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請相府幫忙救治。”杜言秋承諾。


    老夫人鬆開薑落落,站起身,向杜言秋行了個大禮,“多謝杜大人。”


    見狀,白珺與何寧兒也同時起身行禮。


    這聲謝,不止謝杜言秋幫助孫世明,也謝他在為自己兄長查明真相的同時,還為姚家人出力。


    而薑落落也是如此,哪怕是為了自家親人,捎帶上了姚家的事,他們總歸是站在姚家這邊的。


    這對於多年孤單無依的姚家人來說,真是太難得了!


    即便像嚴墨那樣對姚家有恩之人,也是千百般小心翼翼,不敢當著眾人麵為姚家出頭。


    原本以為,以進士出身到上杭為官的鄧毅死後,姚家徹底失去了官府的助力。哪怕杜言秋口口聲聲說是鄧毅好友,為鄧知縣命案而來,姚家人起初也不敢信他,誰知他是否在替什麽人釣魚?


    當得知杜言秋的真正身份,姚家人也以為他隻是在乎自家的事,哪裏有功夫摻合其他?更何況他自己都被胡應和丟入大牢。


    再後來聽聞杜言秋的背後有相府助力,姚家人不能不說有些心動。可她們到底不敢在一個年輕人跟前冒險。


    當年她們想去臨安告禦狀,求朝廷徹查上杭貪墨案,還姚家清白。可還沒踏入臨安就受阻。幾乎死裏逃生才隱姓埋名躲起來。能夠保下她們這幾條命實在不容易。她們不敢死也不能死,若她們沒了命,姚家便徹底沒了恢複清白的希望,將永遠都是上杭百姓的罪人!


    後來,陳少傑說,杜大人其實早已知曉許多事……他想為自家兄長正名,自是體會蒙冤之苦。既然已經得罪了胡應和等人,再多查一些事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順手之勞了。


    不信這樣的人,她們還能信誰?


    見姚家三人又向自己行禮,已起身讓到旁側的薑落落趕忙又上前扶住老夫人,“阿婆,晚輩擔不得。”


    “不必言謝。”


    杜言秋明白姚家人的心意,“我們做所有事都是應該的。”


    “你們?”


    老夫人看向薑落落。


    若說杜言秋身為朝廷命官,鏟奸除惡,匡扶正義本是分內之事,那薑落落不過是個一心想弄明自家命案的小仵作,如何與朝廷命官共稱“我們”?


    不是說薑落落擔不起與如今的杜言秋相交為友,而是杜言秋所說的“我們”太重了。姚家的事無論如何與這個小姑娘扯不上關係,甚至還會將她拖入極度危險的境地!


    “是的,我們。”


    薑落落懂得老夫人眼中的疑惑,“我的兄長與姐姐,還有楊鴻大哥的死都與姚書吏有關。”


    “什麽?”


    老夫人等人皆驚訝不已。


    “這……相隔近十年,是怎扯上關係?”


    老夫人的問話沒有質疑,唯有驚奇。


    薑落落將目前掌握到的情況以及推斷仔細說了一遍。


    姚家人聽完,沉默了好一陣。


    薑落落就坐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顫抖的手伸向她。


    薑落落任老夫人再次握住自己的手,搭在腿上。


    她不是執意要讓姚家人知道這些牽連,背上更多的沉重負擔。隻是,既然要查明一切,所有的真相,與之相關的人都應該知道。


    她的子卿哥哥不用說了,不論是無心還是有意,他的名聲被捧在那裏。


    但是,同樣背負著罵名的楊鴻,最需要讓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老夫人緊攥著薑落落的手,雙唇不住地抖。


    原來,早有人在默默地為姚家出頭。


    那聰慧而赤誠的少年是為了她們姚家,隕落在風華正茂的前夕!


    老夫人忍不住落淚。


    那時她們已經陸續潛迴上杭,甚至聽說了何衝認親一事,竟然還暗地裏責怪那楊鴻給劉雪娘姑侄找麻煩。


    她們以為將何衝趕走就沒事了,但凡她們能多替劉雪娘在意幾分她那個侄兒,也有機會發現些苗頭。


    怎能讓那麽好的孩子為姚家而死!


    “姚家對不起他們啊!”


    老夫人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隻能握拳捶胸。


    懊悔、內疚、痛心、感激,憤恨……各種難言的情緒交織,堵在心口。


    “薑姑娘,杜大人,請受寧兒一拜!”


    何寧兒起身,行了個規整的跪拜大禮。


    “我也該磕頭。”


    見白珺也準備起身下跪,沒顧得攔住何寧兒的薑落落忙用力從老夫人掌下抽出自己的手,起來將白珺攔住。


    然後又扶起何寧兒。


    “你們不必如此。哥哥們起初做事也是憑著本心。”薑落落拉著何寧兒的手,道,“告知你們這些內情,隻是想讓你們知道,如今我們擁有同樣的目的與決心,值得相互信賴。”


    “對,我們要相互信賴!”老夫人站起身,“我們姚家更應該信賴你們!珺兒,去把我們這些年掌握到的東西取來,交給杜大人。”


    “是,母親。”


    白珺出了門,何寧兒也提著掛在牆上的風燈追了出去,“娘,我幫您照個亮。”


    很快二人便返迴。


    白珺將一個黑布包交給杜言秋。


    杜言秋隻是看眼手中的布包,便知道裏麵包著的是書冊之類。


    打開布包,果不其然,包著的是個空白封麵的本子。


    本子很厚,用線精心裝訂,裏麵是不同筆跡記載的一些東西。


    杜言秋大致看了眼,最開始的內容記得是程展平任汀州知州時,私底下見過的一些人。中間記錄的是一鳴山莊或書院的人一些往來,最後,也就是最近所記的內容隻有簡短的幾個字,“逢七,又見。”


    “這些年,我們隻掌握到這些。麗娘與芷兒那邊還有一些。”


    老夫人苦笑,“我們真是沒用,原本以為這麽多年做得很辛苦,可掌握到的東西遠遠比不上你們不到兩個月的收獲。”


    從四月十五她的孫兒遇害,到今日閏五月十一,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這兩個年輕人不僅查到了她們,還查到不少與她們相關的人和事!


    “我那麽多年不也是沒有什麽線索麽。”薑落落道,“也許凡事都要講究時機吧。時機一到,便可乘風破浪,勢不可擋!”


    時機,是各方麵促成的。


    鄧知縣遇害,沈崇安的暗中設引,杜言秋的到來,馮青堯替死,馬躍背罪……種種事端聚集,就像是那茫茫雪山,終於壓不住冰天寒冷,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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