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


    快到九月開學的前一個星期,恩德太太在晚餐時宣布要去意大利,她在那裏的朋友邀請她去旅遊。


    娜莉蓮為此很受驚嚇,克斯頓看向她,她很快反應過來,“我都不知道你在意大利也有朋友。”


    “你當然不知道,”恩德太太笑著說道,“你們不在家,我很無聊就經常去旅遊,認識了很多朋友。”


    “這位福葛夫人住在那不勒斯,上次我去那不勒斯,在她家豪宅住了一個星期,這次她的兒子過生,她邀請我,我肯定要去。”


    “她家的孩子比莉蓮小五歲,特別聰明,你們以後可能都會在報紙上見到他。”


    “這樣啊,”娜莉蓮垂下眼眸,掩飾內心的不安。


    如果恩德太太走了,那就意味著家裏隻剩下她跟克斯頓。


    她還沒想好怎麽跟他相處。


    “當然,”恩德太太注意到娜莉蓮的神色,又開口道,“如果莉蓮想一起去也是可以的。”


    她說完看向克斯頓,“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應該沒時間去。”


    克斯頓嗯了一聲。


    恩德太太這才看向娜莉蓮,有些擔心。


    本來兄妹兩人迴來的時候是感覺有點鬧矛盾,但是這些天他們之間似乎緩和過來,沒想到並沒有解決嗎?


    在恩德太太注視下,娜莉蓮搖了搖頭,“我還是待在家裏,我的作業還沒寫完。”


    雖然待在家裏要單獨麵對克斯頓,但是跟在恩德太太身邊,卻要麵對愧疚。


    等吃完飯,克斯頓去洗碗,娜莉蓮去幫著恩德太太收拾行李。


    恩德太太看著跪在行李箱前折疊著衣服的女兒,長得那麽小那麽乖,她忍不住開口,“莉蓮,克斯頓是不是欺負你了?”


    娜莉蓮猛的抬頭看向她,麵上牽起笑,“沒有啊,媽媽。”


    恩德太太搖搖頭,認真的說道,“如果克斯頓欺負你,莉蓮,不用擔心任何事情,跟我說。”


    “他是哥哥不錯,但不是他說的都是對的,他做的都是你要做到的。”


    “因為你是我的女兒。”


    娜莉蓮喉頭一澀,快忍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忍著哽咽搖頭,“克斯頓沒有欺負我,媽媽,從來沒有。”


    *


    收拾洗漱好後,克斯頓迴到房間,滿屋的黑暗,隻有角落書桌上的電腦亮著屏幕。


    他望一眼陽台,還是先在書桌旁坐下,處理電腦上的事。


    一坐下就是幾個小時,等月光灑滿窗台,一陣細細的啜泣聲驚醒克斯頓。


    他猛的站起身,走出陽台,穿過走廊,但在娜莉蓮房間的窗前停下。


    他看進去。


    窗紗掩映下,房間中央,女孩蜷縮在床上嗚咽,珍珠色的靈魂脫出身體一半在不斷的流著淚。


    他心中一痛,扭開門走進去,等走到床邊,他跪在床上,小心的伸手將她抱住。


    “媽媽,”像是找到依靠,娜莉蓮閉著眼抓著他,哭泣出聲唿喊,“媽媽……”


    “嗯,”克斯頓應著,將她攏在懷裏。


    “媽媽……”


    “嗯。”


    “媽媽……”


    “在。”


    克斯頓撫摸著她單薄顫抖的背脊。


    娜莉蓮閉著眼搖頭,“對不起,媽媽……”


    “嗯,”克斯頓應著。


    “對不起,對不起……”


    “嗯。”


    “不要討厭我……”


    克斯頓一頓,抹掉她眼角的淚水,靠上她被淚水淋得濕漉漉的耳邊開口,“不會有討厭,莉蓮。”


    “會愛你,永遠。”


    像是得到迴複般,她的哭泣逐漸弱下去,在他懷裏拱得更深的睡去。


    *


    第二天娜莉蓮是被餓醒的,她睜開眼迷茫幾秒才想到今天恩德太太要出發去旅遊,她是早上八點的火車。


    她看向床頭櫃上的鬧鍾。


    已經十點了。


    娜莉蓮連忙下床打開門,跑下走廊,來到客廳,但這裏剩下克斯頓坐在餐桌邊看書。


    聽到她的聲音,他抬頭看向她,“媽媽已經走了,過來吃早餐。”


    娜莉蓮走過去,看著桌上的早餐,煎蛋上的蛋液已經凝固但是沒有被動一下,他一直在等著。


    “為什麽不叫醒我?”她問道。


    “不想看到你哭,”克斯頓說道,起身去廚房。


    娜莉蓮一怔,低頭看著這份早餐,終究是沒有像之前那樣走掉,而是坐下麵默默開吃。


    克斯頓倒了杯溫牛奶放她餐盤旁,跟她一起用餐。


    “午餐出去吃?”


    等她吃完早餐,克斯頓也停下動作開口問道。


    “你一般不是有事嗎?”娜莉蓮問道。


    他前段時間白天都不在家裏。


    “現在沒事,”克斯頓說道。


    娜莉蓮看著餐盤裏還剩大半的食物,這是克斯頓打包迴來的,她慢慢的點頭決定道,“出去吃。”


    “好,”克斯頓應道。


    等到中午的時候,娜莉蓮穿上外出的衣服,跟克斯頓去打車去附近的餐廳。


    這家餐廳在附近的口味最好吃,是以前暑假的時候,克斯頓帶著她在外麵下餐館一家一家試出來的,每到暑假有空的時候,他們經常來。


    但這個暑假卻沒來一次。


    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還是之前那樣嗎?”餐廳的服務員已經認得她們,熟稔的問道。


    “是的,謝謝,”克斯頓應道,遞過去小費。


    服務員很高興的收下,“你總是那麽大方,先生,”她又看向娜莉蓮,稱讚道,“您也跟之前那樣美麗,小姐。”


    娜莉蓮朝她笑了一下。


    最先上的是沙拉,克斯頓推到娜莉蓮那裏。


    娜莉蓮開動,但吃到沙拉的第一口後一頓,裏麵加了她不喜歡的芝麻菜,帶著的苦味讓她難以忍受。


    但是她不想跟克斯頓說。


    “不好吃?”


    可在她沒有立即動第二口是一瞬間,克斯頓便察覺到她的異樣,詢問道。


    娜莉蓮不想迴答,猶豫著想吃第二口。


    克斯頓則開口,“不喜歡就別吃,別懲罰自己。”


    她都被他猜透了,娜莉蓮心想,隨即放棄抵抗,放下叉子。


    克斯頓給她遞上餐巾,問道,“換一家?”


    娜莉蓮接過餐巾,“隻是一份沙拉而已。”


    “不合你的心意,可以直接放棄,”克斯頓說道。


    娜莉蓮一怔,沉默的放下餐巾,克斯頓見狀準備起身,但在這時,娜莉蓮拿起叉子,將沙拉裏的芝麻菜一根一根挑出去。


    克斯頓看著她的眸光一動。


    娜莉蓮則低著頭挑著菜,小聲的開口,“我沒想過放棄。”


    哪怕再苦再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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