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盤時還喃喃自語說了許多, 他說了許多黑行城中許多和曲鎮城有關的溫馨的陳年往事, 他的麵容中偶爾還帶有一絲欣喜的神『色』,似乎若是沒有人打斷, 他還會繼續這般說下去一樣。


    然而最後還是醒轉過來的曲鎮城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


    “夠了!”


    曲鎮城的目光堅毅, 卻在看向曲盤時的時候帶著一絲隱藏得極深的柔和和放鬆, 他鬆手想要向以前一般撫上弟弟的頭發, 聽了許久的男子卻開聲,仿佛沒有一絲煙火氣地溫和開口說道。


    “最好不要靠近你的弟弟哦,他現在——”


    男子頓住, 『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蟲王已經將蟲種散在他全身各處了。”


    曲鎮城略微動容的麵『色』略微冰住, 聽著男子繼續開口。


    “他說完借你的力鏟除敵人那段, 就已經醒了,蟲王——, ”男子溫和笑道,“也是他剛剛催發出來的。”


    “兄長……”


    曲盤時用著極為忍耐而含著傷痛的口吻開口。


    “我信你。”


    然而這句話卻是曲鎮城對於那位男子開口所說的, 曲盤時麵上的神情很快便暗沉了下來,然而曲鎮城卻沒有看他一眼, 他隻是把臉上所有的神『色』掩藏起,『露』出以往作為城主最一成不變的正『色』。


    “我弟弟靈旋中臥有蟲王,我會親手處置他,然後不會讓他屍身中任何一枚蟲種逃脫出來的,”


    曲鎮城一邊說完,一邊不容置疑地按住曲盤時的肩膀, 作為天符師,哪怕他自從進入天符師境界以來便沒有把多大的心思花在修煉上,可在曲盤時因著剛才的打鬥靈力衰竭的情況下,他先手製人,那麽要製住曲盤時自然無需太多的精力。


    曲盤時麵『色』漲紅地望著他,已經被靈力封住了全身訣竅的他此時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看著曲盤時恨毒地望著他的目光,曲鎮城這次麵上再沒有『露』出多餘的神『色』。


    他伸手,再自然不過地遮住了曲盤時的眼,然而在遮住了他的視線後,曲鎮城麵上陡然現出一絲釋然和放鬆的溫和和內疚來。他看著曲盤時,就如同小時候再自然不過地看著疼愛的幼弟,隻是這一次,他不能再為他開脫半分罪責了。


    曲鎮城微晃著身子,心中暗歎了一口氣,卻是再開口,此時廳中所有人都能聽出他話中再堅定不過的意味。


    “然而我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而且也因為我管教弟弟不嚴,對他過度縱容,才會害了這黑行城中這麽多人的『性』命,所以我的罪責應該比他還要深重,若是各位願意寬恕,我希望能由我自己動手,處置盤時,再自行了斷,”


    “而我和盤時罪孽深重,和曲家再無半分聯係,這一點各位皆可見證,至於之後黑行城和曲家相關之事,與我們二人再無半分瓜葛,而城主府私庫中的一切,我希望由各位見證,然後賠償給那些死傷之人的親眷,”


    曲鎮城話一說完,卻是不帶絲毫猶豫地啟動了曲盤時恩師當年燒毀屍身的特殊符陣,因為隻有這特殊符陣能夠將修真之人硬如金石的身體燒成齏粉。


    在這符陣將兩人籠罩在內,隨著一道靈光閃現,馬上便要開始啟動之時。


    廳中男子卻動手,仿佛有些無奈,卻又仿佛帶著些許好笑和玩弄意味地說道。


    “曲城主,我沒記得我容許你們現在就死吧。”


    曲鎮城自認聽懂了男子的話中之意,比起如此快的解脫方法,可以折磨人心智的死刑更能讓人痛不欲生,自然是這人看著他們的表現不像他想象的演出下去,便生出了還要繼續折磨他們的念頭。


    想到這,曲盤時再也顧不及什麽麵子,他直直跪下,卻是絲毫不怯地說道:“還請前輩一切衝著我來,我虧欠他良多,我願意擔下他那一份的責罰,隻求……大人,能夠讓家弟走得痛快一點。”


    想到男子惡劣的看戲『性』格,縱使曲鎮城沒有,他也是將自身的軟弱展現了三分,按他想來,殺人不過頭點地,用一位耐折磨的天符師換取一位正式符師,而且還擺出了如此任取任奪的姿態,也應該足夠讓那位天符師大人滿足了吧。


    誰知道他這一姿態擺出,男子麵容上的笑意便一點點收起,那半張猙獰的麵容陡然蠕動著,宛如有數萬隻蟲子在下麵蠕動著一般,大廳的燭火刹那間搖擺了一下,更顯得那半張麵容突出顯眼地比鬼魅還要恐怖。


    當男子不帶上任何笑意,他話語中便透著一陣讓眾人『毛』骨悚然的鬼氣森森。


    “你這兄長當得也真是夠盡職盡責,可我倒是想問你,你覺得月星全符這樣有用的,集齊一個黑行城力量便研究出來的東西,為什麽天將城,或者說天符城中,就沒有一個大家族敢向你們曲家討要呢?”


    曲鎮城繼續維持著跪著的姿勢,仔細地想了想,卻是坦誠地答道:“讓前輩見笑了,我隻是曲家一個小輩,還不配知道如此高深之事,而且曲家的底蘊,也不僅僅在黑行城中,我的許多先祖,已經前往其他城池,或者應該說是其他世界,尋找修煉的機遇了,也許他們已經將這個方法交出,也許沒有,這些都不是晚輩能知道的事情,”


    當曲鎮城說到其他世界時,葉齊心頭一跳,他察覺到場中許多符師『露』出疑『惑』的神情,然而也有一兩個符師看不出什麽神態,仿佛清楚,又仿佛毫不了解這一切。


    然而曲鎮城這個說法自然是不能讓男子滿意的,男子嗤笑著,卻是繼續問道。


    “那我問你,你覺得月星全符中能夠被隨意轉移的“資質”算什麽?”


    這個深及月星全符本質的問題曲鎮城已經研究了許久,此時他不需迴答,都能夠不假思索地說道:“**上說應該是氣血,骨骼,自身靈脈,神思,外在包括悟『性』,毅力,耐力……”


    曲鎮城還要長篇大論,卻被男子一言打斷,“那你覺得你體中完全察覺不到的月星全符,能夠真正從曲盤時身上轉給你什麽,讓你們兄弟二人一直都沒有發現增多或減少的東西。”


    曲鎮城正『色』,卻出乎男子意料地真的給出了答案,“我覺得——應該是體內親近和能夠熟練運用天地之力的某種玄而又玄,虛無地存在我們身體裏而且目前還沒有被係統發覺的東西,就如同我小時候資質偏笨,有一段時間卻突然開竅了一般……”


    男子卻突然冷笑一聲,粗暴地打斷了曲鎮城要說的話,他冰冷開口:“那好,我就讓你看看,這植在你們身體裏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宛如陡然間,廳中就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當然這絕不可能是黑暗,如今能在廳中的修真者哪一個沒有起碼達到了夜視自如的水平?


    然而這又確實是完全看不見一切的黑暗,在這黑暗之中,仿佛雙目和神思再也使不了半分用處,然而卻是在這黑暗條件中,一點光點陡然亮起。


    然後從一點光點陡然逸散開,如同萬千星辰一般地顯『露』出一個人體內所有靈氣匯聚的途徑,甚至讓人有一種那便是一個完整的人體內的感覺。


    而在每個人身上,都亮起了這樣一顆光點,然而他們的光點剛亮出,似乎就被男子出手壓製住了一般,光亮陡然黯淡下去,更顯出了廳中曲鎮城和曲盤時兩人光點的黯淡。


    這時不用那男子多說,廳中符師便在依靠位置和那光點亮度和強度的情況下,判斷出了那條光點如同粗壯銀河耀動的便是曲鎮城,而那光點黯淡了許多,隻有如同溪流般的光亮緩緩流動,仿佛陷入被封印的遲滯之中的便是曲盤時。


    而在那滿天星芒之間,眾人隻覺神思顛倒,仿佛被人直直丟入那粗壯銀河耀動之處,而在那耀動之處,他們被裹挾著一同流動著,在這無休無止,沒有人能發出任何聲響,也不清楚進行了多久的流動之中,仿佛幻覺,又仿佛真實的,眾人能感覺到這流動的痕跡仿佛是一道符紋的筆劃。


    在場符師莫不是捱過了百年苦修,對於符紋氣息最為敏銳之人,在感覺到這是符紋氣息後,哪怕心中已經隱隱料到這時曲盤時口中的月星全符,也不由起了要記下了這道符紋筆劃的心思,畢竟這凝聚了黑行城無數前輩之力,構建出的符陣,哪怕是日後起不到什麽用場,也能夠讓他們觸類旁通,獲益不少。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流動的星辰光點耀動著,不停地循環反複著,卻又不是遵循符紋規定的重複痕跡,仿佛隨意自然一般,縱使形散,可是符紋中的□□卻是遲遲不散,還略有活泛一般。


    難不成——這是活符紋?


    在察覺到了這一點之後,眾人大驚之下,卻是紛紛歇下了還想借鑒的心思,因為哪怕這活符紋就在他們麵前,等他們到真的了天符師境界,能不能看懂也是一個大問題。


    活符紋可不同於他們現在死板的這些符紋,他們這些符師現在近戰能力不強,哪怕到了正式符師,體質也隻是比尋常人強上十數倍。


    別說是同等異獸,哪怕是禦獸師隻要近距離攻擊,若是那符紋沒有提前激發,他們便隻能束手就擒,這樣的符紋便是固符紋,隻能在特殊的地方,用特殊的用具煉製方才能成效。


    然而上古時候和現在不一樣,上古時候,同等的符師和禦獸師交戰,哪怕禦獸師生來就飲用,或者用各種天才地寶淬煉體質,可符師精通符紋,就無需和他們一樣要辛辛苦苦齋戒沐浴方才能製出幾道符紋,然後必須小心激發才能使用。


    那時的符師製符可以用片葉砂礫,水滴蟲獸,天地萬物皆可用來製符,而哪怕是空無一物,隻要有靈氣,他們便能於虛空之中製出符紋,然後不過片刻之中便滅敵於掌控之中,至今想來,都讓他們這些黑行城符師向往不已。


    而這煉製活符紋,自然是上古時候每位入道符師都能做到的事情,而這活符紋因為大陸分裂,宗派割裂,而黑行城處於大陸人煙稀少之處,自然就沒能流傳下多少掌握或者煉製活符紋的古籍來,而那時的符師強者,不知為何沒有開宗立派,而是逐漸消散在了浩瀚的時間之中。


    當然,這些秘史是隻有些有家族底蘊,或者有門道溝通天將城和天符城的符師方能知道活符紋的珍貴的,而大部分符師大多聽說過活符紋的隻言片語,差不多已經將這當成傳說中的東西了,如今在這裏見到,方才想起活符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界之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所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所夢並收藏仙界之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