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事,不過生死。


    就憑王若予去時,王大娘子撲在床前哭的那般撕心裂肺,王老太太就有九成八的把握,她絕對會願意出這筆銀子。


    至於華蘭……


    算了。


    內有惡夫,不宜招惹。


    王世平看不出朝堂博弈的門道,王老太太可是瞧得清楚。


    以邢澤的恩寵地位,完全可以讓“罷了”有另一種解讀,可他偏偏選擇了對王世平最不友好的一種。


    他就是故意的!


    顯而易見是不想讓王世平再摻和進朝堂來。


    這一切,王老太太都清楚,可也沒有辦法阻止,她這兒子太能禍害了。


    隻一迴,就撂倒了兗王和邕王,給王家招來兩個大敵,若是再有一迴,指不定還能做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王老太太也怕了。


    王若予的死,也讓王老太太心境有了些變化,她現在不求王世平能做多大官,隻想能一家平安就好。


    她這個兒子不如小女婿能沉得住氣,存在於朝堂,對遼國公來說不亞於隨時爆發的隱患。


    若就此退去,尚可與遼國公府保留幾分情麵,將來或可攀攀交情。


    若是再胡攪蠻纏不肯離去,那就相當不識趣,以那個武蠻子的性子,必不會手下留情,說不得要以雷霆之勢徹底把王家給顛覆。


    王老太太看得清其中的利弊,所以沒有進宮找關係。


    其實找了也白搭。


    官家和皇後跟遼國公府好的像一家人似的,哪有向著外人的道理?


    最心愛的女兒沒了,在兒子的事上也無能為力,王老太太心裏不由得發慌。


    讓王大娘子拿銀子,不僅僅是出於實際的考慮,更是王老太太急於展示自己的威嚴。


    這世界變化太快,但她堅決不肯承認自己跟不上潮流,必須有存在感!


    而事實也正如王老太太所料,王大娘子確實沒有吝嗇,隻是臉色卻不大好。


    王大娘子心裏都悔死了!


    早知道是這麽個結果,她當時就不該那麽上頭,以至於現在被王老太太給架起來,隻能拿銀子墊腳才能下台。


    大女兒是女兒,大姑爺是姑爺,兒子是兒子,兒媳是兒媳,小女兒和小姑爺就活該被逮著薅嗎?


    誰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王大娘子算是看清了,不是她多疑,而是老娘確實偏心,心裏有大女兒,有兒子,獨獨沒有她這個幺女!


    不過冷靜下來的王大娘子智商重新占領高地,沒有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鬧。


    好歹親姐妹一場,雖然王若予十分、特別以及非常不地道,可人死如燈滅,王大娘子也不忍王若予走的不安寧。


    不就是拿銀子嗎?


    給了!


    王大娘子痛快應下了,讓康海豐和王老太太很是欣慰。


    康海豐因為省了自己的銀子高興,王老太太因為自己說話還頂事高興。


    可華蘭就不怎麽高興了。


    康姨媽苛待妾室和庶子女,為人做派本來就讓華蘭看不上,還貿然給她家官人送妾惹出一堆麻煩事兒,事後在家中大放厥詞,謾罵、詛咒國公府和盛家,更別提暗戳戳慫恿她母親幹的那些糟爛事,就連臨死都放不下一顆嫉妒的心,惡毒詛咒她母親。


    為人子女,如何能不憤怒?


    沒有直接掀了康姨媽的靈堂,那都算是家教好!


    看在王大娘子的麵子上,華蘭本打算忍著惡心咽下這口氣算了,可偏偏王老太太還攆著不放,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缺銀子是嗎?


    我也給!


    看你們拿的燙不燙手!


    華蘭直接認領了剩餘的份額,宛如天降大餡餅,把王老太太和康海豐砸的一個愣怔,然後狂喜不止。


    康海豐不住的對著華蘭道謝,王老太太一個勁兒的誇華蘭孝順,兩個人的嘴角簡直比ak還難壓。


    華蘭也跟著笑。


    孝順?


    可不是孝順嘛!


    我不光孝順,我還體貼呢!


    王大娘子沒搞明白華蘭這是鬧哪一出,迴去的路上還數落了華蘭一番。


    “你是不是傻?你娘我都已經出了銀子了,為的不就是堵老太太的嘴嗎?你可倒好,偏要往上湊,白費你娘我一片苦心,真是傻到家了,要是銀子多的花不完,你給我,我不嫌多!”


    “哎呀母親,天要欲其亡,必先欲其狂,我的銀子可不是那麽好拿的,您就瞧好兒吧!”


    “你又有什麽鬼主意?”


    “天機不可泄露。”


    “你可悠著點啊,老太太現在禁不起什麽風浪,你別把她給弄出個好歹來。”


    “瞧您說的,雖然外祖母偏心,可怎麽說也是您的親娘,我的親外祖母,何況舅母跟您一向不錯,我不衝著王家去,您放心吧。”


    “不衝王家,那就是康家了?”


    沒錯,就是衝著康家去的。


    前頭剛把認領的銀子給到位,後腳全汴京就傳開了。


    “聽說了嗎?”


    “……”


    “說話呀!”


    “要不你先說?你一來,我覺得我可能已經過時了,規矩我懂,小二,上好茶!”


    跑堂的送來茶水,照例駐足和一群人圍著聽。


    “康家大娘子死了這事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場麵弄得可是不小,真人高僧請了許多,吹吹打打不帶停的,康家還是有實力啊!”


    “過時了!康家有個屁的實力,飯都快吃不起了,窮得叮當響。”


    “啊?細嗦細嗦!”


    “你們還不知道吧,康家早就被康海豐敗空了,康家大娘子突發重疾,治病買藥請郎中,都是康家大娘子娘家出的錢!”


    “竟是如此?既然這麽拮據,為何又要大張旗鼓的操辦喪事?錢又是哪來的?不會還是娘家出的錢吧?”


    “那倒不是。”


    “我就說,人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是盛家和遼國公府出的錢。”


    “……除了康家,不是,康海豐真就一點臉都不要了?治病靠嶽家,白事靠連襟和外甥女,好歹也是官宦之家,真就窮到這份兒上了?沒錢就簡單操辦得了唄,還非得撐這個場子,就硬要麵子不要臉唄?”


    “這話你算是說錯了,人家康海豐既不要麵子也不要臉,人家要的軟玉溫香在懷!”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我知道我知道!康海豐有個相好的,就是悅香樓的頭牌小甜甜,你們是沒見,說一擲千金都低了,康海豐砸起銀子來眼都不眨一下!”


    “有銀子給妓子花,沒銀子給娘子治病辦喪事,這可真是絕了!”


    “誰說不是呢,恐怕康家那個大娘子到死都還不知道呢!”


    “康海豐也忒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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