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日常


    初七的北京還浸在年節的餘韻裏,程如安裹著羽絨服衝進攝影棚時,紀如冰正對著策劃案勾勾畫畫,抬頭瞥見她鼻尖凍出的淡粉色,突然眯起眼:“今天塗的唇釉色號不錯。”


    程如安一愣,隨後喝了一口保溫杯裏的紅棗茶,對紀如冰笑了笑。今早出門她拆了一支穆遙送給她的tf莓果色口紅,看起來像凍櫻桃一般柔嫩。


    化妝師和發型師早就在現場等她了,趕緊簇擁著她在化妝鏡前坐下,開始給她做今天的造型。現場場務給她送來拍攝腳本,紀如冰站在她身後和嚴青青聊天,眼尖地看見程如安的耳垂泛起了珊瑚一般的粉色,但依然默下,沒有多說。


    今天是給一個意大利老牌手表品牌拍攝新年的廣告大片,鏡頭前打光板亮起的瞬間,她瞬間切換成專業模式,天鵝頸微微揚起,柔韌纖細的手腕上佩戴著鑲嵌著128顆碎鑽的獵豹形腕表,在聚光燈下流轉成耀眼的星河。


    攝影師連連讚歎,熱情地和程如安溝通著拍攝的角度,一旁中國區的代理總監和意大利區的品牌總監在聊天,聽著對方摸著下巴感歎:“程小姐眼裏有團火,能把冰川都燒化。”


    這團火從清晨燒到黃昏,程如安邊卸妝邊紀如冰抱著日程本碎碎念:“明天vogue封麵拍攝,品牌方聯合珠寶方的推封,要穿的那件露背羽毛裙是從巴黎寄過來的,今晚能到雜誌總部,後天在上海有個珠寶展,你也要參加……”


    程如安叼著吸管猛嘬冰美式,她本來不是愛喝咖啡的人,但最近開工,工作強度比較大,需要喝點咖啡來提神。手機鎖屏突然閃了閃,穆遙的消息跳了出來:“實驗室養的玫瑰開花了,玫紅色的,很好看,有點像你上周拍的櫻花腮紅的顏色。”配圖是放在窗台旁的花盆,一簇嬌豔的玫瑰在陽光下恣意得生長著。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長手臂把手機拿過來,指尖在屏幕上方懸了半晌,最終還是迴了個小熊轉圈的表情包,打字道:“不容易呀。”


    “看什麽呢,這麽開心?”紀如冰冷不丁地開口。


    程如安一激靈,立刻按了鎖屏鍵熄滅了屏幕,把手機翻麵蓋在腿上道:“沒什麽啊,就是看了個好笑的東西。”


    紀如冰也沒有追問她究竟看得什麽“好笑的東西”,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她握緊手機的手指,繼續安排起了後麵幾天的工作。


    隔著幾百公裏的p大實驗室裏,穆遙完成了每日的算法檢測,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手機正在不停得震動,自從他保研到本校的應用數學專業以後,導師就提前把他拉進了研究生群中,讓他提前進入研究生學習的狀態。


    群裏導師又發了一篇參考文獻讓大家學習,師兄師姐們也迅速迴複,穆遙迴了個“收到”以後,卻在消息列表頂端捕捉到特別提醒。


    緊繃的心弦頓時放鬆了下來,他看著那個蹦跳著的卡通小熊,嘴角翹起的弧度越來越大。坐在他旁邊的大二師弟正苦惱著自己模擬出來的數據怎麽不對勁,轉頭正想求助穆遙時,卻被他毫不遮掩的笑意給驚了一下。


    “師兄,你這表情…...是量子計算機推導出愛情公式了?”小師弟平時就不太著調,是大家的開心果,這會兒聽他這樣說,也隻是當他在開玩笑,不過在滿室哄笑中,大家也還是對穆遙投入了善意的一瞥。


    穆遙被眾人調侃倒沒什麽太大反應,但也沒反駁小師弟,隻是淡定地給程如安迴了消息,然後熄滅屏幕,走到小師弟背後審視他搭建的邏輯模型。


    小師弟頓時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一麵緊張一麵可憐兮兮地等待師兄落下“審判”。


    穆遙的日常自然是比其他同學輕鬆一些,他的畢業論文早就已經寫好,現在不過是修改階段,但他的日常依然被公式和實驗填成了密密麻麻的蜂巢,隻有每晚到了十點之後,他跟程如安打起的視頻通話,蜂巢才是透著蜜的巢房。


    有時他在草稿紙上推導公式,抬頭時就能看見程如安半躺在酒店床頭敷麵膜,累狠了的小姑娘正閉著眼睛凝神休息;有時程如安會拿著學校話劇課的作業練習,特別是練哭戲,眼眶紅紅的,眼淚還沒完全醞釀出來,但已經是欲墜不墜了,穆遙看得心疼得都揪在了一起,手抖把函數畫成了心電曲線。


    最離譜的是某天他在實驗室通宵,程如安一開始還連線陪著他,後來隨著夜越來越深,她漸漸熬不住了,而穆遙則是進入了狀態,盯著電腦屏幕不斷切換軟件、做筆記,最後等到天蒙蒙亮時,他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卻在扭頭看見屏幕對麵程如安恬靜的睡顏時,硬生生地咽下了一聲歡唿,激情被柔情替代,他多希望自己此時就在就在她身邊。


    驚蟄那天,程如安在瑞士拍手表廣告,攝影組帶著昂貴的設備來到了雪山,零下二十度的寒風能把睫毛都凍成冰晶。程如安穿著黑色綢緞長裙,踩著十厘米細高跟,根據攝影師的指示在雪花飛舞的山間完成第九次迴眸後,程如安終於得到了“ok”的迴答,嚴青青立刻上前給她披上厚厚的羊絨外套,保溫杯也被及時擰開,裏麵她還放了一枚薑糖。


    梅雨季來臨前,程如安終於偷得半日能和穆遙約會一次,他們也不能免下俗套地選擇去電影院看電影,這個時候上映的有一場動作片和懸疑片,票房同時段最高的也是這兩部,但他們倆默契地都不想看,而是選擇了一部動畫片。


    場內人並不多,並且也主要是家長陪孩子來看。他們兩人進去時幾乎沒人注意,找到自己的位置後就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


    電影其實沒什麽好特別說的,挺合格的動畫片,影院的小孩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旁邊的大人忙不迭得照顧。穆遙和程如安倒是沒什麽心理波動,他們最近都太累了,正好看點不太動腦子的東西。


    他們手握著手坐在一起,偶爾聊一聊天,大部分時候認真地看電影,看著看著,程如安的意識便昏沉了下去,她感覺眼皮越來越重,頭也越來越沉,原本她想竭力睜開眼睛坐好,但一想到旁邊坐的是穆遙哥哥。


    算了算了,還是閉著眼休息一會兒吧......


    這樣想著,她的頭輕輕地擱在了穆遙的肩上,她隻來得及覺得穆遙的肩膀真是又寬又厚,便沉沉地睡去。


    穆遙側過頭看著半個身子都要坐進自己懷裏的小姑娘,心柔軟得像是一大團棉花。他緊了緊握著程如安的手,悄聲對她道:“睡吧,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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