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外的浪聲很大,隱約中能聽到蒼鷺歡愉的叫聲,夾雜著各種江鳥類飛翔而過的磅礴氣勢之聲。


    這是春天悄無聲息複蘇了沉睡的大地。


    洛珘推開靠江邊的窗,探出頭去,看到一群候鳥飛過萬江。


    慕容公子也將頭湊過去,念道:“群飛獨宿水中央,逐浪隨波羽半傷。”


    浪太大,一抹江水拍打在船上,水花濺起,弄濕了洛珘一臉。


    秦珞珘將窗關住,卻見慕容遞給她一隻幹淨的手帕。


    秦珞珘接過手帕,沒看他,隻是匆匆擦拭臉上的水珠,一會,才問他:“你說說你為何懷疑我蘇小小是秦珞珘?”


    慕容公子想不到她既不反駁也不承認,便笑著道:“你與我認識的洛珘姑娘太像了。”


    “我確實見過她,可惜我身材至少是她兩個那麽大。”


    “蘇小小的父親說蘇小小在鄧員外上門定親前一日自縊未亡,人醒來後變得十分奇怪。再後來我收到宮裏來信,確定洛珘姑娘死的那日,正巧是蘇小小自縊那日。”


    洛珘哭笑不得。


    “若是當天死的人很多,豈不是都是你所說的洛珘姑娘?”


    “我當然不是隨意猜測,隻是蘇小小從未出過潛州那座小鎮,也未讀過書,怎麽會寫字會識得阿拉伯數字?”


    洛珘這才驚訝道:“你去了我的家鄉調查過我?”


    慕容公子眼眸中的光微微一晃,看來她知道瞞不下去了。


    “嗯,我之前兩次遇到你,不過以為是巧合罷了,隻是後來見你用左手寫字,加之元宵節那日你迴答了許多題,讓我對你刮目相看,也在迷迷糊糊中感覺你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


    “所以元宵那日你故意坑我?”


    “這麽說來,最後一題蘇小小姑娘是知道答案了?”


    秦珞珘白了他一眼,慕容公子雖然聰明,卻從來不會給她難堪,現在怎麽這樣?


    “就算如此,你為何如此篤定我就是秦珞珘?莫非公子真相信這世上會有換魂一說?”


    “我最後讓慕容菁菁告訴姑娘說我離開去了京城,實際上我並未離開潭州,在晴天酒樓,我算是見識到了姑娘的本事,這除了洛珘姑娘,我再也沒見過任何女子能想出如此有意思的經營方式。”


    他頓了頓,看著蘇小小倏然漲紅的臉,知道惹了她不高興,聲音小了許多,“一路上我跟著姑娘到了望州城,隨後又見姑娘拿著洛珘姑娘寫的紙條去見李大人,李大人見過秦珞珘的字體,自然識得。就因為這張字條,加之蘇小小姑娘想去黑水城找秦姑娘,我便篤定你就是秦珞珘本人。”


    “好個慕容懷今,你一路跟著我便罷了,竟然還各種套路我?為何你要騙我說你去了京城就職?”


    “我知道你想離開晴天酒樓,若是我不說我離開,你也不會這麽容易暴露。再說,去京城就職這事是真的,我並沒有騙過姑娘,隻是時間推遲了些罷了。”


    洛珘坐在床邊,歎了口氣,估計再瞞也無意義,索性攤開了講:“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我若說我原本就是蘇小小,然後做了一場夢進入了將死之人瑩貴人的身體裏你信不信?”


    “不信。”


    “那你相信我是借屍還魂到蘇小小的身體裏了?”


    “你無論在誰的身體裏,你都是秦珞珘,不是別人。”


    秦珞珘愣了愣,忽而笑道:“慕容公子,你真是有意思的人,為何這種天方夜譚的事都相信?莫非你真覺得秦珞珘不是普通人,所以她死後你精神受了刺激,才會相信這種光怪陸離的事?”


    慕容公子搖搖頭,十分平靜道:“你和秦姑娘,還有夏姑娘,應該都不是普通人。夏姑娘的魂體曾經在白虎的身體裏,你們叫她夏涼,後來她借魂到人體後,習慣性用以前的名字,所以才會說岔了嘴。”


    “哦,看來你都向嚴軒他打聽過了。”


    秦珞珘說完這話,慕容公子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站在秦珞珘身前,微微彎著身子,將她胖胖的身子緊緊擁在懷中。


    “秦珞珘,真的是你,你沒死。”


    秦珞珘被他緊緊抱住,密得喘不過氣,便用力推開他。


    “慕容懷今,你在做什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嘛?”


    待仰著頭看向慕容公子,隻見慕容喜極而泣,俊美的臉上一雙通紅的眼眶,吧嗒吧嗒落著淚,令秦珞珘整個人都驚住了。


    “蘇小小,你就是蘇小小,往後我隻叫你蘇小小。”


    秦珞珘緩緩站起身,與他輕輕相擁。


    “謝謝你,慕容懷今,謝謝你一路都在護著我。”


    她再也迴不去了,他比任何人都懂。


    他知道她們仨的身份特殊,可他已懶得去計較眼前的秦珞珘究竟是誰,他喜歡的隻是秦珞珘的靈魂,何必在乎她究竟是誰。


    秦珞珘感覺他抱著她的力量越來越大,稍稍用力掙脫了下,竟掙脫不開。


    “慕容,你要不要稍稍鬆開一些些?”


    “洛珘,讓我多抱抱你,你的上一世我放手了,這一世我堅決不會再放手的。”


    洛珘聽後,蠕動的身子安靜下來,隻等他使勁擁著,除了船外波浪的拍打聲,便是倆人的唿吸聲,格外寂靜。


    過了好一會,秦珞珘才拍拍他的背安慰他:“我現在迴來了,除了你再無人知道我是誰。”


    慕容懷今這才緩緩推開她,眼裏是歡愉,是激動,是興奮與無限美好的遐想。


    “蘇小小,你若去黑水城,我陪你去。”而後一想,糾結不已,“你不能去,你若去了,會有人懷疑你是誰。我會想法子通知到秦姑娘她們,告訴她們我已經找到了你。”


    秦珞珘眼珠子一轉,點頭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他肯定會去找秦炳銳,我若是突然出現在秦炳銳身邊,他會懷疑。”


    慕容再將她緊緊擁入懷。


    “秦珞珘,他根本配不上你,他根本不配擁有你。隻要你願意,我慕容懷今願意今生今世陪伴在姑娘身旁不離不棄,你往後想去哪,我便隨你去哪。”


    秦珞珘的心尖兒微微一顫,他這是向她表白嗎?就算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仍然選擇追隨她,這情話並不婉言甜語,卻是出自肺腑。


    他見她不語,慢慢放開她,隻低聲委屈問道:“洛珘姑娘心裏還在想他嗎?”


    洛珘一愣,搖搖頭,苦笑一聲。


    “我既然選擇以死離他而去,自然是徹底放下了他。我秦洛珘不會在讓我不快樂的人和事上浪費功夫,快樂與自由,於我而言才是最重要。”


    “我慕容懷今,會讓秦珞珘自由,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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