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高者疑。


    獲利最高的人嫌疑最大。


    子薰當年流產,誰獲利最大?


    “當生天子”的傳言,張士誠的人知道,陳友諒的人不會不知道。


    阻止子薰生下孩子,對他們有利。


    問題是,張士誠和陳友諒相信這樣的傳言嗎?


    子薰見過張士誠的謀主張士德,顯然他是不信的。


    如果張士誠或陳友諒相信“當聖天子”的傳言,如果吳青是張士誠或陳友諒所派,最直接了當永絕後患的方式是讓子薰徹底消失。


    當年吳青完全有機會了結子薰的性命,可是他沒有,他恐嚇,卻並未動手,顯然他的目的隻是讓子薰無法生下孩子。


    就連元朝皇帝也未必相信,當年讓子薰入宮,看重的更是她的父親道童國王。


    這個家族有著元朝唯一的國王爵位。


    因此,當冒名頂替的娜婭於入宮途中逃走時,元朝皇帝並未雷霆震怒,並未大張旗鼓的搜尋,反而以各種方式安撫這個家族。


    除了上位的對手,誰還可能對子薰的腹中胎兒下手呢?


    難道是內宅之人?或者小張夫人?


    子薰對小張夫人成見極深,一遇到壞事發生,就覺得她必然摻和其中。


    小張夫人出手,獲利的方式必然是通過上位或者夫人。


    夫人會做這樣的事嗎?


    不會,絕對不會,當時她和上位感情深厚,絕不可能做出傷害上位之事。


    子薰小產,對她有百害而無一利。


    子薰生下兒子,她可以名正言順地收養,上位的前四個兒子,都是撫養在她膝下。


    顯然,對於子嗣一事,夫妻二人是有約定或者默契的。


    庶出之子不會影響夫人的正妻之位。


    如果她容不下子薰,完全可以在子薰生下兒子之後再動手。


    事實上,她的確動手了,子薰差點兒喪命。


    除了夫人和子薰,當時上位的內宅之中隻剩下二夫人李氏。


    如果子薰當年順利產子,那應是上位的第二子,當年長子朱標三歲。


    雖說朱標已被上位和夫人當成嫡長子對待,當時並未正式宣布朱標的繼承人身分。


    當時四麵受敵,危機重重,上位根本沒時間考慮這些。


    夫人與上位一體同心,也不會在這些事上花太多心思。


    隻有李氏,嫌疑最大。


    會是她嗎?


    夫人因為早年小產很難再有身孕,遍尋名醫無果,才會想到為丈夫納李氏為妾。


    為何夫人會選中李氏,而不是別人。


    或許,因為夫人知道上位對李氏不敢興趣,從無非分之想。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夫人那樣聰慧之人,絕不可能引狼入室,她隻是想找個肚子生兒子。


    李氏木訥,無趣,一心隻讀聖賢書,無疑是最佳人選。


    上位當時最需要的是打勝仗,最想看兵書。


    因此,上位和李氏沒有共同語言,雖然李氏通讀四書五經,懂儒學,善詩詞歌賦,可上位當時麵臨的最大問題是生存。


    李氏雖然滿身書卷氣,卻口才不佳,不會打理家務,看見上位時常會緊張,遠不如夫人能為上位助力良多,把家裏家外收拾地妥妥當當,將士家眷的吃喝冷暖全放在心上,讓將士們奔赴沙場無後顧之憂。


    一個不受丈夫寵愛又不善爭寵的妾室,唯一的出路隻有孩子。


    李氏不是傻子,不會不清楚自身的處境。


    以當下來看,上位的前三個兒子都是李氏所出。


    即便長子出點兒什麽意外,也絲毫不會影響李氏的地位。


    隻要夫人沒生下嫡子,內宅之中,無人能威脅李氏的地位。


    她是上位繼承人的生母,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母憑子貴,單靠這一點,就無人敢輕視。


    她可以一直在上位的內宅衣食無憂地生存下去。


    上位喜愛與否,對她而言不重要,她根本不在乎,她要的隻是生活的安穩和牢固的地位。


    所以,她從不爭寵,從不吃醋,從不嫉妒,不管上位有多少女人,似乎都與她無關。


    如果李氏活得足夠長,她還有可能成為太後,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一個後宮的女子不在乎皇上的寵愛,似乎很難找到她的錯處。


    子薰沒想到,淑妃李氏才是後宮之中隱藏最深的那個人。


    這終歸隻是猜想,子薰要找到真憑實據,交給上位處置。


    李氏久居內宅,她是如何認識吳青的呢?


    吳青和李氏必有一個前線之人,這個人會是小張夫人嗎?


    她敢對上位的子嗣下手嗎?


    子薰讓人去查吳青所有的關係網,吳青認識的所有人逐一排查。


    子薰不想把動靜搞大,打草驚蛇,要求務必暗查,慢一些沒關係,反正李氏就在宮裏,跑不了。


    如果真是她做的,上位定會給出一個說法。


    哪怕她是太子的生母。


    林峰的手下王治先去了蘇州府,


    占領平江路後,上位下令改為蘇州府。


    子薰需要首先排查張士誠的嫌疑,光推測沒用,關鍵還得看調查結果。


    緊接著,又派李虎去了江西,排查陳友諒的嫌疑。


    子薰從未琢磨過內宅之事,她最在乎的向來是上位的想法。


    可是自從把懷疑對象鎖定為李氏,心情格外沉重,她如果是胡青青那樣咋咋唿唿的性子還好對付,偏偏是個綿裏藏針的主兒。


    李氏此人,性格柔軟的如同一團棉花,隨你怎麽揉捏,沒有半點兒火氣,隻是淡淡地笑著。


    她知道子薰不會太過分,因為皇上不許,大臣不許,天下讀書人不許。


    太子的老師是宋濂先生。


    宋濂先生是讀書人的楷模,與很多儒士私交甚厚。


    門對門住著,她逆來順受,子薰拿她沒辦法。


    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引起皇上注意。


    子薰盼著師父早點兒迴來,為她指點迷津。


    當然,這事兒也不能對師父透露,跟師父說了,就等同於告訴了上位,上位才不會保守秘密。


    在查到真憑實據之前,隻有林峰和四名手下知曉此事。


    除了王治,李虎,還有兩個人,名為段紹文,高銳。


    當然,子薰不會讓他們了解所有的事實真相,如同拚圖,分成若幹份,每個人接觸自己手中的那一份,最終完成拚圖的人隻能是子薰自己。


    十一月,劉先生返迴應天。


    子薰有很多話想跟師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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