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父陸母瞬間便跪到了地上,陸瑾柔一臉空白地立在中央,被陸母一把扯了下去。


    一家三口跪在一起,抖得活像是癲癇病犯了的病人。


    黎晚音在祝時桉的攙扶下想要起身,被方景序及時喊了“免禮”,她仍是微微福身行了一禮。


    陸氏一家聞聲便想要起身,又被方景序冷冷一句“跪好”釘在了原地。


    三人便又哆嗦著縮了迴去。


    黎晚音看得想笑,忙借著咳嗽遮掩了過去。


    祝時桉又在她背上輕拍了幾下。


    手放下的瞬間,剛好方景序也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幾人麵前。


    方景序一來便問:“祝夫人現下感覺如何了?”


    黎晚音下意識看了徐昭一眼。


    她其實現在已經沒有藥效剛發作時的種種不適之感,隻是一下吐出那麽多血,身體難免有些虛,喘氣時也微微有些費力,其餘的,應是沒有脈象上所顯示的那般嚴重。


    隻是她還未來得及與徐昭聊到這個話題,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有什麽症狀。


    黎晚音想了想,挑了個不會出錯的說法:“殿下請放心,臣婦的身體已無大礙,隻需平日裏稍加注意一些即可。”


    雖然黎晚音說得雲淡風輕,可方景序早就注意到了方才她看向徐昭的那一眼,當即問道:“你是給祝夫人診治的大夫?”


    徐昭上前一步,拱手答道:“迴四皇子殿下,臣確為此次為祝夫人診治的大夫。”


    方景序點點頭:“那你倒是說說,祝夫人的病情到底如何?”


    “這......”徐昭也有些猶豫,隻含糊道,“夫人已脫離了危險期......”


    【雖說夫人此番蘇醒過後就算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這樣的脈象我也是第一次見,難保有什麽遺留的病症......】


    方景序見慣了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徐昭那一瞬間的猶豫之色自然也瞞不過他的眼睛,他當下就明白了對方言語中的未竟之意。


    方景序倏地轉過頭,目光直直地掃向仍跪在地上的三人:“你們很好奇祝夫人去我府上都做了什麽?”


    陸氏三人聞言又是猛地一顫,誰都沒敢出聲接話。


    方景序緩步向幾人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子不快,每邁一步都會伴有鞋底碾過霎時的“簌簌”聲,三人也就隨著這一道道“簌簌”聲不停輕顫著。


    “昨日祝夫人與祝將軍兩人一起初到我的府上,”方景序邊走邊說,“為了方便祝夫人為我母妃診病,我便吩咐好府內上下,日後特許祝夫人可隨意在我府中進出。”


    “可祝夫人為了不讓我們幾人被旁人說閑話,仍是特意選了我們都去上朝的時段趕往我的府內,我和端陽二人皆十分感念祝夫人的勞苦,卻不想有人仍能以此為理由針對,甚至是想取她的性命!”


    方景序平日裏一直都是一副謙謙君子的形象,連和他相識許久的祝時桉也很少見到被氣得如此事態的模樣。


    隻是細想其中緣由,卻也不是不能理解。


    榮妃娘娘積病已久,連朝中太醫也說此病無藥可醫,好不容易盼到一個聲稱可以醫治此病的,卻在診治的第一天就因為這樣荒唐的理由被下了致命的毒藥。


    此事往小了說,是祝府內部的家庭矛盾。


    可若往大了說,那就是下毒之人不希望榮妃因此得以痊愈......


    黎晚音與祝時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沒想到四皇子對此事已經了解了如此之多......


    黎晚音確實想給陸瑾柔一個教訓,卻遠遠不到想要取她性命的程度。


    陸氏三人也在瞬間便和黎晚音兩人想到了一起。


    陸瑾柔滿臉驚懼地抬頭,聲音顫抖道:“殿下,民女真的沒有給嫂嫂下那樣的毒藥啊殿下!民女隻是下了些會使嫂嫂不孕的藥,民女也不知為何嫂嫂會有那樣的反應啊!”


    方景序的瞳孔被四周的火把映出了灼灼的光,整個人都看起來氣勢異常:“好啊,隻要你肯將你嫂嫂剩下那半塊糕點吃下去,我就相信你。”


    陸瑾柔的哽咽聲驟停。


    黎晚音能醒過來,並不是像她以為的那般輕鬆的。


    最初徐昭甚至幾次都沒能探到她的脈象。


    她吐的血也那樣多,陸瑾柔當時隻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被她的血染成了紅色。


    何況......


    陸瑾柔這時也不敢確定,若是她也陷入了那般境地,還會不會有人一刻不停地救治自己。


    看出她眼中的瑟縮,方景序冷笑一聲:“簡喻。”


    方景序帶在身邊侍衛應聲道:“殿下。”


    “去通知大理寺,讓他們來祝府接人。”


    “是!”簡喻轉身便欲離開。


    “殿下——”黎晚音連忙出聲。


    大理寺可真的是能鬧出人命來的,她也沒想過要把事情鬧到這種程度。


    “時桉哥哥!”陸瑾柔膝行數步,直直繞過方景序揪住了祝時桉的長衫下擺,“時桉哥哥你救救我啊時桉哥哥,我不要去大理寺,那裏吃人不吐骨頭的啊時桉哥哥......”


    陸瑾柔的聲音淒切,祝時桉這次也沒有再躲。


    他麵無表情地垂眸看著哭花了臉的陸瑾柔,腦子裏不斷迴想的卻是黎晚音吐得滿身是血的畫麵。


    半晌,他緩緩向後退了幾步,扯出了被她拽在手中的衣料。


    陸瑾柔渾身一僵,眼裏的希冀一點點隨著衣料的抽出而磨滅了下去。


    陸父陸母見祝時桉是這樣的態度,也不由心慌地出聲:“眠霜!你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哥哥一家被帶到大理寺那種吃人的地方嗎眠霜......”


    兩人喚的是祝時桉的母親。


    祝母雖一臉糾結,卻也著實不知這事該如何開口。


    兩邊都是她的親人,且晚音才剛被瑾柔害成了那般模樣......


    陸父陸母一頓,又福至心靈般想到了唯一能在此事中為他們求情的人。


    “晚音!”兩人自原地起身,顫顫巍巍地跑到黎晚音的麵前,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我知道是我們瑾柔對不起你,但是求你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幫幫我們,你幫幫我們啊晚音,你跟殿下求求情吧,大理寺那地方真的不是人去的啊晚音!”


    黎晚音慌忙蹲下身就想將兩人扶起,但她卻著實高估了自己的狀況,才剛一蹲下她就眼前又漆黑一瞬,當即便坐倒在了地上。


    祝時桉也慌忙去扶:“沒事吧?”


    黎晚音在原地緩了片刻才對著祝時桉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就聽對麵的陸瑾柔發出了一陣怪笑。


    “嗬嗬嗬,你裝什麽柔弱?”她直直看向黎晚音,眼神裏像淬了毒般都是深深是惡意,“我今日鬥不過你,是我技不如人。”


    陸瑾柔的視線微微轉動,看向幾乎和黎晚音貼在一起的祝時桉:“時桉哥哥,瑾柔喜歡了你好多年啊......”


    “好多好多年啊,”陸瑾柔的身上已經不見了膽怯,眼淚卻再一次洶湧而出,“黎晚音才陪了你多久?她憑什麽一出現就可以把你搶走??”


    “我喜歡你那麽多年,你為什麽就不肯也像我喜歡你那樣喜歡我?”


    陸瑾柔緩緩從原地站起了身,搖搖晃晃地幾步上前,逐一將跪在黎晚音身前的陸父陸母扯了起來:“父親,母親,咱們不求她......”


    全場的人都靜靜看著陸瑾柔的動作。


    眾人矚目之下,她看也不看一臉震驚的眾人,隻直直看向她的時桉哥哥,如泣如訴道:“時桉哥哥怎的這般看我,可是覺得我瘋了?”


    “那你就當我瘋了吧......”說罷,她又“咯咯”怪笑兩聲,“我差點害了黎晚音的命,若是用我的這條命填上了,時桉哥哥可否放過我的父親母親?”


    話音落下,她也不再管眾人的反應,調轉過方向後就腳下生風般直直朝著主屋的門框上撞去!


    此處離主屋的距離不算遠,陸瑾柔的行動又太過突然,等他們追上去想攔住時,陸瑾柔已經重重撞上了門框,“咚”的一聲後向後跌到了地上。


    “瑾柔!!”陸父陸母淒厲地大吼一聲,連滾帶爬地撲了上去,“我的乖女兒,你不要嚇我們啊!”


    “瑾柔你醒醒啊瑾柔!”


    陸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探了一下陸瑾柔的鼻息,卻在轉瞬之後便跌倒在地:“瑾柔你怎麽這麽傻啊瑾柔,你走了可叫母親怎麽活啊......”


    “毒婦!”陸父放下手中的陸瑾柔就猛地朝著黎晚音的方向衝來,“都是你這個毒婦,瑾柔就是因為你才會——”


    “瑾柔??”陸母突然拔高了音量,“你醒了??!”


    陸父猛地迴過頭。


    躺在陸母懷中的陸瑾柔幽幽轉醒,一雙眸子卻在好奇地打量四周。


    【這裏是哪?】


    【這群人怎麽都穿著古裝?】


    【我不會是誤入了什麽古裝劇拍攝現場吧哈哈哈哈。】


    黎晚音的腳步倏地頓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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