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姬身邊一個藍膚魔姬道:“好厲害的計謀!若是真讓她成了,她竟能順水推舟,將髒水盡潑在大魔姬的身上!”


    承寧也恍然道:“竟是如此!難怪那些傳令小魔奴的身上竟然有珞瑜姬的令牌…”


    琨毓姬此時也作出一臉僥幸逃過一劫的模樣,迴身看向魔尊道:“看來珞瑜姬的罪名也可以定了。請魔尊殿下示下。”


    眾人皆抬頭看向魔尊,都暗道這珞瑜姬果真是死罪難逃了。


    魔尊看著那伏在地上鮮血幾乎浸染全身的珞瑜姬,目光隱晦,不知在想什麽。


    魔尊不說話,眾人也皆不敢再言語。一時之間傳令廳裏一片寂靜仿若無人。


    議事圓堂裏,一汪血池中那慘白的美人麵漸漸有了生氣。盛著原淵水的各種容器還在源源不斷地從一處門廊遞進來。


    素妍和芝蘭便負責將原淵水倒入血池。


    而姍姍則小心地沾了幹淨的原淵水為那美人敷麵。


    顏迴仙子如此憔悴也無法遮掩她的容顏絕世。


    姍姍輕輕地將那帶了血色的白布拿了下來,便看到仙子臉上許多傷痕已經漸漸消失。


    她又換了一塊幹淨的白布,小心地擦拭著仙子額間的傷口。


    那瑩白光滑的額頭上一枚殷紅的迴形花紋豔色無雙。她順著那花紋向下又擦拭仙子的眉骨,一邊眉毛上有血跡凝結,她便多擦拭了幾下。


    忽然,仙子那濃密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下。


    姍姍手下一停,連忙仔細去看,隻見仙子那美麗的睫毛下方有隱隱青影。正在她疑心自己是看錯了時,仙子忽地睜開了雙眼。


    “仙,仙子?”姍姍驚唿出聲,連忙將手中的白布扔到一旁,將身子往血池中又探了探:“仙子,您醒了?!”


    聽到姍姍的驚喜的聲音,素妍和芝蘭連忙放下手中的容器,也飛快地跑到血池旁邊:“仙子!”


    艾顏看著那金色華光中的穹頂,腦中一片茫然。


    渾身上下仍舊隱隱作痛,但原淵水的複原之力仿佛包裹刀刃的柔軟羽毛,又令她的痛感變得遲鈍了些。


    這樣遲鈍的痛感既能令她的頭腦快速清醒過來,又能保持思考的能力。


    “咳,”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吃力地輕轉了頭去看姍姍:“我是得救了嗎?”


    “是的,仙子,”姍姍的麵上有幾分急切:“仙子您感覺怎麽樣?是恢複了嗎?”


    艾顏輕搖了搖頭,心裏卻終於安定了下來。


    她閉了會兒眼睛,直到覺得又恢複了些力氣,才又問道:“我是怎麽得救的?”


    姍姍一邊梳理著她被幹涸的血跡凝固了的發結,一邊道:“是魔尊殿下。承寧從宮裏跑出來,吹響了風輦上的風鳴。魔將們從四麵八方趕來,魔姬們也來了。後來還是魔尊殿下不知從何處將你抱了迴來。如今,您泡在原淵水中一有一個多時辰,眼見著身上的好多傷口都愈合了…”


    是他,艾顏又閉了眼睛。還是他。


    成也蕭何敗蕭何。


    艾顏心裏清楚,自己今日之所以有此磨難,正是因為他。


    那珞瑜姬無論麵上作出多少和善與親近來,都掩蓋不了敵視她的眼神。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今日不會輕易逃脫。


    所以從她走進那個小圓廳的時候,便先將小圓廳打量了一番。


    她唯一能逃的路線,便是那個爬進來綠植的窗子。


    所以她選擇了離窗戶近一些的那把座椅。


    她不是不知道這小圓廳在常欲宮的三層,以她的凡人之軀恐怕難逃死劫。


    可是真到危難關頭,她也隻有賭這一把。


    賭的就是她體內的原淵之水。


    可珞瑜姬竟然真的擺開架勢與她品起茶來,倒是有些意外。可是她隱隱也能想明白珞瑜姬為何會冒風險騙她前來隻是為了飲茶。


    那珞瑜姬新晉為魔姬,一年多的時間卻連魔尊的麵都見不到。


    她曾聽長影說起過,常欲宮中魔姬萬千,卻非人人都能見得到魔尊。更何況這些年裏,魔尊甚少出入常欲宮。


    珞瑜姬若想見魔尊,恐怕隻有另辟蹊徑。


    於是她鋌而走險。


    若不是後來琨毓姬傳召,想來,她應該能達成目的。


    艾顏在常欲宮與她喝茶。即使承寧沒有機會吹響風鳴,長影也總會發覺,而魔尊也定會知曉。


    魔尊會不會來找自己呢?艾顏想了一下,她記得魔尊曾經吩咐長影,不讓常欲宮裏的人接觸自己。那麽,他也許會來。


    若是他來了。珞瑜姬見到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定然會使出渾身解數讓他不忍苛責於她。


    或者,那珞瑜姬擺出一副要與自己真心相交的姿態,便是打算著讓自己替她遮掩她的騙局。


    或者,她會在魔尊麵前,說她與自己頗有交情,此次是誠心邀請自己來品茶聊天的。


    畢竟,在她們眼中,自己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艾顏的睫毛顫動了下,是姍姍為她擦拭傷口時,觸動了她的痛感。


    她微微睜開雙眼,眼中似有一絲疑惑閃過。


    後來,那琨毓姬遣人來召喚珞瑜姬之時,珞瑜姬那眼中的疑色與不安便是真實的。


    珞瑜姬疑在琨毓姬竟突然召喚,而她不安則是計劃突然被打斷會不會有變故。


    那個時候,艾顏分明看到她眼睛裏還有一絲不情願。


    那是她計劃順利進行而不願被打斷,甚至有想拒絕召令的意思。


    所以,之後,那明明隨召令使奴而來的四個魔士口口聲聲說是受珞瑜姬之令的時候,艾顏一點也不信。


    她是個搞藝術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那四個魔士忽然而至,卻未隨眾離開,她便立即意識到事情起了變化。


    若是他們四人沒有說什麽受珞瑜姬之令的話,她可能還會懷疑這是不是珞瑜姬的計謀。


    可是,他們卻一口一個珞瑜姬,仿佛生怕她想不明白似的。


    若真是珞瑜姬,她定然不會讓這四人行兇時將自己的名字掛在嘴邊。


    這此地無銀的表現實在低估了她的智商。


    或許在那背後黑手的認知裏,自己真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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