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曲家先輩竟能和黑行城中數代前輩鑽研出活符紋, 這不得不讓眾人萬分的難以置信。


    在安靜地被那星辰光點裹挾著, 一次再一次地重複那符紋流動痕跡時,眾人終於明白, 那月星全符到底是何模樣, 他們也終於明白, 為何曲鎮城百十年間都對破解月星全符毫無對策。


    因為曲鎮城體內靈脈中流轉的靈氣循環, 便是這道月全符真正的符紋組成,隻要他體內的靈氣循環仍然存在,他就不可能破壞或者說解開這道月星全符。


    因為隨著他的修煉與積累, 曲鎮城體內的符紋氣息已經無比強橫, 甚至誕生了一絲靈意了, 不然哪怕是活符紋, 也不可能在他體內存在如此之久。


    他體內的靈氣流轉,便是月星全符的符紋運行的全部樣子, 這樣的曲鎮城,說他體內已經完全是一道符也沒有太大差別了。


    然而讓眾人訝異的是, 月星全符的符紋組成到底要花費多少人的精力和心神,方才能讓它與人體內的靈氣循環完全融入, 不分彼此,哪怕是單個天符師,也很難查探得到。


    若是沒有男子的鬼神手段,讓他們能夠摒棄開外界的一切幹擾,讓他們全身心地投入這靈氣主體循環上來,隻怕他們也不可能發現這月星全符的半絲痕跡。


    男子笑著繼續說道:“你們再看。”


    眾人的神思仿佛又被倒灌著投入曲盤時的靈氣循環之中, 而在曲盤時稍顯黯淡和緩慢的星河光點中,眾人終於有察覺到了那靈氣循環,便是月星全符的符紋氣息,然而與曲鎮城不同,曲盤時靈旋中多了一股躁動不安的氣息。


    而在聯想到那股躁動不安氣息可能來自什麽後,眾人的麵『色』都不太好看了起來,畢竟他們可不想若是這叢前輩一不小心,他們就可能與這靈旋中的蟲王正麵對上。


    立刻就有人急切喚道:“我們看到了,我們真的看到了。”


    “那好,”男子溫和地繼續說道,“我就讓你們再看看那月星全符到底是如何運作的?”


    空氣陡然凝滯開來,在這片深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存在的空間裏,曲盤時和曲鎮城體內的星辰光點便在眾人眼中飛快變大著,然後占據了眾人所有的視線。


    每當靈氣循環帶入外界的靈氣,變得粗壯一層時,流轉在曲鎮城體內的渾厚靈氣便會在悄無聲息的一個循環之後,微不可見地變淡一層。


    這一層極其細微,然而在曲鎮城和曲盤時的靈氣循環在眾人眼中放大化地展示時,眾人幾乎就能立刻看到,曲盤時靈脈中的靈氣幾乎微不可見地立刻濃厚了一點,這一點也是微不可見。


    然而要知道一位符師每日修煉和轉化靈氣的時間和次數都是有限的,再如何剛厲的符師,通常也不敢冒著靈脈脹痛的危險,這樣繼續修煉下去。


    所以哪怕一個人的修為再如何高深,也不可能日夜不息地轉化靈氣,不然眾人也別鑽研什麽符道,就自己玩命地修煉,直接修煉到修為突破為止了。


    然而靈脈也是需要靈力來溫養的,大部分閉關修煉的符師,大多選擇是轉化外界的靈力到己身,感覺到靈脈脹痛後,便會開始溫養自己的靈脈和經脈,直到確定靈氣不會再對自身靈脈和經脈造成負擔後,再開始周而複始的轉化和吸入。


    所以這月星全符如此巧妙的作用,不由讓眾人暗暗稱奇,這一時的功效也許很難顯現,然而在兩人同樣的日積月累的修煉下來,這轉移的精純靈力積少成多,自然會使那被轉入者受益匪淺。


    然而眾人嘖嘖稱奇間,也不免覺得有幾分詭異。


    為什麽是曲鎮城體內的靈氣轉入那曲盤時體內的靈氣循環之中呢?難道這月星全符還有什麽再度轉移的門道不成?


    然而就在眾人已經習慣了這般不可思議的空間之時,他們身子一晃,仿佛陡然又迴到了大廳之中,而曲盤時的麵『色』蒼白慘淡得近於可怕,他沒有看著眾位符師,也沒有看著曲鎮城和男子,目光隻是怔怔地散落在虛空之中,唇齒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著曲盤時這般模樣,眾人心中也不免起了幾分驚疑,而將先前他們看到的場景再在心中細細琢磨一遍,眾人心中不免起了一個驚疑不定的猜測。


    難道說真正刻入月全符的不是曲鎮城,而是曲盤時?!


    那麽說來,難不成這月星全符刻入的順序已經被調換了不成?那又是何人能為呢?


    眾人苦苦思索著,結合著之前這兩兄弟的敘述,腦中都不由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他們隻感覺到說不出的荒唐交換著眼神,第一次對廳中站著的兩兄弟在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憐憫


    靜謐之中,還是男子笑著,打破了這片寂靜。


    “副城主,現在你該明白,不是你母親不愛你,是她——太愛你了吧。”


    男子清楚的可聞迴聲的聲音在廳中響起:“她可是賠上了自己的『性』命,才救迴了你,不然你連活下去的可能也沒有。”


    “而那蟲王,確實也是你恩師花了許多方法才想出來的抑製符紋的法子,可大概連他都沒有想到,你體內種的是月全符,而不是星分符吧,所以你這百十年間,修為沒有進益,就是因為這蟲王一邊吸食著你體內的氣血,一邊抑製著你接收你兄長體內的靈氣。”


    “副城主,一直把恩人當作仇寇,把仇寇當作恩人的滋味到底如何?”


    看著男子惡意滿滿的麵孔,曲盤時目光發散著,這一刻,他隻感覺這天地之間再無他的容身之地,他甚至覺得就在剛才被曲……兄長殺了,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這世間之事,竟是每一件都顯得如此荒唐,他不願再如同一個被戲弄的戲子一般再出現在眾人眼裏,哪怕是給他一些行動能力,他哪怕自盡也不願再麵對這荒誕而又可笑的一切。


    記憶裏娘親稀少到可憐的對他的笑容,兄長寬厚而帶著嚴肅地訓斥他不要玩鬧,恩師語重心長地教導他符道的記憶層層湧上心頭,然後便如同落入深淵一般層層破碎開來,麵目全非。


    而他一開始想要成為的人是怎樣的呢?曲盤時的記憶仿佛都有些模糊了。


    他想起那一年在床上看著母親領著兄長來看重病的他的場景,他的唇齒忍不住寒冷地發顫著,其實一開始,他想做的便是一個能夠守護黑行城,不讓母親和兄長,還有師傅為他擔憂的大人而已。


    如今他已經擁有了這般能力,可他從什麽時候開始,開始拋卻了這個念想,走向另一條道路的呢?


    ……


    “曲城主,這一迴,你還要對你的弟弟心留愧疚嗎?”


    男子將曲盤時無聲流著淚這一幕收入眼底,麵容之上是如同看戲般的滿足和輕鬆,他低下頭,揚眉對著曲鎮城問道。


    曲鎮城仍然保持著跪著的姿勢,他就如同一座石雕一般久久不動,仿佛從開始便一直沉浸在了自己波動的思緒之中。


    男人可不耐煩看著他這幅裝死的樣子,他一揚眉,輕聲問道:“曲城主……”


    可就在這時,良久跪在地上的人猛然一動,身影在原地一閃,一躍間卻是猛地朝著那男子所在方向衝去。


    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陡然之間漫上了曲盤時的身形,也漫上了曲鎮城的身形。


    男子無動於衷地看著,卻是沒有對這一幕表現出任何驚訝,他的神態中甚至可以說是感到了無趣和乏困。


    他一抬眼,曲盤時和曲鎮城身上的火焰便如同被冷水潑上一般陡然熄滅,然而因為先前特殊火焰的灼燒,他們身上皮肉焦黑著,已經幾乎是燒掉了外麵一層皮的神『色』。


    然而曲鎮城的目光蔑視地看向男子,麵容上因為還未被火燒上,縱使流『露』出痛苦之『色』,眸中仍是顯出無比的明亮和銳利來。


    男子一揮手,卻是說道:“既然你不想活,我就讓你去死好了。”


    大半的銀芒從曲鎮城體內消散開來,曲鎮城的目光一滯,卻是陡然消散開,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似乎已經恢複了先前這般重傷不醒的樣子。


    曲盤時轉眼定定地望著,在體內那股被曲鎮城靈氣封住的『穴』竅中不顧一切地用著所有靈氣衝擊著,終於在靈氣快要陷入全然的混『亂』時衝開了曲鎮城封住的『穴』竅。


    他看著不遠處倒下的兄長,仿佛還未能從混『亂』之中清醒過來。


    他在何處?他真的願意看到這一幕嗎?是他重創了他的兄長,還想要謀取這城主之位的嗎?


    曲盤時噗通一聲跪下,全身的血肉經脈因著剛才拚命地集中力氣的舉動而脹痛無力著,他沒有半分站起的力氣,卻也沒有半分前進的勇氣,他隻是愣愣地看著,最後如同小時候一般無能為力地悶聲嚎哭著,而廳中唯一會安慰他的人,此時再也不會站起如同小時候無所不能地再站起來為他抵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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