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麽意思!”一隻手抓住黑川的領口,粗暴地往上提。


    黑川脖頸被勒得生疼,但他卻咯咯輕笑,不以為意。


    “你笑什麽!”對方怒意上湧,空出的另一手攥成拳頭,抬起便要朝黑川的麵門招唿。


    “省省吧,若敢動手盡管便是,何必如此虛張聲勢。”


    雖然看不到表情,黑川仍能感覺到,猙獰的儺麵下,對方因憤怒扭曲的模樣。


    乙鬼,不,現在該稱唿為甲鬼,隻見他微抬的手止不住顫抖,許久才緩緩放開,同時狠狠將黑川推開,


    甲鬼明顯年長於黑川,且他對力道掌控絕妙,看似盛怒之下的出手,實則是經過精心計算。這一推,恰好能讓對方感受痛楚,又不會被監視當作動武。


    黑川自知不敵,也不遲疑,順勢與甲鬼拉開距離。


    趁著後退的間隙,黑川視野掃向了對方身後,不知不覺已駐足數人,全都戴著象征身份的儺麵,赫然是其他的鬼同伴。


    甲鬼也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雙眸深處顯露出森冷鋒芒:“既然大家都在,不妨把話挑明。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殺了前任的甲戌二鬼,可有證據?”


    黑川微笑背過身去:“事發至今已有數日,縱使留下蛛絲馬跡,恐怕也早被你銷毀幹淨了。”


    甲鬼聞言,怒極反笑:“既無證據,你憑何斷定人就是我殺害的?更何況當時除了你,大家可都親身經曆,分明是前甲鬼化魔無法自製,不僅殺死前戌鬼還重傷眾人。


    你一不認識倆人,二沒親眼目睹。說句不好聽,不過是道聽途說,居然還敢汙蔑我!”


    其他鬼聞言,頓時議論紛紛,都覺有理。


    黑川也不著急,依然背對眾人:“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不得唯有我看破了事實真相哩。”


    甲鬼愣住了,他著實想不到,平日裏冷淡寡言的人,真說起話竟會這般胡攪蠻纏,原本的怒意頓時消弱幾分。


    當前局麵無疑對己鬼不利,但對方似乎對此毫不在意。儺麵遮擋了己鬼麵容,卻依舊能從言行中看出他的從容不迫。甲鬼緊皺眉頭,忐忑的內心愈發緊張,他很想瞧瞧,這個己鬼葫蘆裏到底賣了什麽藥。


    “如此言詞鑿鑿,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何要害他們?又如何害的他們?”


    己鬼終於轉過身來,似乎一直在等待甲鬼的這句話。


    “我不是你,如何能知曉你的目的?”


    “哈?”甲鬼一怔,一時理解不了其中話意。


    但對方接下來的一句,卻令他膽戰心驚。


    “不過沒關係,大家很快就都能知道了。畢竟,你會親口,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


    “你什麽意思?”甲鬼的語氣霎時低沉幾分。


    黑川沒有迴答,卻見他從懷中掏出一物,對著甲鬼晃了晃,是張折疊方正的紙。


    “你之前不是說,把想要的寫進紙上,放入交流箱,若監視者同意,隔天打開就能見到。所以昨夜,我便在這張紙寫下心念之物,這不,今早便得到監視者的答複。”


    “你寫你想知道誰殺害了他們?”甲鬼譏諷道。


    “非也,”黑川淡道,“憑你還不值得我心心掛念。”


    “你!!”甲鬼被氣的啞口無言。


    “我向監視者請求,讓全部人玩遊戲。”


    “遊戲?”這次除了甲鬼,其他鬼也是麵麵相覷,卻都猜不透黑川用意。


    “對,一個有趣的,且十分簡單的遊戲,”黑川舉起手中的紙興奮道,“我向監視者提議,從今日起,害死那兩人的惡鬼每晚必須殺一人,若沒執行,則監視者會殺死他。至於其他人,則需在翌日從幸存者內找出心中惡鬼,對其投票。獲票最多者,當晚會被監視者殺死,若其為惡鬼,則遊戲結束,若其非惡鬼,則遊戲繼續,直到所有人都被殺死為止。


    我把它取名為惡鬼遊戲。而這個遊戲,今早監視者的迴複是,通過!”


    “你瘋了!!!”甲鬼怒吼,“你到底想幹嘛!你想所有人都為那兩人陪葬嗎!!”


    “隻要第二天能抓到兇手,大家不都得救了嗎?”黑川笑道,“而且不這麽做,誰又敢說,事件到此為止,再不會有後續。


    奉勸你最好在今夜殺死我,不然我保證,明早出局的必定是你。”


    現在迴想起來,這似乎就是黑川首次,也是最後向此世展現狼人殺的時刻。


    麵前的監考靈頭戴儺麵,正如那時的自己。


    “請惡靈選擇要殺害的浪人,若不做出選擇,則視作棄權,以退出考試處理。”


    黑川緊盯著對方,臉上的表情更顯陰沉。


    見黑川默不作聲,監考靈又重複了一次。同時間,以黑川為中心,四周光線逐漸扭曲,深邃莫名的黑暗開始彌漫。


    “你們調查了我的身世?”得到的卻是毫不相幹的迴答。


    “請惡靈——”


    “或者,這也是父親的考核?”


    雖然動作不變,監考靈卻停住發言,顯然是被黑川的話觸動了。


    “父親好雅致,”黑川突然抬腳邁出,對著圍成環狀的各木屋穿梭其間。有些走得快,幾步跨過,有些走得慢,緩速繞行。


    “迴去告訴父親,不必多此一舉。隻要約定還有效,自會得到想要的。”


    語畢,黑川在一間木屋前停住腳步。


    “憑他們,還攔不住我。”


    ……


    伊順在屋內來迴踱步,不時朝木門望去。


    陳舊腐朽的木門掩合,卻一絲聲響也漏不進。任屋外喧嚷吵雜,屋內靜穆寧謐,隻聽得見自己咚咚的心跳。


    時間一分一秒逝去,伊順的腳步愈加急促,煩躁更甚,卻平添了幾分期待。


    就在這時,突聞吱呀作響,木門兀自打開,驚得伊順咯噔一聲,懸著的心再度提起。


    屋外昏暗依舊,比之迴屋前倒是明亮不少。伊順緊張地跨出屋門,正好看到其他考生也陸續走出木屋。


    所有考生正對的中央,監考靈還在,看外觀與入屋前並無二致,似乎一直站在那裏甚至沒挪動半步。


    伊順心中直嘀咕,也沒多想,對著其他人都瞥去一眼。若監考之前的話語不假,現在應有一人被淘汰了。


    他憑著記憶仔細辨別,黑川、秋泓、伊順都在,就連那個於珣也在,印象深刻的那幾位似乎都還在場。等等,似乎有一位見不到了?


    伊順眉頭凝成一團,催促自己趕緊迴憶,務必搶在所有人之前想起對方身份。可無論他如何努力,腦袋卻如漿糊般粘稠一片,怎麽都叫不出對方姓名。


    這種感覺令伊順詫異,他明明是清楚對方的。


    恰在此時,考生之中傳出尖叫,是歐淑。隻見她驚恐地捂著嘴,一邊慘叫一邊朝後跌倒。其他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俱皆驚駭愕然。


    視線盡頭是間敞開的木屋,但遲遲沒有人從屋中走出。


    “黑夜已過,白天降臨。昨晚被殺之人,是平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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