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麽僵持許久,最終溫以如垂眸敗下陣來。


    “是我錯了,二姐姐,是我連累家裏人了。”


    溫以提望著一處,良久才開口:“既知會連累家人,為何不及早抽身?拖到如今,於你、於珊姐兒、於整個溫家,皆是泥足深陷。”


    溫以如突然挺直脊背,“二姐姐是明白為何的,不然也不會特意召我入宮。這般周全的體麵,是要讓文家上下都瞧在眼裏。”


    溫以緹幽幽歎息,“你既什麽都懂...可我實在不明白,你這逆來順受的性子到底學了誰?”


    溫以如忽然笑了,眼角細紋裏盛滿溫柔,恍惚間仿佛看見小小的正蹦跳的身影。


    “二姐姐,如今我不再隻是溫以如,也不僅是溫家四姑娘。自從有了珊姐兒,我便懂得何為母親,往後行事,總要先護她周全,再顧其他。”


    溫以緹猛地轉頭,目光灼灼:“你錯了!你首先是溫以如,是你自己,而後才是母親、是女兒、是兒媳。莫要為了旁人,丟了自己的魂。”


    溫以如聽見這話,指尖一顫,她忽然抬頭,眼中泛起微光,聲音不自覺拔高:“二姐姐...從小便是這麽認為嗎?”


    溫以緹輕“嗯”一聲,溫以如望著她,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原來如此,難怪二姐姐能自小活得那般肆意灑脫,當真叫人羨慕。”


    她垂下眼睫,“不過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說罷,她抬眸看向溫以緹,眸光溫柔又堅定。


    “為母則剛,我又不是喜歡受欺負,之時從前顧忌太多。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便少一份風險,更何況是整個溫家。”


    溫以緹聽後輕輕歎了口氣,溫以如突然又道:“所以得知二姐姐迴來,我終於看見了一條路!”


    “那你作何打算?”溫以緹問道:“莫不是就想留在文家等消息?”


    “自然不是!”溫以如語氣堅決,“這幾年我暗中收集了不少證據。”她頓了頓,眼神漸漸飄遠,仿佛陷入迴憶,“二姐姐可知,我當初是如何發現這件事的?”


    初嫁文家時,溫家剛得勢,溫老爺官拜吏部侍郎,朝堂風頭無兩。


    這份榮光映在溫以如這個新婦身上,即便是庶出身份,文家上下也都高看三分。


    文二郎待她溫柔體貼,紅燭搖曳的新房裏,二人也曾有過舉案齊眉的甜蜜時光。


    可日子一長,新婚的熱乎勁漸漸淡了。


    文二郎開始早出晚歸,總說與友人外出談詩論道。


    溫以如耶自幼在溫家開蒙讀書,盡管沒滿腹詩文,但又怎會不明白這說辭背後的貓膩?


    直到那日,她親眼撞見文二郎醉醺醺地迴家,身上散發著的氣息讓溫以如很是熟悉。


    別忘了,她的生母柳姨娘是什麽出身!


    於是,夫妻之間的體麵終於轟然崩塌。二人爆發了激烈爭吵,也正是在這場風波之後,溫以如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麵對婆家與丈夫的冷落,看著腹中漸漸成形的小生命,溫以如選擇了隱忍。


    然而她的退讓並未換來安寧,文家太太以延續香火、不忍兒子房裏冷清為由,接二連三地給兒子納妾。


    更讓溫以如寒心的是,其中一個通房與文二郎舉止親昵,分明早與丈夫暗通款曲。


    那女子恃寵而驕,毫不掩飾得意之色,讓溫以如怒火中燒,


    但出嫁前,姨娘傳授的馭夫之術、崔氏教導的管家手段,甚至還有溫家的權勢撐腰,都讓她有底氣應對這一切。


    隻是孕期反應強烈,前五個月幾乎茶飯不思,溫以如隻能強撐著,打算等孩子出生後再做打算。


    直到那日,通房故意在她麵前耀武揚威,溫以如忍無可忍,帶著人直奔正院討說法。


    奇怪的是,往日守衛森嚴的院子竟空無一人,她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正院門口。


    還未進門,就聽見屋內傳來文家老爺、太太等人的密語。


    高麗、賄賂、上次之事辦的很好,給鍾家和文家的謝禮已經在路上、暗通款曲...


    這些字眼如驚雷般炸響,瞬間讓溫以如明白,為何文家看似普通官宦,卻總能維持底氣!


    就在這時,跟隨而來的通房突然撒潑吵鬧。溫以如又驚又怕,慌亂中捂住對方的嘴,卻不想那女人拚命掙紮。


    下人與之撕扯間,溫以如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秘密泄露,絕不能讓文家人知道她知曉!


    因此溫以如一狠心,同丫鬟使眼色,直接將那通房滅口。


    溫以如迴過神來,已經沒了氣息。


    人命關天,文家頓時亂作一團。文二郎暴跳如雷,夫妻關係徹底破裂。


    文二郎怒目圓睜,指尖幾乎戳到溫以如鼻尖,厲聲斥責:“瞧瞧這副做派!哪有半點主母氣度?到底是庶出的小家子氣,連個妾室都容不下,活生生鬧出人命!”


    話音未落,便命家仆將溫以如五花大綁,揚言要送往順天府治罪。


    就在溫以如麵如死灰、捂著肚子冷汗涔涔之際,文老爺神色驟變,急忙抬手喝止。


    他眉頭擰成死結,心中暗自盤算。


    溫家如今聖眷正濃,一旦撕破臉,不僅先前謀劃恐生變數,容易打草驚蛇。


    文家在京城的立足根本也將動搖,倒不如暫且隱忍,以此為籌碼向溫家討價還價,或許還能撈些好處。


    文二郎不甘心地撤了人,卻又借此事旁敲側擊,試探溫以如是否聽到那日秘談。


    溫玉茹垂眸斂去眼底鋒芒,聲淚俱下地哭訴:“那通房平日裏就不把我放在眼裏,言語間盡是輕慢,甚至還要同我動手,一時氣急才失手......”


    她哽咽著反複強調爭執細節,對其他事卻張口不提。


    這番說辭終於讓文家人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然而經此一事,文家對溫以如的猜忌如附骨之疽。


    尤其是她驚動了胎氣,珊姐兒早產降臨人世。誕下女兒後,府中處處暗藏審視的目光。


    無論是冷言冷語,還是日常用度上的刻意刁難,都在無聲宣告著對這對母女的戒備與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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