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朝官員接連出事的消息傳入後宮,各宮主子們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如霜。


    行禮告退時,眾人眼神閃爍,各懷心思,皆是匆匆離去的慌亂。


    先是顧庶人出事,如今又是前朝官員,這個年怕是難以安寧。


    她們幾乎是小跑著迴到各自宮殿,立即嚴令宮女太監仔細搜查每個角落,確保不會混進什麽別的東西,生怕卷入這場未知的禍事。


    就在各宮人心惶惶之時,又一道消息傳來太子出事了!與那些前朝官員的症狀如出一轍。


    太子是在朝拜完從返迴寢宮更換衣裳時突然發作的。雖然看起來發作並不嚴重,但這消息還是讓眾人心中猛地一沉。


    連儲君都遭此毒手,幕後黑手的手段之狠辣,可想而知。


    昨夜宮宴上,太子可是處處小心謹慎還是中了招?


    溫以緹得知太子的消息時,看了一眼趙皇後的臉色。


    見她嘴角卻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心中頓時起了疑惑,暗自思索起來。


    趙皇後敏銳地察覺到溫以緹的異樣,輕聲問道:“你看出什麽了?”


    溫以緹皺著眉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猶豫:“皇後娘娘,太子...莫不是自導自演?”


    趙皇後讚許地點點頭:“不錯,你倒是反應快。”


    溫以緹聞言,暗暗鬆了口氣,還真是這樣。細想之下,太子這招也挺高明的,前朝大臣接連出事,一旦陛下下令徹查,後宮必然也會被卷入其中。


    太子明知道此事可能衝著自己來的,哪怕自己安然無恙,也得來裝病以求自保。


    溫以緹雙眉緊蹙,終究按捺不住滿心不解,直言問道:“皇後娘娘,太子妃當日分明也在旁侍奉用膳,這...”


    話未說完,其中深意已不言而喻。


    若太子是佯裝中毒,卻獨獨撇下太子妃置身事外,豈不是徒留破綻?


    趙皇後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輕笑,轉而向那宮女揚了揚下巴:“東宮除太子外,還有誰中了毒?”


    宮女慌忙屈膝行禮:“迴娘娘,還有...還有太子殿下新寵的那名侍妾,就是不久前太子殿下寵幸的宮女,她也同太子是一樣的症狀。”


    趙皇後看向溫以緹悠然開口:“就算是家宴之上,太子寵愛哪個侍妾本就是人之常情。太子妃向來謹小慎微,用膳時淺嚐輒止,而那宮女急於討好,難免貪多。”


    話音未落,溫以緹已恍然頓悟,原來這“中毒名單”裏暗藏玄機!


    即便是裝病,也得裝的理所當然。雖說太子妃是正妻,但明眼人都都看到了太子寵幸那名小侍妾,冷落太子妃。


    若是把那個侍妾落了,豈不是就是自行暴露了?


    “隻是苦了太子妃。”溫以緹心中輕歎。


    堂堂正宮嫡妻,經此一鬧,太子對她的冷落怕是要成宮中笑談,哪個女子能咽下這口羞辱?


    趙皇後倚著軟墊,明白溫以緹唏噓著什麽,似笑非笑道:“這後宮裏,哪有什麽真正的體麵?不過是各人在戲裏,扮好自己的角色罷了。”


    趙皇後鳳目微抬,再次看向那宮女,聲音不疾不徐:“春晚那邊如何說?”


    宮女忙開口道:“迴皇後娘娘的話,春晚傳來消息,太子得知風聲後,第一時間給她灌了藥,才讓她有了如今這番中毒模樣,她已留了底。”


    溫以緹聞言震驚地看向趙皇後。


    隻見對方輕輕頷首,語氣帶著幾分意味深長:“不錯,春晚是本宮安插在太子身邊的人。”


    溫以緹心中暗驚,沒想到趙皇後竟早早在東宮布下眼線。


    趙皇後指尖輕叩鎏金扶手,吩咐道:“傳信給春晚,讓她查清太子將藥渣藏在何處,她不是沒什麽事嗎?”


    宮女領命,“是,春晚吐了一半出來,症狀不重,一半是做樣子,定能完成皇後娘娘的差事。”說著便退下了。


    溫以緹試探著問道:“皇後娘娘,您這是要讓太子將計就計?”


    “既然太子為求自保演了這出戲,本宮自然要順水推舟趙皇後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至於陛下會不會生疑...那便不是本宮能左右的了。”


    溫以緹立刻讚道:“皇後娘娘高明!”


    陛下正在徹查此事,若在太子宮中搜出毒藥,豈不是自投羅網。


    溫以緹又忍不住追問道:“皇後娘娘,您說,這毒究竟是誰下的?”


    趙皇後目光幽深,明白溫以緹話中意思,她先緩緩搖頭,而後開口道:“不是本宮,想必是逼顧庶人自盡的那個人所為。”


    溫以緹神色凝重:“可對方為何要這麽做?難道是衝著我們來的?”


    “若真是針對本宮,又何必牽連貴妃?”


    這三人分屬不同陣營,若將都卷入其中,鬧得太明顯,溫以緹點點頭,開口道“那目標恐怕便是太子殿下。”


    七王府內此刻一片狼藉,七王爺臉色慘白如紙,發著高熱卻拚命掙紮著要下床。


    七王妃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淚水把衣襟洇出大片水痕:“王爺!您現在去就是不要了性命,難道要讓母妃白白丟了命嗎?”


    “都怪我!都怪我!”七王爺齊王突然暴喝一聲,雙眼通紅布滿血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是我無能!是我害得母妃落得這般下場!我空有七尺之軀,卻不能護母妃周全,縱苟活於世,亦與行屍走肉何異?”


    七王妃急得聲音都變了調,雙手死死按住七王爺顫抖的肩膀:“王爺!您不能這麽想!您還有我,還有孩子們,還有整個七王府,母妃犧牲自己,就是為了護住咱們這一脈!若您此刻衝動行事,才是真的辜負了她用命換來的周全!”


    她眼眶通紅,淚水啪嗒啪嗒砸在繡著金線的裙擺上,“咱們不過是棋子,一旦貿然落子,整個七王府都要被碾作齏粉啊!”


    七王也喉間發出一聲困獸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紋路蜿蜒而下。


    他當然明白這些道理,可胸腔裏翻湧的恨意燒得他雙目赤紅。


    仰頭望著帳頂暗紋,他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太子!”


    那聲音像是淬了毒的冰刃,在寂靜的寢殿裏蕩起森然寒意。


    過了許久,七王爺緊繃的身子突然鬆弛下來,靠在床榻上,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外祖父、外祖母那邊...可有消息?”


    七王妃握著帕子的手微微一顫,垂眸猶豫片刻才開口:“他們…隻叮囑您安心養病,還說舅父會為母妃主持公道的…”


    話音未落,七王爺突然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笑,滾燙的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在枕巾上洇出深色痕跡:“原來如此...到底是棄了我這枚廢棋,轉而投向太子了。”


    七王妃慌忙跪坐在床邊,握住他冰涼的手:“王爺莫要灰心!您是堂堂王爺,豈會比不過一個東宮側妃所出?隻要留得青山在...”


    七王猛地睜眼,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他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良久才沙啞著嗓子道:“聽說...前朝官員接連中毒?”


    七王妃先是一怔,隨即下意識點頭。


    “扶本王起來。”七王突然掀開錦被,掙紮著要坐起,病弱的身子卻晃了晃。


    他死死攥住床柱,指節泛白:“取筆墨來!我要寫封信送去給…宸妃”


    前去調查此次一眾前朝官員中毒的太醫院的眾太醫們,跪在地上一排。


    為首的太醫院元使捧著染著藥漬的驗毒呈文,開口道:“啟稟陛下,經查證,一眾前朝官員確係中毒,所幸毒量尚微,臣等已擬好藥方,隻需將養些時日便能痊愈。”


    他話音一頓,“唯有錢首輔…因年事已高,加之除夕夜蒙聖上賜菜,獨食陛下親賞所涉毒物量遠超常人,如今毒性入髓,縱使施救及時,恐也難挽...折損壽數。”


    正熙帝猛然拍案而起,鎏金龍紋案幾上的茶盞應聲碎裂。


    明黃龍袍隨著帝王震怒劇烈翻飛,龍目圓睜似要噴出火來:“朕親賜的禦膳竟成了殺人兇器?!這分明是有人借朕之手,行刺百官!”


    正熙帝周身騰起凜冽殺意,青玉扳指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不對,這是要行刺朕!”


    “傳朕旨意,即刻封鎖後宮!自皇後以下,所有宮嬪、宮眷、宮人皆要徹查!膽敢有半點隱瞞,株連九族!”


    正熙帝一聲令下,內廷、禁軍如潮水般湧入後宮,搜查令似雪片般飛散至各宮。


    當裝著暗青色藥粉的琉璃瓶,在東宮某處夾層被翻出時。


    太子麵色慘白如紙,冷汗浸透了中衣,掙紮著從病榻上撐起身子,連虛弱的偽裝都顧不上維持,手指死死攥住床幔:“不可能!孤明明已派人將痕跡清理幹淨,這怎會在此?!”


    他瞳孔劇烈收縮,喉嚨裏溢出失控的質問,“到底是誰在栽贓!”


    可正當太子方寸大亂時,又有消息層層遞進。


    當聽聞各處乃至禦膳房都陸續搜出同樣的毒物時,他緊繃的肩膀突然鬆弛下來,指尖顫抖著捂住心口,似哭似笑地癱倒在枕上。


    當各宮均搜出毒物的消息傳來,趙皇後突然一愣、與溫以緹對視的瞬間,兩人眼底皆是驚訝。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好像早已脫離了掌控。


    未等趙皇後細思其中關節,司禮太監已捧著明黃箋詔前來——吉時將至,陛下命皇後隨駕前往祈年殿,為新歲祈福。


    而本該位列首座的太子還有七王爺如今已不在場,取而代之的是五王爺昂首闊步的身影。


    他身著蟒袍,腰間玉牌在日光下泛著冷光,身後十王爺垂眸斂目,十一皇子則不時偷瞄正熙帝神色,三人姿態各異,卻都透著股微妙的躁動。


    正熙帝望著五王爺刻意挺直的脊背,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平日裏嘰嘰喳喳,賣弄乖巧的公主們此刻皆斂了鋒芒。


    迴宮的鸞轎裏,溫以緹突然說道:“皇後娘娘,您說此事會不會...”


    “你是說老五?”趙皇後驟然打斷,鳳目微眯。


    隨即思索片刻後道:“他執掌禁軍多年,如今雖然沒有管轄之權,但若想在搜查之時動手腳並非難事。可後宮戒備森嚴,他不可能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此事,即便有婉淑儀也不可能...”


    話音戛然而止,趙皇後眼中寒芒大盛,“除非,有手握之權的人裏應外合!”


    溫以緹渾身一震,與趙皇後對視,今夜的宮宴,怕是來勢洶洶了!


    當將各處搜出毒藥的折子呈至禦案,正熙帝忽然發出一聲冷冽的嗤笑,連太子那點裝病的把戲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正熙帝突然沉聲道:“傳旨下去,今夜宮宴,除錢首輔外,所有中毒官員、皇子皇孫,一個都不許缺席!便是老六和老七抬也要給朕抬過來!”


    旨意如驚雷般傳至東宮時,太子正握著青瓷茶盞佯裝服藥。


    聽聞聖諭,他猛然捏碎茶盞,“到底是誰!”他踹翻手邊的檀木小幾,珠翠琳琅的擺件散落滿地,“是老五那個蠢貨?還是誰?”


    徐婕妤經過多年的努力,終於又複位成了徐貴嬪。


    六公主也如願能叫一聲母嬪,如今因著宮宴,她帶著孩子和駙馬在徐貴嬪的宮裏,想著一塊前往。


    “母嬪,您說那顧氏...到底是被誰害的?”六公主話音未落,徐貴嬪猛地轉身,“休得再提!陛下都已蓋棺定論,你一個嫁出去的公主,何苦觸這黴頭?”


    她瞥見女兒眼底的失落,語氣又軟下來:“賢妃風光了半輩子,到頭來不也落得那般下場?咱們母女能平平安安,便是福氣。”


    六公主輕歎一聲,“當年她多威風啊...”


    徐貴嬪伸手輕撫女兒臉頰,“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小日子,何苦摻和這些醃臢事?隻要你與駙馬恩愛,日後同新帝交好...”


    六公主突然開口問道,“那母嬪你呢?你在宮裏該怎麽辦?”


    徐貴嬪看向她說道,“隻要你好,我在這宮裏便還能有些底氣,不至於被人欺了去。日後再和新帝關係處的不錯,他總能給我幾分薄麵。”


    “可誰知道日後坐上那位置的是誰?”六公主突然打斷,“就連太子…都說不準,七皇弟又已失勢。母嬪你可別忘了,五皇兄身處禁軍,十一皇弟好歹是伯爵府出身,他們兩個不可能就這麽甘心。”


    說著,她突然壓低聲音,神色緊張,驚唿一聲“母嬪,您說會不會是他們...”


    徐貴嬪臉色驟變,猛地捂住女兒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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