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偏殿內。


    隻見顧景淵端坐在木椅上,神情專注,他的言語輕緩而沉穩,向謝卿言說著這段時間他與謝父在上雍所采取的一係列行動,包括如何暗中聯絡各方勢力、如何巧妙布局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等等。


    而目前局勢雖看似穩定,但實則暗潮湧動。


    盡管他們此次之舉無異於謀逆大罪,但由於先帝之死與那廢帝有著莫大關聯,再加上謝父乃中宮嫡出,其正統地位無可撼動,因此在名義上,謝父繼位乃是名正言順之舉,故而來自外界的反對聲音並不算太多。


    不過,廢帝尚有兩個兒子存於人世,雖然二人眼睜睜看著原本觸手可及的皇位如今卻落入他人之手,自己更是一夕之間從高高在上的尊貴皇子淪為遭人唾棄的罪人之子,但依舊不可小覷。


    如今他們表麵上惶恐不安、謹小慎微,但究竟內心真實所想是否如此,實難判斷。畢竟那些擁護他們的勢力可不希望竹籃打水一場空,做一筆賠本買賣。


    至於京城之中的各方勢力,則大致可分為以下幾類:


    其一,乃是暗地裏支持廢帝之子的那群舊臣。這些人皆是昔日曾享盡榮華富貴之人,眼見權力、金錢乃至聲名即將離他們遠去,自然不甘心就此罷休;


    其二,便是堅定不移地擁護謝父的新臣們。他們或是因看準形勢早早投靠,或是真心認為謝父能夠帶來新氣象,總之算是立下功勞的一方力量;


    至於最後一類嘛......則是那些心懷鬼胎、各有盤算的臣子們。這群人的心思最難捉摸,稍有不慎便可能成為心腹大患。


    聽此,謝卿言她微微低垂著眼簾,宛如深不見底的幽潭一般的眼眸之中,倏地閃過一道冰冷刺骨的殺意,仿佛能夠穿透人的靈魂。


    她唇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意味深長說道:“難不成那些心懷叵測之徒,竟然還妄圖去擁護其他什麽人不成?”


    伴隨著這句話從她口中冷冷吐出,她猶如寒星般的目光逐漸變得銳利起來,隨後才緩緩抬起那濃密而修長的睫毛,視線則落在對麵之人身上,則換上了幾分不解。


    隻見顧景淵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他那雙原本深邃如海的眸子此時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顯得愈發冷峻逼人。


    “陛下至今膝下除了公主們。”


    自古以來,可沒有公主繼承大統的先例,因為謝父無子,因而部分朝臣心思不純。


    顧景淵繼續說道:“前些時日,朝中那幫大臣們便開始旁敲側擊地暗示陛下應當舉行選秀之事,以廣納後宮佳麗,從而為皇家開枝散葉、繁衍後代。但陛下卻言當年尚未為先帝完成三年的守孝之期,因此選秀這等事宜暫且不宜提及。”


    聽聞此言,謝卿言那聰慧過人的頭腦瞬間便洞悉了隱藏在背後的玄機,同時也明白了那所謂的第三類勢力心中打的如意算盤。


    “阿爹若是一直不舉行選秀,而阿娘這麽多年以來僅有我們五個姐妹相伴左右。對於那些野心勃勃之人來說,他們會猜阿娘是否能生下儲君,若不能,這便意味著沒有合適的儲君人選可供擁立。


    如此一來,他們便想著與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阿爹一人身上,倒不如趁早另謀他路,尋找新的依靠和支持。更何況,阿爹常年身處外地,遠離京城上雍,如今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複雜萬分。阿爹能否真正全麵掌控朝堂局勢,恐怕還是一個未知數呢!\"


    見她仍滔滔不絕地想要繼續說下去,顧景淵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她,語氣沉穩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味道:“公主殿下,請恕微臣直言,您實在不應與臣說這些話的。”


    聽到這句話,謝卿言不禁微微一怔,見他將自己當外人了,隨即臉上露出些許不滿之色。隻見她小嘴一撇,輕輕歎息一聲,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來,神色變得異常莊重嚴肅。


    “顧景淵,你怎麽能這麽想呢?咱們可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啊!”謝卿言提高音量說道,仿佛想要讓對方深刻理解自己的意思:“這番話我若不和你講,還有誰能夠毫無私心、全心全意地幫助阿爹擺脫眼下如此艱難的困境呢?”


    顧景淵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遲疑之色,緩緩問道:“並肩作戰的......戰友?”


    似乎對這個稱唿感到有些陌生。


    “對啊!一點沒錯!”


    謝卿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接著解釋道:“如果不是有你全力相助,與我默契配合,我們一家人根本就無法順利迴到上雍。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有你以及你們武安侯府的鼎力支持才得以實現。難道這樣的關係,還不足以稱之為並肩作戰的戰友嗎?”


    然而,麵對謝卿言如此懇切的言辭,顧景淵隻是微微一笑,卻並未再多言語。


    謝卿言見狀,無奈地聳了聳肩,隨後眉心一挑,後苦笑著說道:“真沒想到啊,我如今尚未正式被冊封為公主,身邊的知己好友竟然已經開始這般顧忌彼此的身份地位,甚至想要漸漸疏遠於我了。唉!真是令人傷心呐!”


    說罷,隻見她默默地將腦袋輕輕一扭,動作緩慢而輕柔,仿佛帶著無盡的哀傷和幽怨。一隻白皙嬌嫩的小手微微抬起,撐在了小巧精致的下巴處,恰好擋住了半邊臉龐,隻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宛如被霧氣籠罩一般迷蒙不清。


    而另一隻手,則如同輕盈的蝴蝶般,在那粉嫩如桃花的臉頰上停停落落,時而輕觸,時而摩挲,似乎想要掩飾內心深處的情緒波動。遠遠望去,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楚楚可憐、令人心碎的氣息,仿佛隨時都會因過度委屈而悲傷落淚。


    見到如此情景,一直站在一旁靜靜觀察的顧景淵瞬間變得緊張起來。他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焦慮和關切,急忙開口問道:“公主……您這是哭了嗎?”


    然而,謝卿言並沒有立刻轉過頭來迴應他的詢問,隻是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身體微微顫抖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她那櫻桃小嘴中緩緩吐出兩個字:“沒有!”


    雖然語氣堅定,但其中已然帶上了幾分難以抑製的哭腔,讓人一聽便知她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終於,在漫長的等待之後,顧景淵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方潔白如雪的手帕,輕輕地向前伸出手臂,遞到了謝卿言的麵前。


    他輕聲說道:“公主,請用這塊手帕擦擦吧。都是微臣不好,不小心惹得公主傷心難過,日後微臣定然不會再與公主如此生分,一定會繼續做公主的知己好友,陪伴在公主左右。”


    “真的嗎?”


    他鄭重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得到肯定答複後的


    謝卿言立即猛地轉過身子,而她那張原本滿是哀怨和憂傷的麵容突然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就像春日裏盛開的花朵一般嬌豔動人。


    緊接著,她眨了眨眼睛,調皮地問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絕對不許反悔!”


    顧景淵看著她瞬間變化的表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自感歎:果然如母親所說,女子的哭泣未必就是真心實意啊,可即便明知如此,自己還是輕而易舉地上了當。


    下一刻,他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認真迴答道:“臣絕不反悔!”


    係統 007:【宿主啊,你們之間真沒有發展的可能嗎?我瞧著你們這樣的互動感覺超好嗑的喲!】


    謝卿言聞言,當即翻了個大大的無形白眼,沒好氣地迴應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跟他呀,純粹得不能再純粹了,就是普普通通、清清白白的好朋友而已嘛“。”


    係統007:【好吧,我嗑我嗑,不影響你對顧景淵的態度!】


    謝卿言:“……”


    不過話說迴來,幸好清雅和阿寧不在,不然她等一下又要被調侃了。


    係統007聽著她的心聲,偷笑道:“不在?那可不一定!”


    因為此時在這間屋子外頭,正鬼鬼祟祟地蹲著兩個,正是謝清雅和謝晚寧。隻見她倆緊緊捂住嘴巴,拚了命地想要憋住那即將脫口而出的笑聲,生怕一不小心笑出聲來驚動了屋內的人。


    而在一旁還站著另外兩個人——謝南楚和謝知瑤,她們背靠在一根粗壯的木柱子上,同樣也是抿緊嘴唇,努力克製著不讓自己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這四個家夥此刻正在彼此的腦海裏暗中交流著呢,紛紛都覺得此次前來偷聽牆角實在是太明智的決定了。


    瞧瞧那顧景淵,在言言麵前簡直毫無招架之力,被吃得死死的。照這樣下去,如果再多相處個幾年,恐怕言言就要成為她們這群人中第一個被月老牽紅線成功的幸運兒嘍!


    想到這裏,幾個人心裏不禁暗自竊喜起來,臉上也都浮現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壞笑。


    ***


    三日後,注定將被載入史冊的一日,因為謝父正式登上皇位,成為大周王朝的第六位帝王,後世稱之為宣德帝。


    而陪伴在他身旁多年的發妻林氏,毫無爭議地坐上了那尊貴無比的皇後寶座,成為了名正言順、獨一無二的後宮之主,執掌象征著無上權力與地位的皇後之璽。


    與此同時,姑娘們也各自迎來了屬於自己的榮耀封號。


    長女謝南楚獲封朝華公主,次女謝知瑤則被封為安平公主,三女謝卿言被冊封為長寧公主,四女謝清雅榮膺華陽公主之名,小女兒謝晚寧則受封為晉安公主。


    宣德帝與林皇後期盼女兒們一生平安順遂、吉祥和安寧。


    盛大的登基大典結束之後,姑娘們心中一直籌劃的大計終於有機會提上日程了。


    冊封後,宣德帝格外開恩,賜予了這五位公主前所未有的崇高權利。其中一項令人矚目的特權便是,她們獲得了在前朝唯有皇子才有資格接受太傅親自教導的待遇。然而,這份殊榮並非全然輕鬆,除了每日需要耗費半日時光聆聽太傅的講學授課之外,每隔三日,還需恭恭敬敬地向宮中經驗豐富的老嬤嬤學習宮廷禮儀。


    盡管如此,剩餘的閑暇時間對於她們來說已經足夠充裕,可以有條不紊地逐步推進那個精心策劃的宏偉計劃。


    宣德帝深知謝南楚心懷壯誌、滿腔抱負,於是毫不猶豫地應允了她前往金吾衛就職,並準許她從一名小小的校尉開始做起。


    然而,謝南楚知道自己要想憑借自身實力逐步征服小到金吾衛內眾多將領,大到令整個南衙府兵十六衛都對其心悅誠服,這注定會是一條布滿荊棘且無比艱辛的道路。因為當謝南楚踏入軍營的那一天,迎接她的並非熱烈的歡迎和尊重,反而是來自一眾軍營兒郎們充滿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謝南楚明白他們的態度為何會如此,畢竟在這些人眼中,自己不過是個養尊處優、嬌柔脆弱的公主罷了,進入金吾衛也隻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真本事。


    不過麵對眾人如此輕蔑的態度以及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謝南楚卻並未表露出絲毫的憤怒或委屈,她那張絕美的臉龐始終保持著一副雲淡風輕、寵辱不驚的淡然神情。


    可實際上呢?在謝南楚看似平靜如水的內心深處,早已命令一直跟隨在身邊的 001 將這些人的一言一行統統詳細記錄下來。


    她暗暗發誓,待到將來某一天自己成功坐上統領之位,成為他們名副其實的老大時,好好跟這些曾經看不起她的家夥算一算這筆舊賬!


    所以,為了能夠樹立自己的威望,謝南楚在上任的首日就召集其所統領的全體將士,並舉辦一場為期長達五日之久的激烈擂台比賽。


    盡管由於自身身體和年齡存在一定程度的限製,比如力氣相對較小以及個子略顯矮小等因素,導致她輸掉了不到五場比試,但她仍然憑借著出色的戰鬥表現,向旗下的將士們充分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絕非浪得虛名——


    她絕不是那種來這裏隨便玩玩過家家的人,而是真正依靠過硬本領空降到這個位置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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