑話……\"


    薑明說出這話,廖清已知對方所指的那樁事。陡然,臉皮熱烘烘的發燒,不由把頭低了下來。薑明還是含笑地接道,\"天下凡事,不外乎一物製一物。目前唯一比較妥當的辦法是能邀集江湖上的風塵奇人,一較勝負,救出被困天池玉闕的眾英雄!


    薑明說話時,在座眾人都十分注意地在聽,當他說到這裏時,除了廖清外,其它人沒有疑惑的神情表現。廖清聽薑明此說,頻頻點頭地接著道:\"薑老英雄此話,不失為上上之策!


    說到這裏,抬頭向眾人看了看,撥指計算道:\"算來煙老頭兒,也該把癡婆子老閨女的傷治愈啦。咱們不如暫候數日,此地可能是登西傾山必經之道,咱們在這裏候著他們二人,再商討一番!


    這時,沒有人注意彭宗銘的臉膚神情。彭宗銘臉色蒼白,牙齒緊咬,一對星眸已注滿了晶晶欲滴的淚水。他垂首看著酒杯,沒有說話!


    此處是西傾山麓的小鎮,是極荒僻的市集。路過的客商,因為當地少有招商客店,就投宿在酒肆裏。現在彭宗銘等一夥人,就是如此。


    梁上客廖清說出這話後,既沒有人反對,亦沒有讚同,於是在默認下,似乎同意了梁上客的意見。


    這夥人分住在小鎮的三家酒肆裏,彭宗銘與吳碧影,投宿在芥石鎮盡頭的一家上元酒店裏。


    這家上元酒店,隻有二間客房,沒有外客投宿時,就留給自己家裏人住用,彭宗銘與吳碧影住進這家酒店後,老掌櫃把這二間客房騰了出來,撥給他們兩人,一人分住一間。


    夜晚很靜,彭宗銘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床頂,一連串的往事,片片映畫般的湧起在眼前,漸漸地墜入悠遠的沉思中,心自思付道:\"父親雁翎秀士彭崇玉,母親玄衣娘白素貞之遭害,從毫無頭緒中,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太昊玄鑒》而罹難。這部《太昊玄鑒》,自封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與《菩提夢幻錄》同成為菩提門鎮山寶之一!


    誠然,毫無疑問,父母遭害的主兇,即使不是喪命在白雲山的血影怪客杜訓,亦是菩提門中之人!


    恩師半臉神尼昭元師太,因為《瓊樓十二曲》秘學,遭武林三怪四修羅追殺,含恨飲命雪地,……四修羅中銀爪金龜祝庸,與玉麵尊者杭欣,因果循迴,天理不爽,死斃在自己《瓊樓十二曲》的《午聲,武彝九音》……對其餘三怪三修羅,天涯追蹤,亦要撲滅此等狂獠,以慰恩師在天之靈……!


    彭宗銘想到這裏時,思潮自然地進展,想到被離魂魔娘鄭喜所擄的儒俠歐振天掌上明珠,他的婉麗姊姊身上。禁不住歎了口氣,仰臥在床上,星眸湧出熱淚,從兩鬢肆流下來,嘴裏喃喃自語著:\"婉麗姊姊,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麗姊,你銘弟害了你了……你萬一有所意外,銘弟百死難贖……\"


    這時,他又記起白天野山駝叟薑明說的話,儒俠歐振天等眾人,被陷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不禁愁腸九轉,痛苦至極,他凝神看了床頂的一角,又喃喃的自語道:\"如若以廖叔父的主意,在這裏專候煙翁任老前輩與癡婆子薛老前輩來此,不知要等到何時。歐老前輩眾人被陷菩提門總壇天池玉闕,水深火熱,度日如年,更隨時有不測之虞,咱們豈能在這裏拖延時間!


    彭宗銘正在思潮起伏,愁慮不已時,突然傳來一陣輕叩房門的聲響。


    彭宗銘微感驚疑地從床上起來,輕聲問道:\"外麵是誰?


    一陣輕盈甜醇的迴答聲,靠在門沿應道:\"銘弟開門,我是影姊……\"


    彭宗銘打開房門﹣﹣這時雖已半夜時分,吳碧影衣袂整齊,毫無一點睡意的樣子,她抬眼朝彭宗銘多情而關懷地看了一眼,在桌座椅上坐了,輕輕說道:\"銘弟!別這麽愁思多慮快睡吧。


    彭宗銘聽得微感一怔,似乎在詫異這位影姊怎地會知道自己尚未就寢,抬頭朝吳碧影看了看。


    吳碧影薄嗔含笑的指了指彭宗銘床鋪緊貼的板壁,接著道:\"咱的床位跟你的挨在一起,就是中間隔了一層木板而已。


    說到這裏,晶瑩澄澈的美目裏,閃出一縷脈脈柔情,還是孜孜關懷地道:\"銘弟!別想得太多了,光是焦急亦無濟於事。


    吳碧影話剛說到這裏,彭宗銘抬起一對憂鬱的眼神,朝她粉臉掠過一瞥,倏地,低頭顯出十分努力地擠出一句話,道:\"影姊……我要獨闖西傾山百拉峰,菩提門總壇的天池玉闕……舍命一擲,營救歐伯父等眾老前輩……跟……跟婉麗姊姊……!


    彭宗銘說出這話,把吳碧影震了一驚,睜大了一對黑黝黝的晶瑩美目,直看著他,喃喃地重念了一遍:\"銘弟!你….你想獨闖西傾山?


    彭宗銘低頭不勝憂鬱而痛苦的\"嗯\"了聲,猛地,抬頭輕語道:\"影姊姊!你不知道我心頭的痛苦,為了我彭宗銘親仇師恨,累帶了這麽多的武林前輩,而且婉麗姊姊被困陷在這些魅魍魑魎,牛鬼蛇神的手裏。


    說到這裏,聲音有點嘶啞,星眸湧出大顆的淚珠……還是喃喃地接著道:\"白天廖叔父提的主意,誠然他老人家也有、他一番見解……可是……可是天池玉闕的菩提門中孽障,他們不會等著我們的。被陷在天池玉闕的眾老前輩,他們隨時有遇著意外的可能……說不定,咱們想闖進天池玉闕已經太晚了!


    彭宗銘欲泣還語,邊哭邊講,熱淚連流,言語間,滿溢著痛苦、焦急、悲憤和怨絕。


    吳碧影不等他說完,輕歎了口氣,眼皮一紅,亦\"簌簌\"流下一串清淚——對柔荑緊緊把他手掌握了,粉靨上,卻綻出一縷甜酥的笑意,柔聲輕語的道:\"銘弟,你心頭的痛苦,影姊知道,……你影姊恨不能把你的痛苦,都移在自己\"身上……\"


    說到這裏,彭宗銘聽得情不自禁地握過她纖手,在自己嘴邊緊緊的吮吻了下,嘴裏輕輕吟了聲:\"影姊!


    吳碧影鬆開他緊握的手,從柔腰腰帶處,取出一條手絹兒,輕輕地替彭宗銘拭了臉上的淚漬,柔聲安慰地道:\"銘弟,影姊不攔阻你的主意,自古人生誰無死,你要獨闖西傾山,影姊伴你一起去!


    彭宗銘聽到這裏,一對噙淚未幹的星眸,閃出二道詫異、驚奇的神情,他正要張口說話時,吳碧影輕敲了他一下手臂,嫩白的粉臉湧出兩朵紅雲,不勝嬌羞而萬分摯情地輕語道:\"銘弟,我自從見到你後,似乎已忘了自己……你要去西傾山,你影姊怎能受得住魂牽夢縈,朝夕相思的滋味!


    說到這裏,輕嚶一聲,蠔首躲進彭宗銘胸懷裏……


    彭宗銘輕撫著她青絲柔發,不勝感觸,舒歎了一口氣!吳碧影睜大了一對黑黝黝的淚漬未幹的美目,滿盈著詫異、懷疑,喃喃地道:\"銘弟……怎麽啦?


    說到這裏,陡然粉臉掩上一層幽怨淒涼之色,低頭輕聲道:\"是不是剛才影姊把話說錯了?


    彭宗銘聽她說出這話,禁不住大聲叫了下:\"影姊……\"


    伸出手臂,把她一掬攔腰緊緊摟住……火辣辣發燙的臉腮,緊貼在她耳鬢處,吐出縷縷模糊不清的囈語聲息……


    吳碧影享受著周身的酸麻酥軟,盡量把嬌軀緊偎在他的,胸懷裏。


    她用了最大努力,要聽出對方說的什麽話,結果還是一句沒聽出來,隻有覺得粉頸處,濕膩膩一片水漬。這是可以很快判別出來﹣﹣彭宗銘在哭……!


    她用力掙脫彭宗銘懷抱!


    當彭宗銘顯出一份驚詫、不安,而感到空虛的神色時,吳碧影\"嚶嚶\"悲啼,又撲進他懷抱裏,沿著他耳邊,流淚地道:\"銘弟!你怎麽啦?


    彭宗銘兩手捧起她珠淚盈腮的粉臉,像雨點似的吻落在她臉上,把她粉臉上顆顆淚漬舐幹。


    吳碧影頓時似乎自己掉進高溫的熔爐裏,要把自己周身每部份全部熔化了!


    他一陣子的熱吻後,把她青絲蓬鬆的蝶首,偎進自己懷裏,喃喃囈語似的道:\"影姊,讓我們永遠在一起,不管是死或者是活……\"


    吳碧影躲在他懷裏,輕柔而十分肯定的\"嗯\"了聲。倏地,兩條玉臂把他寬闊的胸脯緊緊的擁摟住,粉臉偎貼在他胸前……


    夜深人靜的芥石鎮,兩條人影宛若遊電流星飛出來,走向攀登西傾山百拉峰的方向而去……


    一勾弦月,懸掛在西天的一角,星星閃爍寶石般的光芒。星月把一對人影帶來西傾山山麓……


    他們躲進山岩隱處的一邊,指了指矗立在麵前,像頭恐龍巨獸似的西傾山百拉峰,輕輕在說話:\"影姊,你在這裏等著我,我去去就來!


    吳碧影聽他說這話,斷然而十分肯定地拒絕了,幽怨而微嗔地道:\"銘弟,我要讓你一個人闖進百拉峰,我也不會跟你來了!


    彭宗銘心有感觸地輕歎了口氣……牽了她纖手,叮嚀地道:\"影姊!咱們進入百拉峰,沿途小心!


    吳碧影\"噗\"地輕笑了聲,柔聲道:\"這話該是我跟你說才是!


    二人話語聲落,\"唰唰\"聲中,二條身形如箭離弦似的射進攀登百拉峰的曲折山道!


    沿途,山徑曲折,兩邊叢林稠密,魅影幢幢……星月薄光被樹蔭所遮,更顯出森森寒意!


    陡然,樹林深處傳來一聲叱聲:\"是誰?\"


    彭宗銘一拉吳碧影,閃進大樹身後,\"噗噗\"數聲,撲出六七名身穿黑色疾服勁裝的漢子,逼向大樹後二人的躲藏處。\"嘯\"地聲響,彭宗銘亮出飛龍遊虹劍,陡然青光四射,挪身走前一步,劍眉微軒,厲聲冷冷地道:\"尊駕數人,為何攔住我等去路?


    這夥漢子中間居前的一個,虎目圓睜,朝二人大聲獰笑,道:\"你們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兒……西傾山百拉峰,乃是菩提門總壇所在,豈容你等隨意闖入……\"


    這時,旁邊一個漢子邪惡貪婪的朝彭宗銘身後的吳碧影看著,轉首向說話的漢子道:\"朱大哥!這雌兒長的不錯,快把這小子打發掉後,把這雌兒留下來!


    姓朱的漢子點頭\"唔\"了聲,朝彭宗銘手裏的這把飛龍遊虹劍看了眼,似乎有點意外的大聲問道:\"小鬼,你帶了小媳婦上百拉峰幹嗎?


    這漢子說的汙穢刺耳的語言,聽得彭宗銘激怒膺胸,劍眉微剔,厲聲冷冷地道:\"在下二人上百拉峰找點東西!


    姓朱的漢子聽得一奇,圓睜了怪眼,詫異的問道:\"小鬼,你等上百拉峰找什麽?


    彭宗銘\"哼\"了聲,還是冷冷的道:\"在下二人上西傾山百拉峰,專找菩提門中孽障的頭顱!


    姓朱的漢子聽了勃然大怒,轉頭朝同來的眾人道:這小子,敢情吃了豹子膽,上百拉峰菩提門放肆!


    說到這裏,戾目圓瞪,大聲喝道:\"小鬼!你要我菩提門中人頭顱,你家爺爺先超渡了你!\"說著,揮起厚背鋼刀,猛朝彭宗銘蓋頂劈下!


    旁邊說話的那漢子,一見姓朱的動手,\"嘻嘻\"向吳碧影一笑,一手拿劍,一手彎臂作摟抱之勢,向她身處走來。


    姓朱的漢子掄刀向彭宗銘劈下時,彭宗銘右手執飛龍遊虹劍在眨眼刹那間左手使出瘋癲僧乙乙和尚傳授的餓狗吃巴掌中喜相逢一絕,把姓朱的漢子執刀的右臂活生生的離體切斷!


    在姓朱漢子一聲慘唿時,這邊傳來二響\"啪啪\"清脆的聲音,吳碧影跟前的漢子口吐鮮血,捧了臉\"啊唷唷\"的一陣怪叫!


    這家夥挨了吳碧影結結實實兩個巴掌!


    這時,眼前的這些形情完全變了——這些漢子已知道這對少年男女,還是紮手人物,一聲唿哨朝他二人洶湧圍上!


    彭宗銘手持飛龍遊虹劍翻腕掄舞,首先劍尖指向斷臂倒地的姓朱的家夥,身形滴溜旋轉之間,劍排銀梅千朵,光化一片白霧朝湧上來的這些漢子卷去……


    這邊吳碧影見彭宗銘亮劍出手,一聲嬌叱,手舞落英劍指向敵人!


    這時,身懷絕學,如虎出現的少年男女,無需幾個招勢,已把這批漢子打發得落花流水,死傷遍地……


    這些漢子其中的一個,見自己這邊大勢已去,正欲拔腿溜走,吳碧影身形暴退,把這家夥宛若鷹攫小雞似的擒住!


    吳碧影激怒下,劍尖要指向這漢子腰間時,彭宗銘急急攔住道:\"影姊!暫先留下這活口!


    彭宗銘把這漢子四肢捆紮住,飛龍遊虹劍架在他頸脖處,厲聲問道:孽障!你要留下條命,小爺問你話,你得從實說來!


    這漢子魂魄飛散,哀哀求饒道:小英雄,隻要我小的許賢知道的,全是話說出來……!


    菩提門嘍羅許賢說到這裏,渾身抖栗,似乎想向死神要迴自己的生命來!


    彭宗銘抑下膺胸盛怒,緩緩問道:這裏是百拉峰的何處所在?


    許賢結結呐呐地道:這裏是上百拉峰菩提門總壇,九處總堂率領天池玉闕的第一道關隘外……


    彭宗銘朝他瞪了瞪眼,冷冷地問道:你在菩提門中身居何職?


    許賢低頭向自己腰間看了眼,喃喃不安地道:小的是菩提門中,腰帶木牌信符的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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