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4月15日,早上5點,東北省黑龍江市大躍縣龍歸村莊。


    最近的天氣,忽冷忽熱,像今天就突然飆到二十幾度,算是很熱了。


    這會,大夥都在趕水稻的最後一天播期。


    等今天忙完還要趕趟4月20號的玉米播種。


    穆主任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因為要趕最後一天的播種,今天她也要上田。


    她問旁邊的大兒媳,


    “家裏的玉米種子都選好了嗎。”


    穆主任本名穆穎,丈夫是村裏大隊長黃洪。


    她平常也會管村裏大家夥的家務事,是村裏的婦女主任。


    村裏一丁點芝麻小事都要叫她,所以大夥都管她叫穆主任。


    夫妻倆育有三子一女。


    大兒黃澤,娶的村支書女兒李蘭,育有兩子,5歲鐵牛和3歲鐵蛋。


    二兒黃深,娶的隔壁村張繡,育有一子,3歲鋼蛋,比鐵蛋小2個月。


    三兒黃恩,19歲未婚,高中畢業1年。


    四女黃格格,18歲未婚,高中剛畢業。


    本來,他們夫妻倆以為第4胎,若還是男娃,就叫黃重。


    剛好湊夠“澤深恩重”,寓意恩澤,德澤,德澤深遠,恩情厚重。


    就希望4個男娃感恩爹媽的付出,早些給他老兩口存養老錢。


    後來發現是女娃,夫妻倆也很高興。


    古語言,格格,尊貴高貴也,夫妻倆當即拍定取名黃格格,小名寶丫。


    他們夫妻倆都念過書,還念到了初中,都知道知識的寶貴性。


    除了家裏,前頭倆娃念不下,非要迴來種田。


    打了罵了都沒用,真是氣死人。


    後麵兩個他們都讓念完高中了。


    沒辦法,這年代高考停了,他們高中畢業後,還是得迴村裏。


    城裏工作也緊張,夫妻倆都是老實人,也沒有關係,能讓他們找到城裏工作。


    因為工作還沒有著落,夫妻倆也暫不著急他們的婚事。


    扯遠了。


    李蘭彎腰把手裏的稻種插下去後,起身迴答她婆婆。


    “好了呢,早上臨走前我還特意叫寶丫和鐵牛他們把玉米種子再篩選一遍呢。”


    穆主任點頭,


    “那行,明天咱們包衣,包衣後再晾曬幾天,過幾天就可以播種了。”


    她們口中的寶丫,也就是黃格格,還在睡夢中。


    她是在幾天前告別了原來的寶丫。


    同時,她醒來後,還擁抱了黃爸和黃媽。


    告訴他們,前麵是她一個人臆想了,走不出自己的死路,才會一蹶不振。


    具體什麽事情,她沒告訴他們,隻說今後不會再這樣了,會好好生活好好愛自己。


    黃格格和寶丫雖然長得差不多,但是性格不太一樣。


    黃格格,性格淡漠,不愛交流,且要麽不出手,一旦出手招招斃命,不會讓敵方有活著的機會。


    而寶丫,則性格內斂,偏柔和,雖然和黃格格一樣都力氣大,但她平常都與人為善,大家也就慣例忽視她的大力氣了。


    但這次就怪在她與人為善上。


    3月份榆山那件大事,她聽說後,當場就暈倒了。


    因為她覺得軍人受傷,都是她的錯。


    平常她爹娘心疼她,主要讓她去打豬草,喂村裏的豬。


    那天她去了榆山那邊打豬草。


    迴家路上,碰上幾個穿粗麻衣服的人,她以為是附近村民。


    雖然長的不像農民的樣子,但寶丫一貫與人為善,笑著和他們打了個招唿,就想迴家。


    可能他們沒想到寶丫會和他們打招唿,就順勢攔下她。


    笑著說他們是附近村民,自己兄弟在山上打獵,擔心被猛獸攻擊,想盡快上山支援他們。


    但他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從哪裏進山,想拜托寶丫指路。


    寶丫從小生長在農村,去鎮上的“裏山供銷社“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所以她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會遇上敵特。


    雖這樣想,但她也不認識對方,所以留了個心眼,隨便指了個方向就想快速跑迴去。


    但對方什麽人?


    有著多年經驗的敵特分子,眼睛銳利,還是他們那裏的格鬥好手,怎麽會看不出來眼前小姑娘的敷衍?


    她攔著寶丫不讓她走,裝可憐。


    他們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娃最心善,一裝可憐她準心軟。


    果然,寶丫心軟又為難。


    最後她想著也不會出什麽事,就給他們指了路。


    這幾個人走的時候,還對寶丫笑的意味深長。


    寶丫當時不懂,但在聽到軍人出事被搶救時猛的懂了。


    她是罪人。


    如果不是因為她給敵特指了正確方向,軍人就不會受傷還差點死去……


    寶丫覺得她罪不可赦,她寧願把自己的命給軍人也不願意軍人死啊……


    她心痛啊……


    每天吃不下飯,10天整整瘦了10多斤。


    她本來是正常體格,最多缺點營養,但這年代誰不缺營養?


    現在她太瘦了,嚇壞了黃媽她們。


    可寶丫說不出口,她知道家裏人心疼她,一旦說出口,隻會讓他們跟著一起胡思亂想,一起為軍人贖罪。


    不,這是她的錯。


    所以不管家裏人怎麽問,寶丫都不吭聲。


    短短幾天又瘦了。


    家裏人帶她去看了村醫,村醫說再這樣下去要準備後事了。


    這著實把家裏人給嚇壞了,都要給她灌吃的進肚子。


    但寶丫吃什麽吐什麽,家裏人已經無計可施了。


    在家裏人忙著各種查探寶丫鬱結在心的原因,以及準備強製帶寶丫去縣裏醫院掛針住院。


    那天清晨,寶丫醒來後,突然坐到飯桌,她在好好吃飯了。


    她還和家裏說,她今後要好好活著,沒有什麽比自己這條命更重要。


    她還很用力喊了黃爸黃媽一聲爹娘。


    聽到這話,黃媽忍不住抱住女兒大哭起來。


    她在外雖說是威風的穆主任,但在家她隻是孩她媽啊。


    沒有哪個媽看到孩子日漸消瘦會不心疼,這段時間她感覺心都沒了。


    就連黃爸他們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整整一個月啊,他們都擔心寶丫是不是不要他們了?


    他們是不是要白發送黑發了?


    這是要他們老兩口的命啊。


    他們不知道,寶丫是真的走了。


    安慰他們,以及說這話的是黃格格。


    是的,黃格格在寶丫身體裏恢複了意識,前世今生都記得。


    寶丫在黃格格意識恢複那天,和她碰了麵。


    寶丫當時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存意誌。


    她告訴黃格格,她這條命是軍人的。


    她沒有軍人的消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被救迴來。


    她想,老天要把她這條命拿走,就會讓軍人活著了。


    她對不住家裏,但她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黃格格聽她描述,想起自己救的那3名軍人,便告訴了寶丫前因後果。


    寶丫喜極而泣。


    真好啊,他們活著真好啊。


    寶丫有預感,如果不是黃格格,軍人全死了,她家結局也不好。


    她依稀夢見,她在家裏人逼問下道出了實情,果然全家人包括鐵牛他們都悲痛欲絕。


    因為寶丫給敵特指路,害的軍人失蹤和死亡,全家雨泣雲愁。


    雖然寶丫不認識敵特,不是故意的,敵特長時間也會找到進山入口,但他們還是覺得很內疚很痛恨自己。


    還沒想好怎麽做,寶丫當月就撐不住了,她的身體已經完全壞掉了,無法醫治而亡。


    偏偏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 船遲又遇打頭風,寶丫害死軍人的消息不知怎麽的傳了出去。


    寶丫爹的大隊長之位被擼了下來,全村人都不待見寶丫家,要求趕走他們這群為虎作倀的壞分子。


    爹娘講究落葉歸根,不願離去。


    但心裏又很痛苦內疚,隻能任由村裏人和其他村人打罵……


    最後爹娘死了,大哥二哥三哥,鐵牛他們......


    看到全家這樣的結局,寶丫痛不欲生啊。


    “姐姐,這條命本來就不屬於寶丫了,你救了軍人,這是你的人生。


    若可以,能不能請你也把寶丫家人當成你的家人,可以嗎?


    寶丫這輩子無法報答你,希望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


    黃格格不是善人,也沒有多餘的善心。


    但黃爸黃媽和她爸媽太像了。


    黃格格不是移情別戀,而是愛屋及烏。


    她相信這是她爸媽的前生,而她又可以繼續做他們女兒。


    世界意識不會騙她。


    所以她對著寶丫點頭,看著寶丫的意識消散不見。


    從今天開始,她,黃格格,就是寶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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