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縣。


    果不其然,第八日的清晨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耳邊傳來的流水聲顯然比前幾日更大了,慕無錚開窗望去,見烏雲壓城,忙喚道,“賀梁、昝瑞!”


    二人推門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傳令下去,所有守在河堤邊的人,一個時辰以內盡可能往南邊高處跑,越快越好,遠離河道,不許任何人滯留!能跑多遠跑多遠。”


    賀梁瞬間明白,殿下是要疏散勞工民夫。


    水患......要來了。


    “是!”


    昝瑞望著他,“殿下,咱們也快走吧。”


    慕無錚搖了搖頭,“你們去把岱縣縣令帶走,押往鄰縣關起來,他是重要的人證,本王心知以你二人的輕功此事不足為慮......去吧,本王會護好自己,無需擔憂。”


    昝瑞咬牙道,“賀梁一人去足矣,屬下留下來陪殿下。”


    賀梁有些為難地看著慕無錚。


    “好吧。”慕無錚見昝瑞堅持,隻好歎了口氣,允許他留下,“賀梁,快去!此事乃重中之重,本王不會有事。”


    賀梁的命令一下,一傳十十傳百,縣內所有人瞬間都往地勢高處跑去,慕無錚和昝瑞翻身一躍朝驛館屋頂踏去,憑空遠眺。


    遠遠望去,洪水已漫壩,白浪翻滾,飛流直下,聲若虎嘯,數裏之外清晰可聞。


    禹河兩岸已經決堤,翻湧的潮水從四麵八方襲來,聲勢大得嚇人,臨河的莊稼、耕地都已被淹沒,城郭顛覆,魚鱉皆浮,人人聞聲驚恐而奔逃,有舟楫者,則乘舟楫而遁;無舟楫者,則以雙足竭力疾行。


    大雨如注,昝瑞撐開傘為他遮雨,眼見雨勢愈來愈大,周邊的一切都極為朦朧,昝瑞問他,“殿下,我們還不走麽?”


    以慕無錚的身手,完全能在水勢蔓延至房頂之前趕到附近的臨水縣避災。


    慕無錚站在高處憑望地上四散逃離的百姓,眼前恍惚閃過淮北那隻被廢墟壓住的手臂。


    雨聲大得讓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昝瑞,你知道麽,一年前,本王救一人尚難矣。”


    “殿下......”


    “如今,本王卻能救萬人於水火之中。”


    昝瑞歎道,“殿下今非昔比。”


    “今日本王既站在這裏,就不會眼睜睜放任任何一人死在水患中。”


    慕無錚抬眸望去,多數勞工都已經往縣中地勢高處撤離,從北向南撤去。


    少數落下的,也很快跟了上去,昝瑞眼一尖,在一片雨簾裏指著遠處工坊旁彎腰前行的身影,“殿下!那裏還有個人,我記得那個人好像幾天前在河堤邊搬石頭,受了腳傷。”


    慕無錚眉心微蹙,“得趕緊去把他帶走。”


    昝瑞按住慕無錚欲向前的身子,把傘交到他手上,“殿下莫動,屬下去,待把人送到了平安的位置,屬下再迴來。”


    慕無錚動了動唇瓣,“若你歸來時見情況不妙,便不必迴來了,本王自會保全自己。”


    昝瑞有些憂心,又束手無策,隻好對著他說,“殿下千萬保重......”


    昝瑞離開後,慕無錚也沒停留在原地,而是四處在縣中搜尋,接連帶走兩三個被落下的民夫,將他們送往高處安置,才送完三人又見到街角一個有他半身高的少年,慕無錚眉心緊蹙,身如飛燕般趕了過去,他不是下令隻讓縣中青壯留下麽?為何還會有孩子留在縣裏?


    待慕無錚落地,水已經沒過了半膝,少年在巷角赤著雙足站在木箱之上,他靠近這少年才發覺出不對來,這少年朝著他咿咿呀呀不知說些什麽,慕無錚對他說的他也全然聽不懂,這少年竟然是個又聾又啞的棄兒......


    難怪沒跟著楊尚書一行人撤出岱縣。


    慕無錚也顧不得那麽多,他一把將人背在身後,起身踏著各處屋頂飛躍而去,他根本顧不得撐傘,暴雨傾盆,雨水早就打濕了他一身,慕無錚在一片山坡上放下那少年,任他走進人群中,那少年又衝他咿咿呀呀比劃了一番,慕無錚大概看出,他是在向他道謝。


    慕無錚指著遠處,盡管他知道少年聽不懂,卻還是對他說,“山上有座廟,去那裏避雨。”


    少年全身濕漉漉,像一隻被淋濕的幼犬,他看著他指的地方似懂非懂,一溜煙跑了。


    少年走了以後,慕無錚在南邊山坡上的勞工中掃視一周,全然沒看到昝瑞的身影,一時心頭有些焦灼。


    糟了......昝瑞肯定是明知道形勢不對但還是迴去尋他去了。


    慕無錚看著幾乎沒過人半腰的水,最後還是有些咬牙切齒地往雨裏衝了迴去。


    一路上並未看到昝瑞的身影,可是若再往前......地勢愈來愈低,那邊沒有房屋,輕功施展不開,若再往前他便隻能鳧水了。


    慕無錚隻好親身下了水,水幾乎沒過他半身,慕無錚一步一步艱難向前探去,全身浸在冰冷的水裏。


    他泡著水走了一段路卻完全沒看到昝瑞,甚至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慕無錚看著逐漸湧到胸口的水沉著臉,看來他必須得撤了,水勢一直在往上漲,再久留他真的就隻能鳧水離開這裏了。


    慕無錚往迴走,然而空中的雨勢愈來愈大,連視線都極不清晰,方才救人耗費了大量的體力,眼下他已經有些體力不濟,他往迴行動的速度完全趕不上水勢上漲的速度,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鳧水了。


    慕無錚隻覺全身疲軟,每一步都是靠著求生的本能在支撐他前行,可這雨顯然助長了水勢,身前的積水已然漸漸沒過慕無錚的脖頸,慕無錚望著眼前茫茫無際的水麵,耳邊安靜得隻剩下雨聲、風聲。


    沒有人聲。


    他忽然覺得有些困。


    就這樣……到此為止吧。


    就在這裏結束也挺好的。


    慕無錚渾然脫力倒入水中,河水漫灌進口鼻的一瞬間,一幕幕畫麵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重現。


    從淮北初見到入府,從入府到雪夜定情……


    又從雪夜定情到他自焚離府……


    他沒有負姚氏,沒有負慕氏,甚至沒有負岱縣的百姓,卻唯獨負過慕無離。


    他說過要給慕無離報恩,卻一次又一次地舍棄他。


    同慕無離的分與合,愛與痛。


    在這一刻變成了他同人世最難割舍的部分。


    還有林霜絳……


    他在他許多次受傷時照料陪伴,開解心事、出謀劃策、嬉戲打鬧.......點點滴滴匯集成河,綿延無盡。


    還有如他長姐一般的冬易和夏霖.......


    還有明明很怕死卻帶著五嫂一起趕來岱縣幫他的五哥慕無寂......


    還有踏雪……


    真的......再也不能見了麽?


    世事隻如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諸多迴憶在他腦海中散作滿河星。


    忽然之間,一雙大手在水下握住慕無錚的腰,一股堅定不移的力量從他腰間傳來將他高高舉起,讓他瞬間迴到水麵上。


    他咳出幾口水大口唿吸,抬起沾著水的沉重眼皮,眼前人英俊得令人心顫的麵貌是那樣的熟悉。


    是哥哥。


    慕無離整個身子都沒在水中,隻有胸口延伸出的脖頸露在水麵上。


    慕無錚感覺到慕無離穩穩將自己舉起,二人麵對麵望著對方,巨大的喜悅與感動如翻湧的潮水般瞬間將他的心淹沒。


    但沒過太久,慕無錚就意識到了什麽,一陣後怕頓時臨上心頭,他霎那間迴過神來對著慕無離大吼:


    “你為什麽要來這裏!”


    “你來了這裏北境二十城怎麽辦!”


    “二十城的百姓還在等著重獲自由 ,你若是死在了這裏他們怎麽辦!”


    慕無錚吼得甚至有些歇斯底裏,他雙手無力胡亂地錘著慕無離結實的肩,不知不覺已眼淚已經落了滿臉,同雨水混在一處,一邊質問一邊哭,最後竟是染上了哭腔。


    “你倒是說啊........你要是死了他們怎麽辦你說啊.......”


    慕無離眉眼一如往常溫和平靜,隻見他說出一句如春風般柔和的安撫,“錚兒,別怕。”


    “我們都不會死在這裏。”他一邊舉著慕無錚一邊向前走,語氣很是堅定。


    “吾帶你離開。”


    慕無離舉著他的腰一步一步在茫茫無際的水麵中前行。


    走了許久,漸漸地,慕無錚發現水沒有再往上漲,雨也停了。


    二人前行了許久,直到水勢愈來愈低,到慕無離腰間,慕無離才把慕無錚放了下來。


    慕無錚心緒和緩了些,他望著水麵看了半晌,喃喃自語道,“好像水位沒再漲了。”


    “是錚兒做的那些起了作用。”慕無離抬起濕漉漉的手掌,摸了摸他的發。


    “我做的那些……哥哥都知道了?”慕無錚才哭過,眼眶還泛著紅。


    “嗯,吾見到了五弟,知道了岱縣水患經過。”


    “錚兒命人到處挖的那些深坑溝渠起了作用,排走了一部分的水量。岱縣大壩雖已損毀,但五弟妹帶人做的水馬還是截流了禹河的部分水勢,至少眼下岱縣地勢稍高一些的南邊無恙。”


    慕無錚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他輕聲問,“我這算是,守住了岱縣麽?”


    “算。”慕無離摸了摸他的頭,“若無你帶人做的那些,岱縣早就在夏雨來臨時就被全部吞沒了,岱縣的百姓也不可能人人安然無恙。”


    慕無錚眼眶微熱,“哥哥,我做得如何?”


    慕無離臉上仍帶著水痕,頭發濕得黑亮,他彎唇笑起來,如同清晨的暖陽,“錚兒,吾以你為傲。”


    他帶著慕無錚一步一步離開深水,自北向南走去,慕無錚似乎突然想起什麽,臉色一白。


    糟了!昝瑞!


    “怎麽了?”慕無離朝他看來。


    “哥哥來時可有看到我的侍衛昝瑞?他同我一般高,穿一身墨藍深衣,腰間配了一把腰刀......”


    慕無錚對著慕無離比劃了一番,又把方才他往迴走的緣由告訴了慕無離。


    “你且安心,吾來時,正好見到他背著一個民夫從雨中衝上山坡,方才你一時尋不到他,應該是他去了別處救人,正巧同你錯開了。”


    二人涉水而行,慕無錚低著頭沒有看慕無離,“哥哥來這裏,婚期定是誤了。”


    慕無離聽出他語氣裏的酸澀,牽住他被水泡得冰涼的手,“真傻,吾的婚期如何能與你的安危相提並論。”


    慕無錚低著頭微微翹起嘴角,濕漉漉的睫毛陰影投在眼下,似是蓄意斂起眼中的高興。


    二人執手直到快走到勞工聚集的山坡時才鬆開。


    冬易已經焦急地等了許久,見到慕無錚的時候幾乎是一邊哭一邊欣喜若狂,她抓著慕無錚濕漉漉的衣袖哽咽,“殿下沒事就好。”


    慕無錚不解風情地拍了一下她的頭,“本王當然沒事,你有事......姑娘家家的,怎麽非要跑來這樣危險的地方,本王看夏霖就聽話許多。”


    冬易依然紅著眼,清麗的臉上帶著些不樂意,她小聲嘟囔,“還不是擔心您......”


    慕無錚沒想到的是慕鳳玄竟然也來了。


    他看著慕鳳玄跟在冬易身後殷勤的身影,又看向慕無離,隻見慕無離無奈道,“吾離京之時身後跟著你的侍女,然後鳳玄看到了就非得跟來,吾擔憂你遇險耽擱不得,便由著他去了。”


    慕鳳玄看到慕無離帶著慕無錚平安歸來,也很是興高采烈地上前擁住了慕無錚。


    “小錚,太好了!你沒事。”


    他被慕鳳玄突然抱上來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鳳玄啊……你來這做什麽?”


    慕鳳玄鬆開他,心虛地瞟了瞟冬易,又瞟了瞟慕無離。


    “我在朝中也是閑著沒事幹,不如就過來看看有什麽能幫得上堂兄的。”


    慕無錚忍不住笑了,這小子,是怕冬易危險吧?


    水患過了頭次之後慕無錚一行人就好辦多了,他同慕無離帶著縣衙眾人暫時趕到離岱縣最近的臨水縣落腳,住進了臨水縣的驛館裏,賀梁和昝瑞也迴來了。


    臨水縣的驛館是個四進的院子,顯然比岱縣的大上許多,廚房、馬廄和倉庫一應俱全,還帶了個閣樓,院子裏栽著蒲柳。


    一陣夏雨過去,雨後涼風起。


    冬易端著驅寒的薑茶推門而入時,慕無錚已經湯沐過換好了幹淨衣衫。


    “殿下,奴婢煮好了薑茶,您趁熱快些喝了祛祛寒吧。”


    慕無錚接過溫熱適中的薑茶幾口便飲盡了,“哥哥也該喝些驅寒的薑茶,可有送去?”


    “還不曾,奴婢這就去送。”冬易轉身就想出門,卻被慕無錚攔住了。


    “我親自去吧。”


    慕無錚端著熱氣騰騰的薑茶站在慕無離門前,他伸出手敲了敲,很快,慕無離開了門。


    身上似還帶著水汽,上身隻穿著一件純白的褻衣,半濕的漫長烏發垂在身後不著雜飾,眉眼平靜溫如玉石,少了幾分身處高位的威嚴,多了幾分斯文儒雅。


    慕無錚彎起笑眼,“我來給哥哥送薑茶祛寒。”


    “進來說。”


    慕無錚跟在慕無離身後進了門,寢室的門再度合上,屋內的熏香不同於慕無離往日所用,很是柔暖沉厚,似是驛館的驛長提前備好的。


    他將薑茶放在桌上,看著他茂密的頭發有意無意地問,“哥哥是在晾發麽?”


    “嗯,才湯沐完不久。”


    慕無離金棕色的雙眸朝他望來,慕無錚頭發也沒幹,身上鬆散地披了件外袍就出來了。


    “才洗完發不應該出門,被涼風一吹怕是要落下頭疼。”慕無離從櫃中抽出一條柔軟的白帕,輕輕為他裹住含濕的發尾。


    “沒辦法,”慕無錚笑著說,“若是等頭發幹了再過來,哥哥的薑茶就冷了。”


    “這些事可以讓侍女做。”慕無離似乎隻是隨意地迴了一句,卻讓慕無錚一瞬間微微失神,轉而嘴角噙著笑意靠近慕無離的胸膛,“哥哥非要讓錚兒承認......是想見哥哥了所以才來麽?”


    慕無離垂眸與他視線相接,輕聲道,“吾並無此意。”


    慕無錚主動伸出手穿過他腰間抱住他,指尖碰到慕無離身後濡濕的青絲,臂彎逐漸收攏,緊密地貼緊,鼻尖是湧動的暖香。


    方寸天地之間,氣氛變得旖旎。


    “能與哥哥共赴江潮,也算一齊踏過了九泉。”


    慕無離微微低下頭,把頭靠在他的頸邊,手指抵住他柔軟的唇,“莫要整日將這些讖言放在嘴邊。”


    慕無錚靠著他溫熱的胸膛,聞言在他懷裏笑了,“是,哥哥從前說過,讖語勿言,是錚兒忘了。”


    慕無離看著眼前人這幅溫順的樣子,緩緩開口道,“封地的事,吾答應你。”


    “真的?”慕無錚心頭一喜,抬頭朝他看去。


    “你於家國政事上已頗有主見,無論你如何抉擇,吾都不該再阻你。”


    慕無錚高興地依偎著他,細膩修長的手指掠過他的胸膛,“就知道哥哥對我最好了。”


    慕無離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拿起他的手,推開了些距離。


    “哥哥......怎麽了?”慕無錚有些不樂意地問。


    慕無離從桌上的錦盒裏拿出蟒紋的發帶,慕無錚唿吸一窒,這果然還是慕無離在淮北送他那條。


    慕無離微微低下頭,將那發帶纏繞上他的手腕,動作很是輕柔。


    “別再還吾。”聲音很沉,盡管慕無離的語氣一如往常喜怒不顯,但慕無錚能聽出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氣。


    慕無錚心頭一熱,趁著慕無離傾身低頭,湊上前吻住他的唇。


    也許是失而複得的情愫還殘留在心中,慕無離這次沒有再推開他,反而大掌握住他纏繞著發帶的手腕,抵著他的唇瓣摩挲了片刻。


    慕無錚甚至能從那輕柔的吻中讀出珍惜的意味來。


    原來慕無離這麽在意他的生死麽?


    這麽在意.......失去他?


    半晌後,慕無離咬著他的唇,低聲道,“小騙子。”


    慕無錚有些茫然地對著他眨眨眼,“錚兒何時又騙哥哥了?”


    “以後錚兒遞來的酒水,吾需派人驗過才行。”


    慕無錚一時失笑,慕無離見狀,隻覺得許久沒有見到錚兒笑得這樣燦爛明豔了。


    “哥哥乃非常之人,自然要用非常之策......兵不厭詐,是哥哥教的。”慕無錚雙手攬著他的脖子,有些驕傲地輕抬下頜。


    慕無離卻無奈地笑著搖頭,“若是紀公知道兵不厭詐被你用在吾身上,定要罰你抄兵法了。”


    慕無錚半點沒被他嚇住,反而卻湊上前去纏著他索吻,“把哥哥哄好了,紀公就不會知道了。”


    慕無離縱容他靈巧的舌探了進來,心頭炙熱的火延伸至四肢百骸,他緊緊攬著慕無錚的腰,幾乎要將人嵌進身體裏,慕無離心道,什麽兵不厭詐?分明是美人計才對。


    良久以後,一聲敲門聲打斷了二人。


    “大哥?你在裏麵麽?”


    是瑞王慕無寂。


    慕無離霎那間鬆開慕無錚,慕無錚的唇被吻得嫣紅,一片水光,滿臉是瀲灩難掩的春色。


    慕無離並未急於開門,而是開口迴他,“五弟?何事?”


    “大哥可休息好了?楊尚書......怕大哥還在歇息,不敢來打攪便讓我來問問,大哥今日可要商討岱縣水患後的事宜?眼下岱縣那些勞工民夫都在等著縣衙安排他們的去處.......若大哥決定今日商討,我便去叫一下六弟。”


    此時在慕無離房裏的“六弟”慕無錚聽到慕無寂提到自己,忍不住臉頰一紅,對著慕無離無聲地搖了搖頭:別讓他進來。


    慕無離對著門外說,“你先過去,稍後吾換好衣衫再去尋六弟同去縣衙。”


    “好,無寂明白。”


    腳步聲漸遠。


    慕無錚靜靜等了一會,感覺慕無寂應該走遠了才紅著臉往門處走,他忍不住心道,原來在其他兄弟眼皮子底下同慕無離親近,竟是這種感覺?


    他邊走邊說,“哥哥快些把薑茶喝了吧,這會兒應該溫了.......我迴去穿好衣衫再同哥哥去縣衙。”


    慕無離看著他倉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唇角上揚,端起八仙桌旁的薑茶開始喝,那神情如同在品嚐什麽美味一般。


    縣衙中堂裏。


    慕無離、慕無錚、慕無寂三人以及尚書楊漳、臨水縣縣令就眼下狀況商議岱縣水患後續事宜,而此地巡撫估計還在快馬趕來的路上。


    楊漳提出重修大壩、攔沙緩洪,除此之外,還同慕無離幾人提議重修兩條水渠,借地勢分流禹河引入運河,疏通水運,以此保日後岱縣能一直安然無恙。


    尚書楊漳命臨水縣縣令在周邊郡縣征調更多民夫與能工巧匠,之前岱縣征用的民夫還會繼續征用,不過除此之外還需更多人手。


    幾人商議後,準備在岱縣重修一條全樁型大壩,同修三壩,主壩攔禹河河水,兩壩引流入渠。


    三壩形成中間高、北端次之、南端最低的階梯狀,各自獨立又相輔相成,禹河能根據水量自選其道、分為三流,壩上為禹河,壩下為小禹河,小滄河,兩河順流分別引入永晝運河,如此一來,既能穩定河勢防水患、灌溉補源,利於耕田,又能使永晝的漕船暢通無阻。


    這些事從商議再到一錘定音,一通下來已至夜深,慕無錚坐在迴驛館的馬車上時,竟是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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