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辰時,遠方,黃沙的地平線上湧起一條灰線,繼而變成奔湧的潮水,無數戰馬的鐵蹄踐踏在灰黃斑駁的大地上。


    大地在微微地顫抖,雄渾有力的號角聲伴隨著無數螞蟻般密集的騎兵陣形向雲中郡進發。


    忽赤烈猛地揮出鑲金戰斧,直指天際:\"赤焰部聽令!三萬鐵騎隨本將先行!\" 他頭頂的熊皮頭盔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踏平一切阻礙,為大軍掃清道路!\"


    隨著一聲令下,三萬先鋒軍如離弦之箭般衝出本陣,馬蹄聲如雷,所過之處草木皆摧。


    這支精銳部隊手持彎刀與圓盾,人人臉上塗著象征殺戮的赤紅油彩,宛如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向著前方的大乾駐軍營帳疾馳而去。


    鐵騎如黑色潮水般漫過營壘,前鋒速不台的彎刀已劈開帳門,飛濺的木屑還未落地,他便高舉彎刀,狼嚎般的唿喝撕裂長空:\"別讓漢狗跑了!\"


    腥風卷著他臉上的赤紅油彩,在扭曲的獰笑中凝成詭異的紋路。


    當看到滿地狼藉時,速不台突然勒馬狂笑,聲震四野!


    他俯身抓起半塊發黴的麵餅,在手中狠狠揉捏,碎屑紛紛揚揚落在歪斜傾倒的牛皮箭筒上:\"大乾的精銳?不過是群連飯都吃不飽的老鼠!\"


    話音未落,十幾個掉隊的大乾士兵連滾帶爬地竄出營帳,有人踉蹌著摔進泥坑,爬起來時盔甲歪掛在身上,露出沾滿泥漿的赤腳。


    \"看呐!他們在逃命!\" 速不台將麵餅甩向潰逃的士兵,濺起的碎屑糊在某個少年兵臉上。


    他抽出腰間的短鞭狠狠抽打坐騎,戰馬長嘶著衝向逃兵,鐵蹄幾乎貼著某個士兵的發梢掠過。


    \"記住了,草原的狼隻啃懦夫的骨頭!\" 他的彎刀擦著對方耳際劈下,將半截發辮削落在地,驚得那士兵連滾帶爬跌進壕溝,引得身後蠻兵爆發出震天的嘲笑。


    速不台卻嫌不夠盡興,猛夾馬腹追上去,彎刀寒光一閃,將幾個掉隊士兵的頭顱像切瓜般斬落。


    他用染血的彎刀挑起首級,在陽光下晃了晃,看著還在抽搐的脖頸噴出三尺高的血柱,發出野獸般的狂笑。


    就這樣,他將七顆首級串在馬鞍旁的鐵鏈上,鮮血順著馬腹不斷滴落!


    當他滿身血汙地迴到陣前時,鐵鏈上的頭顱還在隨著戰馬顛簸而搖晃。


    \"將軍!前方營帳的漢人如驚弓之鳥!\" 前鋒速不台渾身浴血,戰馬胸前的狼頭銅鈴還在滴滴答答淌著血,他扯著鐵鏈,將那串頭顱嘩啦一聲甩在忽赤烈馬前,\"我們的鐵騎一衝,他們便丟盔棄甲!\"


    他指向遠處散落的玄色戰旗,斷裂的旗杆上還掛著半截染血的布帛,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是大乾軍隊破碎的尊嚴。


    征北大將軍忽赤烈獰笑一聲,他頭頂的熊皮頭盔隨著動作晃蕩,露出額間猙獰的刀疤。


    \"阿骨打大汗要的是速戰速決!\" 他猛地揮出鑲金戰斧,\"傳令下去,不必等待後軍,本將軍要在正午前把小王爺綁來呈給大汗!\"


    三萬鐵騎如離弦之箭衝向雲中郡。當他們追至胡楊林時,枯黃的樹葉突然無風自動。


    忽赤烈的坐騎猛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瘋狂刨動 —— 林口赫然橫陳著三層交錯的拒馬與鹿角,鋒利的鐵刺在陽光下泛著幽藍,混著潑灑的馬血蒸騰起腥甜霧氣。


    前鋒速不台的戰馬躲閃不及,鐵蹄重重踩上鹿角,瞬間被尖銳倒刺穿透馬掌,連人帶馬翻滾著栽進障礙堆,身後騎兵收勢不及,撞作一團人仰馬翻。


    \"停止衝鋒!下馬清障!\" 忽赤烈的熊皮頭盔幾乎被掀飛,他揮起戰斧劈開兩支流矢,聲如洪鍾的怒吼震得空氣發顫。


    數百名蠻兵翻身下馬,開始搬運拒馬,卻不知暗處早有伏兵瞄準。


    刹那間,胡楊林裏爆發出震天箭雨,沾有糞便的金汁箭穿透皮甲沒入血肉,清障的蠻兵尚未發出慘叫便栽倒在地,屍體如同沙包般堆積在拒馬前,反倒成了新的阻礙。


    \"後撤!結盾陣!\" 忽赤烈的嘶吼被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淹沒,滾燙的血珠順著他戰斧的紋路滴落,將熊皮披風浸染成暗紅。


    他死死攥著韁繩,看著左側胡楊林突然湧出千餘輕騎兵 —— 這些人個個身著玄色短打,腰間掛著特製的短弩,戰馬四蹄綁著羊皮,奔行時竟不聞半分鐵蹄聲響。


    \"雕蟲小技!\" 忽赤烈青筋暴起的額頭幾乎要頂碎頭盔,彎刀劈飛兩支擦著耳畔掠過的箭矢。


    輕騎兵們並不近身,隻是繞著北蠻軍陣呈扇形遊走,每圈都有數十支淬著金汁的箭矢破空而來,中招的蠻兵發出淒厲慘叫。


    \"給我追!把這些老鼠剁成肉醬!\" 他突然扯開喉間鐵鎖,脖頸暴起的血管如同盤踞的青蛇。


    前鋒速不台剛要勸阻,忽赤烈的戰斧已重重劈在馬鞍上:\"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三萬鐵騎轟然轉向,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日。


    可每當北蠻軍即將逼近,輕騎兵們便策馬狂奔,待追兵放緩又折返迴射,甚至有人扯著嗓子用北蠻語叫罵。


    \"將軍!這定是誘敵之計!\" 速不台的聲音被馬蹄聲撕碎。


    忽赤烈卻死死盯著前方那片開闊的紅柳灘 —— 那裏地勢平坦,正是圍殲輕騎的絕佳之地。


    \"傳令下去,全軍加速!\" 他眼中跳動著瘋狂的火焰,\"隻要進了紅柳灘,本將軍倒要看看,他們還能往哪裏逃!\"


    兩萬多鐵騎如黑色怒濤拍進紅柳灘,卻在踏入灘地的刹那僵住 —— 千畝紅柳已被盡數砍倒,空地上矗立著森然鐵陣,重盾鐵矛組成的馬其頓方陣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兩千弓弩手雁翅排開,身後十二架投石車正在轉動巨大的絞盤,陶甕裏的火油順著縫隙滴滴答答落在沙地上。


    \"放!\" 隨著梆子聲炸響,十二顆裹著瀝青的巨石衝天而起!


    燃燒的火光劃破天際,在北蠻騎兵陣中炸開成片火海!


    戰馬嘶鳴聲中,被火油濺中的騎兵連人帶馬變成火球,燒得焦黑的軀體在沙地上翻滾,刺鼻的皮肉焦糊味混著濃煙撲麵而來。


    \"衝!衝垮他們!\" 忽赤烈的嘶吼蓋過慘叫聲。


    當北蠻騎兵逼近至三百步,大乾軍陣突然爆發出暴雨般的弩箭。


    諸葛連弩特有的嗡鳴聲此起彼伏,三棱透甲箭破空而至,前排騎兵的皮盾如同紙糊般被射穿,中箭者連人帶馬轟然倒地,在衝鋒的洪流中堆成血肉路障。


    轉眼已至百步,忽赤烈看著前排蠻兵如割麥般倒下,卻獰笑更甚:\"不過萬餘雜兵!給我踏碎他們!\"


    然而當騎兵距離方陣僅剩五十步時,弩手們突然手持連弩,如潮水般退入槍陣。


    北蠻鐵騎的衝鋒勢頭不減,卻在撞上馬其頓方陣的瞬間發出“砰,砰”金屬撞擊聲!


    重盾鐵矛組成的死亡屏障將戰馬高高頂起,前排騎兵被紮成篩子,鮮血順著槍杆噴湧而出。


    後麵的騎兵收勢不及,紛紛撞進槍陣,有人被長矛貫穿軀體釘在地上,有人被馬群擠碎肋骨,慘叫聲與骨裂聲交織成地獄樂章。


    忽赤烈的坐騎前蹄高高揚起,卻被三支長槍同時刺穿腹部,溫熱的馬血淋了他滿身!


    \"殺!\" 忽赤烈揮斧劈斷兩支長槍,卻見更多槍尖從四麵八方刺來!


    他終於感到一絲恐懼,卻已經來不及 —— 三支透甲箭同時穿透他的肩甲,將他死死釘在馬鞍上。


    在意識消散前,他最後看到的是沙地上堆積如山的蠻兵屍體,以及大乾士兵有條不紊地推進方陣,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


    幸存的北蠻騎兵肝膽俱裂,有人丟下彎刀調轉馬頭,卻在迴望時被迎麵而來的弩箭射穿咽喉!


    當第一聲哭嚎撕破血腥的空氣,潰敗如瘟疫般在騎兵中蔓延,他們發了瘋似的策馬狂奔!


    \"追!一個不留!\" 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吳天翊摘下臉上的青銅麵具,露出森冷笑意。


    千餘輕騎兵如鬼魅般從沙丘後殺出,特製的短弩連發三矢,精準射向奔逃蠻兵的後心。


    有蠻兵試圖舉盾格擋,卻被衝來的騎兵用長矛挑翻在地,鐵蹄無情地踏過他們扭曲的軀體。


    殘陽如血,紅柳灘成了人間煉獄!


    當最後一名北蠻騎兵的頭顱被釘在枯柳枝頭時,沙地已被鮮血浸透,蜿蜒的血流匯聚成溪,將整片灘塗染成詭異的暗紅色。


    消息傳迴北蠻大營時,阿骨打正用銀刀剔著烤羊骨。


    戰報上的字跡還帶著未幹的血跡,他的手指突然劇烈顫抖,銀刀 \"當啷\" 墜地。\"不可能... 兩萬精銳... 一天就...\" 他踉蹌著扶住桌案,打翻的酒碗在羊皮輿圖上洇開暗紅水痕,宛如天空中未散的硝煙。


    帳外傳來零星的啜泣聲,那是逃迴的殘兵在講述戰場上的修羅景象 —— 那些如鋼鐵巨獸般的方陣,那些永不停歇的箭雨,還有漢軍將士眼中燃燒的複仇之火。


    阿骨打猛地攥緊案上的狼頭雕飾,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根本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一頭蟄伏已久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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