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也隨你們


    陳最笑著把茶杯遞給慕容恪,“知道他的身份,已經達到孫子的目的了,您的那些往事....”


    “沒必要說了,”


    雖然他很好奇,可慕容恪如果因為迴憶往事,情緒波動太大傷了身子,那他可就太孝了。


    慕容恪抿了兩口茶,把茶杯放在一旁,抬眸看向他,“你該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就算是親生的兒子孫子,我都可以當成工具利用,更遑論一個根本不知情的孩子,我能有多少為父之情,”


    陳最聲音放緩,輕聲問道:“可您待他還是有些不同的,”


    “不然不可能現成的人脈不讓用,”


    他笑了一聲,“相比之下,反倒是他...主動在跟我們親近,您對他的事卻有些諱莫如深,”


    慕容恪點了點頭,沉吟著開口:“我利用你四叔,拿捏各個兒子的婚姻,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因為他們享受了慕容家財富所帶來的便利,生活、教育,都是頂尖的,他們就該為了家族犧牲一些東西,”


    “可他不一樣....”


    他歎了口氣,“沒人跟我說過他的存在,所以他也沒享受過什麽,唯一一次的聯係,就是求救....”


    “明熙的哥哥命懸一線,他...或許是真的無計可施了,求到了我這裏,那個時候我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些心悸....”


    心悸於那些被他忽略的往事。


    慕容恪看著陳最說:“那個時候的慕容家,對海運幾乎沒有控製權,可孩子不能不救,”


    “我想盡了辦法,第一次出口求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他苦笑著開口:“可還是沒把孩子救迴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受盡了折磨...渾身沒有一點好皮,慘的我不敢睜眼去看...我都不知道如何迴他的消息,”


    彼時的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會跟慕容家求救呢。


    慕容恪歎息,“我親自帶著慕寒,把小男孩的屍體送了迴去,”


    陳最於沉默中問出一句:“那個時候...我?”


    “....是你失蹤的第五年....”


    “哦,”


    “看到小男孩的屍體,樓璟華當時便不行了,”


    慕容恪拍了拍陳最的手,聲音低沉,“....除去被趕出家族的那個女兒,我有很多孩子...”


    “你大伯從小性子就沉穩,你二伯....敏感細膩,”


    他看著陳最說:“你爹,從小就無法無天,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你四叔,聽話懂事,就是有些悶,”


    “老五,自小就冷靜理性...可他也是最寡淡的一個人,看著溫潤含笑,但真正能被他放在眼裏的,還真不多,”


    “老六....因為年紀最小,是個渴望自由的人,也曾反抗過我的權威,但因為他最小,他成年的時候,慕容家已經穩定下來了,所以對於他的反抗,我就當個笑話在看,也沒真的逼過他什麽,”


    “這些孩子,或多或少,我都插手過他們的教育,也都很了解他們的性格,”


    慕容恪:“這六個孩子,不管有多不滿我的獨裁和霸道,可他們從未做過任何不孝之事,”


    “我很慶幸,這幾個孩子,沒有走錯路,”


    “我很多好友都說....大家族裏,能有我們這般的父子情,是很稀罕的一件事,我自己也很榮幸,他們一直把我當父親敬著愛著,”


    他歎息一聲:“隻有那個孩子...”


    “我不知道他的存在,沒有給他花過一分錢,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慕容恪沉默很久,才緩緩開口:“見的第一麵,是他從我身後接過他兒子的屍體,說了聲多謝,然後....”


    “就沉默著處理著孩子和樓璟華的後事....”


    “看著這樣的他,我覺得心髒有些悶,”


    陳最沒有迴應,靜靜的聽著。


    慕容恪好似覺得不夠,停頓片刻,他尤其鄭重地說:“就是覺得有種喘不上氣的壓抑感,”


    “對於他的心情,我好似感同身受了...有些心疼他....”


    一個父親的無聲悲鳴在他身上展露無疑。


    可他身份不同,必須堅強起來。


    慕容恪看著陳最說:“那種感覺,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或許,等你當了父親就知道了,”


    陳最點頭開口:“您的想法....我大致明白,也理解....”


    “明熙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內心就壓了太多的責任,”


    他緩了緩,接著開口:“而他這種性格的行成,除了耳濡目染,找不到第二個理由,”


    “由此可見,我那個伯伯....他該有多累,”


    慕容恪笑著說:“....我想,或許是樓家有言在先吧....我看的出來,樓璟華沒想讓他認我這個父親,”


    “倒也不是我突然有了慈父之心,對他特別,而是...”


    “我從未養過他,也沒幫過他什麽,唯一的一次出手,也沒救迴他兒子,不管是因為愧疚....還是其他原因吧,我不想讓你們麻煩他,也不想讓他為難,”


    陳最笑了笑,“可現在,是他主動接觸的我們....”


    慕容恪輕輕歎息,眼神凝視遠方,帶著深沉的思索:“我年紀大了,”


    “後麵的事,就隨你們年輕人折騰吧,”


    他看著陳最,淡淡開口:“我相信你,會做出合適的決斷.....”


    “謹之....”


    虞歸晚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你幹嘛去了,”


    陳最揚聲迴應,“奶奶,我和爺爺在外麵聊天呢,”


    “哦...你們聊吧,我也沒啥事,”


    慕容恪拄著拐杖站起身。


    陳最扶了他一把。


    走動間,他輕聲問了一句:“爺爺,您當年....是被強迫的?”


    慕容恪的腳步微頓,眼眸一閃,嘴角輕輕一撇,似笑非笑看著陳最:“你剛才還說不好奇,”


    陳最半帶輕笑道:“我隨口一問,”


    他眉梢輕挑,“您可以不說,”


    慕容恪微微蹙眉,隻一瞬間,就舒展開來,嘴角泛起一抹淡笑:“長輩的笑話不是那麽好看的....”


    “不管我們上一輩有什麽恩怨,跟你們沒多少關係,該怎麽相處....”


    “隨他,”


    “也隨你們,”


    他拍拍陳最的肩膀,“懂了嗎?”


    陳最點頭,“孫子明白,”


    “我對明熙很盡心的,”


    慕容恪深深看了他一眼,拄著拐杖走進客廳。


    “爺爺,那您休息吧,我迴去了,明天再來,”


    聽著陳最離開的聲音,他的腳步頓住,迴頭看了一眼。


    有些話,他確實不便宣之於口,尤其是對小輩。


    轉身走向虞歸晚的時候,有一瞬間,他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個女孩的身影。


    璟華,當年的那件事,怪誰呢?


    他經常這般問自己。


    虞歸晚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愣什麽神啊,”


    慕容恪迴神,笑了一聲:“沒什麽,”


    “你想什麽了,”


    她拉著他的手往小榻上走去,“多少年沒見你這麽恍惚過了,”


    虞歸晚柔聲拍拍他,“在家裏,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你看孩子們緊張,還說他們是瞎緊張,”


    “你現在也害怕了?”


    慕容恪笑笑:“不是因為這件事,”


    “那是怎麽了,又被孫子刺了?”


    他從善如流的點點頭,“是啊,聿珩那小子找我要人,”


    “還特別不客氣,也不知道哄哄我,”


    虞歸晚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那這就是你自己找不自在了,”


    “聿珩跟他老子一樣你不知道?跟老三鬧了這麽多年,你還沒習慣?”


    她有心轉移話題,笑著開口:“哎呀,藥熬好了,”


    “快點來喝藥,”


    虞芙端著藥碗走過來,放下後候在一旁。


    慕容恪端著碗湊到唇邊,忽然抬頭看了一眼虞歸晚,笑著開口:“晚晚...”


    “這輩子有你在身邊,真好....”


    虞歸晚輕笑:“嗬嗬,還真的是老了,”


    “你竟然也能說出這種話來,”


    慕容恪喝完了藥,溫潤一笑:“我就是突然發現,自己不算什麽好人,”


    “能得晚晚青睞,這輩子足矣...”


    虞歸晚呦了一聲:“你才想起來自己不算好人啊?”


    慕容恪低低一笑。


    .....


    陳最走出院子,往後院走的途中,遇到了等在這裏的慕容淮之。


    “聊了什麽?”


    他笑著問了一句,把視線轉移到正跟慕容宴禮說話的明熙身上,“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陳最把目光落在明熙身上,歎息一聲,隻道:“以後得對他好點了,”


    他拍拍他的肩膀,輕笑開口:“爺爺的風流韻事,咱也不便打聽...”


    慕容淮之探究的看了他一會兒,淡笑勾唇,“說的是,”


    他也轉眼看了看明熙,淡淡道:“就當多個兄弟,”


    慕容家最不缺的,就是兄弟。


    明熙看著還不錯,不難接受。


    陳最笑了,“對,就當多個兄弟,”


    堂弟而已,又不是他親爹在外麵造的孽。


    “淮之...聿珩,愣什麽呢,過來啊,”


    慕容宴禮喊了一聲。


    陳最抬腳走過去,輕笑:“晚上喝點吧...”


    慕容暨白看了他一眼,“明天要去醫院....”


    “淺飲幾杯,不喝醉就行...”


    聽他這麽說,慕容暨白也沒再說什麽。


    慕容行知笑著開口,“走吧,去我院裏,”


    陳最摟住明熙的肩膀,笑著挑了挑眉:“走,哥哥們教你喝酒,”


    明熙低頭笑了笑,“我會喝酒,”


    “欸....”


    慕容宴禮搖搖頭,“男人喝酒,門道可多了,你那種斯文的喝法,不算,”


    “來來來,哥跟你說說....”


    看著兩個腦袋湊到一起嘀嘀咕咕,陳最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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