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織月一臉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留在原地的方明溪的神色卻也沒比婁織月好上多少。


    但好歹也算迴過了神:“我母妃的病,你當真能治?”


    她知道這半年來四皇兄為了母妃的病做了多少努力,也一次次見證了他在得到否定答複後的失魂落魄,眼下突然有人說能治好,這確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可是......


    連宮裏的太醫都說無法痊愈的病症,她一個不攻此道的人又憑什麽說她能治?


    她突然又想起了周遠和她說過的假方士。


    “皇兄,”未等黎晚音開口給她答複,方明溪就突然轉向了正一臉深沉的方景序,“你還記得那個方士的,對吧?”


    【都已經上過一次當了,你確定這次就是真的?】


    黎晚音聞言也將目光轉到了方景序的身上。


    上次她托侍衛將摻了【吐真劑】的菜汁喂給那假方士,若是他能立即執行,應是能問出不少信息。


    方景序的臉色又沉了許多。


    【那假方士確實奇怪。】


    【明明剛審訊的時候配合到讓人以為他是用假消息試圖蒙混過去,但沒過多久就哭著推翻了前麵的說法,反而倒像是說了真話。】


    【但是......他說自己是受二皇兄指示.....還說......】


    【還說想騙我去取父皇的心頭血。】


    方景序藏在廣袖裏的手微微攥緊了拳。


    【此事還需再背地裏查一查。】


    “此事休要再提。”他最後隻道。


    方景序本意是怕方明溪將此事捅到方景意的麵前才不欲多說,方明溪卻因此會錯了意。


    【皇兄果然瘋魔了。】


    她看向黎晚音的視線充滿了懷疑。


    黎晚音知道此事確實很難讓人相信,她也無法光憑言語就讓人無條件地相信自己,是以麵對這道懷疑的目光時也並未生氣。


    反倒因為從四皇子心音裏得知的假方士的信息而有些高興。


    隻要四皇子能因此避免了半年後被判罪的命運,並且站到二皇子的對立麵,她的勝算就又多了幾分。


    但祝時桉卻是因此而有些生氣了。


    祝時桉冷聲道:“公主殿下,若您——”


    “若您對此仍有疑問,”聽出祝時桉的語氣之中似是帶著怒氣,黎晚音連忙開口,巧笑道,“可在一個月之後再來比對。”


    ......


    方景序和方明溪並肩走在去往映芳居的小路上。


    兩人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祝時桉與黎晚音二人剛一離開王府,方才還吵鬧不已的氛圍頓時就變得沉寂。


    驀地,方明溪悶聲開口。


    “皇兄......”


    “你真的相信黎晚音能治好母妃的病嗎?”


    周圍還是隻有腳步聲。


    方明溪本以為應是得不到方景序的答複了,卻不想他的聲音在快到映芳居時響了起來。


    “她又能騙我們什麽呢?”


    方明溪聞言也沉默了。


    黎晚音確實沒必要騙他們。


    她的父親是朝中受人尊敬的太子少師,夫君是被稱作戰神的驃騎將軍,若是真想通過哄騙他們而得到什麽,又何必親自站出來。


    這條路的盡頭就是母妃所住的映芳居,走至此處已經能清楚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幹咳之聲,那聲音卻不似往常般那樣,像是自緊閉的房門內傳出。


    方景序與方明溪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映芳居的院子裏,榮妃罕見地將那道已經嚴闔了許久的大門敞了開來。


    她今日心情很好,便也就直接在門前蹲了片刻。


    門前的空地上正擺著一個小小的包裹,榮妃將包裹的布料平攤在地上,細細將裏麵的東西都分門別類地擺好。


    最左邊是一小摞話本,黎晚音應是不了解她的喜好,便每個類型都選了一本送來,她也當真在裏麵翻出了兩本感興趣的。


    正中間是幾個雕工精巧的玉製掛件,比雕工更絕妙的是它獨到的奇思。


    她之前從未想過玉器還能被雕成這種模樣。


    喉間又泛起了癢意,她隨手抓起了角落的水袋,卻在剛嚐過一口之後就露出了驚豔的眼神。


    不過與世隔絕了半年,民間竟是出了這麽多新奇的玩意。


    院門處突然響起兩道略帶哽咽的聲音——


    “母妃......”


    榮妃應聲抬頭。


    這次她沒再像之前一般迅速地將自己與二人隔絕開來,甚至還溫婉地笑了一下。


    “來啦。”


    兩人又疾步向前走了一大段距離,卻被榮妃出聲又喝退了兩步。


    “就站在那裏吧,”榮妃笑道,“晚音說在流動空氣的環境下感染的機會很小,但也不能保證完全沒有。”


    “你們兩個就站在那裏吧,讓母妃好好看看你們。”


    方明溪的眼淚洶湧而出,瞬間就模糊了視線:“嗯......嗯!”


    ......


    方景序安排送兩人迴府的馬車上,祝時桉聲音溫和地讓車夫直接駛去池府,表情卻仍是說不上好。


    他自攔下婁織月的那個巴掌起氣壓就一直很低,黎晚音一時半會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到了婁府,祝時桉將黎晚音留在了車上,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許是婁織月當真將祝時桉的話帶給了池大人,他才剛走到門口就被守在外麵的管家迎了進去。


    黎晚音不知道他進去後都說了什麽,隻知他才用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又從大門走了出來。


    “將軍都和池大人聊了什麽?”黎晚音好奇道。


    祝時桉掃了滿臉探究的黎晚音一眼,雙唇都快抿成了一條直線:“秘密。”


    【這次隻是讓婁織月被禁了足,下次就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她了。】


    黎晚音笑彎了雙眼。


    她已經聽到了。


    婁府離祝府也不算遠,馬車在祝府門前停下後,祝時桉將黎晚音攙著下了車,他下意識就想從荷包裏掏錢打賞,手都摸上去了才發現,那裏隻有他剛從四皇子那裏借來的銀兩。


    那是留著買禮物用的,現在還不能亂花。


    祝時桉轉頭看向黎晚音。


    黎晚音:“......”


    上次的私房錢隻是她見氣氛剛好時說出的一句玩笑話,卻沒想到他後來真的將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她。


    黎晚音啼笑皆非地上前,將幾顆碎銀塞到了車夫的手中:“多謝老伯。”


    車夫一番推拒之後倒也還是收下了,臉上都笑出了幾道褶子。


    祝府門房已經盯了二人許久。


    確切的說,他盯了祝時桉許久。


    目光偶有掃到黎晚音的時候,還會飛快地再次移開。


    兩人迴過頭時,黎晚音剛好對上了他閃躲的視線。


    “成伯。”黎晚音卻是先笑著開了口。


    成叔已經在府上待了幾十年,他們私下裏便也不講那麽多規矩。


    他有些心虛地轉迴頭:“少爺,少夫人......”


    祝時桉似也發現了成伯的異樣:“可是府中發生了何事?”


    “倒也不算什麽大事......”成伯的表情略帶尷尬,“隻是......表小姐來了。”


    【那個哭著想要嫁給將軍的表小姐來了!】


    祝時桉聞言一頓,下意識看了黎晚音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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