崦峨日落,薄暮時分,彭宗銘與歐婉麗才盡興遊歸。這時,癡婆子薛玲玲的住處,添了一位不速之客﹣﹣茶客於七!


    當彭宗銘同歐婉麗剛一踏進屋,立刻驚訝而喜悅地叫道:\"於伯父!


    茶客於七來此已有時辰,早從眾人的口中得知與彭宗銘別離後的一段經過,以及正與儒俠歐振天的掌上明珠婉麗姑娘一同外出遊玩的情形,所以不迴答彭宗銘,而特意向婉麗多看了一眼。


    這時,儒俠歐振天指著於七,對婉麗道:\"麗兒!快來拜見這位於伯父!


    歐婉麗蓮步輕移,嬌羞地向茶客於七施了一禮。


    茶客於七和彭宗銘談了幾句別後如何的話,又繼續倆人未進屋前尚未說完的話。


    茶客於七道:\"……這次來擾白雲山的,由菩提門四大掌門之一的血影怪客杜訓帶領,其中除了三怪四修羅,尚有離魂魔娘鄭喜,還有一位息隱江湖多年的邪門魔頭野山駝翁薑明。所以,此番菩提門傾巢出動,可說不同導常。


    據咱於七從武林傳聞聽來,菩提門所以大肆進逼白雲山,其中有幾段恩怨糾纏,離魂魔娘鄭喜乃是菩提門四大掌門中,珠蕊宮主卓英的師妹,而鄭喜在豫西外方山鹿鳴峰離魂寨,又遭了癡婆子薛道友一場奇恥大辱……\"!


    一邊的癡婆子薛玲玲忍不住嚷道:\"這小妖婆不要臉,她擄奪了咱老婆子的徒兒,自己不認錯,反說別人惹了她,氣死人了!


    梁上客廖清,冷冷地插嘴道:\"其實說來亦不能算是一樁大事……隻是兩個婆子,爭風吃醋,爭奪一個小丈夫而已……”


    梁上客廖清毫無顧忌地說出這話,差點把癡婆子氣得暈死過去。她怒吼道:\"你這瘟賊!小偷兒!你怎麽老是挖你老娘的瘡疤!


    原本肅穆氣氛,經他們二人一逗,不由又輕鬆起來。


    茶客於七,接著又道:\"菩提門蜀地分壇壇主,是武林四修羅中走壁鐵屍付邦。分壇被我等摧毀,付邦一身武功被廢,逐走西傾山,而走壁鐵屍付邦,乃是菩提門四大掌門中血影怪客杜訓的弟子,而杜訓卻是落居在此地的斷腳老人乙歐子的叛門逆徒。


    關於乙鷗子的行蹤,菩提門爪牙早已傳報西傾山,所以,血影怪客杜訓這次要借機除掉心腹之患。


    見眾人都在靜聽他說話,茶客於七喝口水,又接著道:\"武林三怪來擾白雲山,拿江湖慣例說來,將其斷手斷足,甚至斷頭都可以,卻不該將他們一身衣衫剝得精光,逐下白雲山,這主意未免太缺德。難怪他們惱羞成怒,要舍命再上白雲山一拚。


    癡婆子薛玲玲狠狠地瞪了梁上客廖清一眼,大聲罵道:\"都是你這見不得人的小偷兒,想出這下三流的怪主意!


    梁上客廖清一摸唇上的短須,不服氣地冷冷道:\"老閨女!做人可不能恩將仇報。要不是咱廖清替你出主意解圍,說不定……\"


    梁上客說出這話,癡婆子隻好住口,但仍氣唿唿地生悶氣。


    眾人哈哈大笑,而彭宗銘一邊笑,一邊偷偷地看著躲在父親懷裏滿臉羞紅的婉麗姑娘。


    茶客於七,鄭重地接道:\"菩提門不遠千裏大動幹戈來犯,白雲山,咱們亦須有一個周密的計劃防範才是……\"


    梁上客廖清似乎想打破眼下這種緊張的氣氛,從鼻子裏\"哼\"了聲,道:\"有什麽了不起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


    茶客於七,轉首向梁上客故意問道:\"穆英雄,於某願聆聽高見!


    梁上客廖清一摸唇上短須,應道:\"這樁事太大啦,幾句話解決可說不清楚,咱們得從長計議,商量一番才行……\"


    茶客於七,以為他不過又跟平常一樣動動嘴而沒實際功夫,所以微微頷首,便不再追問下去。


    癡婆子薛玲玲,不屑一顧地道:\"茶壇子!別理他!他除了嘴裏那點東西,能說出什麽道道來?


    梁上客被挖苦得入木三分,淋漓盡致,心知癡婆子不相信他的話,重重地歎口氣,打算就此緘口不語了。


    儒俠歐振天,阻止了癡婆子,而道:\"廖英雄!依你看來,應該如何?


    梁上客廖清報複似的朝癡婆子瞪了一眼,接著,環視眾人,數著指頭緩緩道:\"這次來犯白雲山的孽障,以菩提門四大掌門之一的血影怪客杜訓為主,統率武林三怪四修羅,離魂魔娘鄭喜,和一個息隱多年的邪門魔頭野山駝翁薑明……光這個打頭的算來就有十人。


    咱們這裏呢,連裏麵閉眼睛,打瞌睡的斷腿老娃娃乙鷗子算在裏麵也隻有八個人。


    人數上,這些兔崽子占了優勢。咱們現在隻有運用奇兵突出之策,再加上以地利之宜,才能把這些龜孫子殺得片甲不留!


    梁上客廖清一改往常詼諧成性,玩世不恭之態度,而說出這等有條不紊的話來,在場眾人,莫不感到愕然。


    儒俠歐振天點頭稱道:\"廖英雄此說甚是。那麽,請教廖英雄我等如何取得地利、人和的優勢呢?


    歐振天停頓了一會,接著問道:\"廖英雄,你既有此觀點,想來必有更妙的下文。不妨說來與我等共同商議。


    梁上客廖清道:\"咱們這裏幾個人,來個大圈圈圍小圈圈·在小圈圈裏再推出一位大將,指揮三軍。叫這些兔崽子們來一個宰一個!


    說到這裏,他又側首向沉思中的茶客於七看了看,道:\"茶壇子!咱廖清就說到這裏了,接下去的該是你啦!


    茶客於七,果然領悟他的語意,也不謙讓,便接著道:\"廖英雄主意不錯。目前時間匆促,於某尚缺此地的地形資料,還要再費一番周旋呢!


    在場的其餘人,恐怕除了儒俠歐振天可能稍有領會他們的語意外,其他的都還不解其意。


    梁上客廖清聽茶客於七終於點到關鍵事情上了,很是高興,從衣袖裏掏出一卷紙,攤在桌上得意地朝眾人看了一眼,向於七道:\"茶壇子,咱廖清早有這番主意,就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咱廖清對別的什麽怪名堂都有兩下子,就是這河圖洛書,奇門八卦之學,卻是一竅不通。


    現在你茶壇子就是這東風啦!咱們合演一出火燒赤壁怎麽樣?把個''杜阿瞞''打得落花流水,全軍覆沒!


    梁上客拐彎抹角地說出這些話,眾人這才明白,是要在白雲山癡婆子薛玲玲的住處附近,設下奇門八卦的治敵陣勢。


    茶客含笑點頭,細看桌上的這張地形詳圖,不禁脫口而出:\"好一個人才!想得居然這等周到!


    眾人挨桌坐了四周,圍觀這張地圖。梁上客一邊指了自己所繪的圖上各地,一邊解釋道:\"這裏是總崖峰腰……這裏的一片樹林,繞圍著有一條深有五丈,滑潤無比的青苔溝……這是沿著崢嶸山勢,深嵌在山隱處的曲徑迴道……這是…\"茶客於七和儒俠歐振天二人,不斷地頷首稱是,相互讚歎的看一眼。


    酒丐康武卻看直了眼。仿佛從梁上客廖清身上他發現了一樁意外的奇跡似的,道:\"小偷兒!你還真有這一手?!偷偷摸摸地竟把老乞婆這幾間草房子的風水圖都畫出來啦!


    癡婆子也圓睜了二隻怪眼,詫異地直看了桌上那圖,她好像也是第一次發現梁上客廖清居然還能有細心,不由心生由衷的激讚,也就沒理會酒丐康武的調侃。


    茶客於七凝神沉思了許久,才緩緩地道:\"廖英雄果然才智超絕!桌上所繪的這張圖,如果我等能善於應用,定能叫菩提門與三怪四修羅等人難占一丁點便宜。


    茶客於七,梁上客廖清等七人,在白雲山癡婆子薛玲玲的居處附近,做了一個周密的防範與布設,專候著山雨欲來的突變!


    茶客於七帶來白雲山的一輛馭風逍遙車,別具匠心,精致絕倫。斷腿老人乙鷗子,閉門禪坐,精練太乙歸禪功後,試用這輛馭風逍遙車,極為滿意。被叛門離師的逆徒血影怪客杜訓截去雙腿,又囚禁石室三十餘年,如今,有了這輛馭風逍遙車,雖不能恢複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當年的神采,但無疑也給他要手除殺師的逆徒增添了更強的信心。


    現在還不能說已經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至少還缺兩個人。一個則是平常與茶客於七形影不離而突然別去的煙翁任九齡;另一個則是傳授彭宗銘餓狗吃巴掌的瘋癲僧乙乙和尚。如果這二人亦來白雲山,那麽,煙酒茶客癡癲僧,風雲際會白雲山,江湖上又是一段佳話。


    為了要應付白雲山將來臨的突變,本來僻靜的癡婆子薛玲玲的居處,突然顯出緊張的氣氛來。


    梁上客廖清帶了彭宗銘與歐婉麗二人,時常裝扮成各類人,去白雲山山麓的廣順集小鎮上,探聽不速之客的來臨!


    這天,梁上客漱洗一番後,照例又帶了二人下白雲山,來到小鎮上!


    廣順集小鎮直街南首,有一家鋪麵裝置得頗幹淨的茶坊。梁上客側首向落後一步的彭宗銘歐婉麗看了一眼道:\"咱們到這家茶坊歇息一會。


    彭宗銘笑道:\"廖師叔,茶比酒實惠,喝了不會醉,咱們多坐一坐亦無妨。


    茶坊店夥手提大茶壺見外麵進來老少二個皮膚黝黑的莊稼漢子,與一個妙齡村姑,上前招唿道:\"三位來啦,裏麵有幹淨座兒!


    梁上客廖清大搖大擺地帶了二人跟店夥走進店鋪,在牆角的一張雲桌邊坐下。這天正是廣順集小鎮逢集,不但直街上熱鬧非凡,這家茶坊裏亦是高朋滿座。


    店夥端上茶水,梁上客廖清朝歐婉麗看了一眼,對彭宗銘道:\"小娃兒!你還記得過去咱們上歐莊你歐伯父出去時,廖師叔曾跟你說過的一句話?


    彭宗銘認真地想了想,最後才搖頭道:\"廖師叔,你跟銘兒說過的話太多啦,銘兒不知道你指的是哪句話?


    梁上客生氣地瞪他一眼,罵了聲:\"沒出息!\"接著才道;\"你上歐莊時,廖師叔叮囑過你一句話,要娶好婆娘,就得要大膽、心細和厚臉皮……敢情你是全忘啦?


    他出言無忌,一旁的歐婉麗頓時俏臉變得通紅。少女的心原來就異常敏感,何況是她這麽一位聰慧的姑娘。彭宗銘漲紅了臉,偷偷瞥一眼對座的歐婉麗,呐呐地道:\"銘兒還記得……\"


    梁上客廖清道:\"一樣的一句話用在什麽地方都行。娶婆娘時,用得著膽大心細厚臉皮,此番咱們應會這些龜孫孽障亦可以用這句話……\"


    彭宗銘從壺裏倒一杯茶,恭敬地遞給梁上客廖清。他喝了口,搖頭晃腦地接著道:\"膽大不吃虧,心細占便宜……至於厚臉皮嘛!當然可以在遭難時逢兇化吉啦!


    彭宗銘沒有很快迴答。他畢竟隻是初涉塵世,對這位廖叔父的見解還不能完全領悟。


    梁上客說到這裏,陡然輕歎了口氣,這倒是極少有的事。隻聽他接著又道:\"人生在世,修身善道,不能忘其本,而應忠於社稷,尊親盡孝,鋤惡助弱,濟人於危!


    你小娃兒雖身世伶仃,遭受苦難,幸而皇天有眼,加之你勤學苦練,以至有今日的成就。銘兒你可不能忘懷生身父母被害之仇,恩師慘死雪地之恨呐!


    彭宗銘聽到這裏,又觸起心頭痛事,兩眼禁不住又浮上一層隱隱的淚光。他緩緩答道:\"廖師叔,您這番話銘兒永遠不會忘記的!


    因為提起了刻骨的家仇師恨,所以,彭宗銘也不再疑慮何以平素詼諧成性的廖師叔會突然說出這樣鄭重其事的話來。


    梁上客廖清又喝了口茶,撫慰似地又道:\"小娃兒!記著!男兒有淚不輕彈!眼淚是女人家的玩意,你用不著,隻要你時刻將這些深仇大恨牢記心中,將來,為他們報仇雪恨!


    彭宗銘趕緊用衣袖擦去淚漬,應聲道:\"廖師叔!銘兒聽你的話……\"


    刹那間,梁上客廖清在彭宗銘的心目中,又有一番新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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