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虎方國。


    學府泮宮正在舉行入泮禮。


    端坐在上首接受學子朝拜的,是被虎王尊稱為神女的大司業。


    她在三年前的百濮之亂中來到虎方國,幫助虎方國開墾農田,建造作坊,令百姓生活有所依托。


    又建立學府泮宮培養人才,興盛禮樂,讓虎方國一片欣欣向榮。


    虎王奉她為神女,甚至為她招募了一支軍隊,名為雀師。


    此人正是妘雀。


    三年前的夜晚,原本該與濮王同歸於盡,但她受逐月君贈予的玉珠護佑,保住了性命。


    那天,她被人救走,輾轉流落到了虎國。


    入泮禮結束後,一年輕男子湊到了她身邊。


    \"阿姐,泮宮已開啟第二個學年,你可以放心了。\"


    仔細一看,此人正是曾在龍城百工坊住過段時間的雞蛋。


    如今已經出落成了英俊青年。


    \"是啊……\"妘雀欣慰地點點頭,\"雞蛋,弟弟呢?\"


    當年在九重雷劫後,救走妘雀的正是雞蛋和他的弟弟。


    \"阿姐,你不是給我改名字了嗎?怎麽還叫雞蛋呢……\"雞蛋嘟囔。


    妘雀失笑,當年\"雞蛋\"這個名字明明是他自己挑的,他還可喜歡了,現在果真是長大了。


    \"姬風鳴,你弟弟雨霖呢?\"妘雀無奈改口,這兩個名字也是她取的。


    \"他在校場,訓練雀師呢。\"姬風鳴頗為滿意地迴道。


    \"你呢?不去上朝,在這做什麽?\"妘雀板起麵孔。


    \"來看看入泮禮……這就去上朝。\"姬風鳴不滿地撇了撇嘴。


    \"快去吧。\"妘雀微笑著囑咐道。


    三年相處,已讓他們親如家人。


    姬風鳴往外走了幾步,又頓住了腳步。


    \"阿姐,你不打算迴去嗎?\"


    妘雀聞言笑容僵在臉上,好半晌才惆悵地開口。


    \"我瞎了,腿腳殘廢,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即便有幸能活著迴到商國,隻能讓父母親友見證我的死亡,何必呢?\"


    妘雀的聲音微微顫抖。


    她麵色慘白地坐在轤椅上,雙眼緊閉著,眼皮上布滿燒傷的疤痕。


    這些年,虎王為她請了無數名醫診治,都說她命不久矣。


    也正是因此,她才打消了迴商國與親人團聚的念頭。


    \"我知道了,阿姐,我和雨霖會陪著你的。\"姬風鳴勉強笑了笑。


    他走後,婢女小英上前一步接過轤椅,推著妘雀往書房走去。


    書房,是妘雀日常辦公的地方。


    \"小英,幫我沏杯水果茶吧。\"妘雀笑著吩咐道。


    即便到了虎方國,她依舊保留了當年的口味。


    \"喏。\"小英應下,退了出去。


    妘雀長長舒了口氣,有些頹然地窩在轤椅上。


    入泮禮,外加姬風鳴的問話,勾起了無數迴憶,讓她努力壓抑的內心揚起了漣漪。


    她思念至親,思念好友,思念阿兄。


    這份思念,她隻能藏在心裏,不打算展示給任何人,也最終會伴隨她離開這個人世。


    傷感間,門外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


    \"什麽神女,就是招搖撞騙的臭瞎子,看本少爺不整死她!\"


    話音剛落,書房門被一腳踹開,三個青年學子闖了進來。


    \"……\"妘雀見怪不怪,泰然自若地等待著來人。


    \"你……\"某少爺剛開口,三個暗衛從天而降,兩三招就將他們製服了。


    \"神女,這些人如何處置?\"暗衛問道。


    \"哪家的少爺?\"妘雀笑問。


    \"神女問你們話呢,你們都是哪家的?\"暗衛推了推被反手扣住的學子們。


    \"我是徐家嫡長子,你一個瞎子,竟敢如此待我?\"徐少爺壯著膽子吼道。


    \"徐家呀。\"妘雀點點頭,\"也算是名門望族了……\"


    \"知道就好,還不放開我!\"徐少爺得意洋洋。


    \"徐家,前年戰亂貪墨軍糧,去年洪災貪墨賑災款, 被奪了軍權、削了封地,怎麽還是這麽不長記性呢?\"妘雀嘖嘖。


    \"你你你……\"徐少爺驚懼地看向她。


    為了保住這些老貴族的臉麵,虎王並未公開徐家的罪名,但沒想到這個瞎子竟然一清二楚。


    \"你到書房,是想來罵我,還是想來打我?\"妘雀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一個廢人,憑什麽當泮宮的大司業?\"徐少爺話鋒一轉,教訓起了妘雀,\"我是要讓你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的官職何須你認可?不過是看我一介殘疾好欺負,也不嫌丟人……\"


    \"徐少爺太欠管教了,另外兩位盲從得很,都扔去雀師鍛煉鍛煉吧。\"妘雀衝暗衛擺了擺手。


    雀師的訓練,在虎方國是出了名的嚴苛,三學子直接嚇傻了眼。


    \"喏。\"暗衛轉眼就將呆若木雞的三人提走了。


    他們前腳剛出門,三人就迴過神來,爆發出慘烈的哭泣聲。


    \"神女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妘雀搖搖頭。


    年輕人嘛,總覺得自己天下第一,愛出風頭,又往往不計後果。


    也挺好,反正雀師也很喜歡調教這些\"貴公子\"。


    一個時辰後,姬雨霖從暗衛手中接過三位學子。


    \"說我阿姐不配當大司業?\"他核善地看向徐少爺,\"她帶領百姓開墾農田,建立作坊,整頓貴族,開設泮宮時,你們徐家還在坑害百姓呢!\"


    \"來人,讓他們好好見識何為雀師!\"姬雨霖咧嘴一笑。


    \"好啊~\"士兵們躍躍欲試。


    毋庸置疑,徐少爺三人的\"從軍\"生涯,會無比精彩。


    ……


    幾日後,虎王召見妘雀,姬風鳴親自推著她進了宮。


    \"時隔兩年,百濮再次向商國發兵,商王送來國書,請求與虎國聯手。\"


    \"此事,神女怎麽看?\"


    虎王看向妘雀。


    當年,百濮之亂持續了將近一年。期間盧王迴了殷都,與王上王後同歸於盡。而後子昭登位,成了新的商王。


    請求聯手的是子昭,妘雀心中不忍拒絕。


    \"濮王洛桑野心勃勃,數度侵擾我國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百濮在商國和虎方國之間,若是商虎聯手,必能重創百濮,或能長治久安。\"


    \"既然神女如此說,孤便答應了。\"虎王點頭,\"隻是這場戰役,孤希望神女能親自坐陣。\"


    \"稟報王上,阿姐身體孱弱,恐怕難擔此大任!\"姬風鳴立刻站出來反駁。


    \"無妨,臣願意前去戰場。\"妘雀坦然接受了虎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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