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朝堂上的紛爭,濟南城中的變故,根本排不上號。


    大量的證據被擺在台麵上,原本同他們合作的晉商,第一時間選擇了切割。


    朝中大員介入,各方私底下溝通之後,直接把濟南的一眾士紳給賣了。


    明明隻是和晉商合作配合銷贓,到了案卷上就成了為利益投靠北虜,從事走私貿易,充當北虜細作。


    看到這樣的調查報告,永寧帝自然是火冒三丈。


    沒有絲毫猶豫,就把這些家族在朝為官的子弟,通通下了大獄,移交三司衙門會審。


    一向低效率的三司衙門,這次難得高效一次,直接把北虜入寇的鍋扣在了他們頭上。


    不是大家無情,實在是朝廷現在需要替罪羊,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在這一過程中,落井下石最狠的就是晉商。


    擔心牽扯到自己身上,為了盡快做實案子,就連李牧都收到了一份厚禮。


    各方合力之下,被抄家的濟南一眾士紳,直接喜提斬立決套餐。


    連申訴運作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拉出去砍了。


    就連旁係遠支,也獲得了流放大禮包。


    ……


    “侯爺,這些查抄來的賬目,您請過目。


    可惜大量的財寶,都被這些叛徒送給了北虜,查獲的多是一些孤本、古玩玉器和不動產。”


    李牧一臉惋惜的說道。


    抄家滅門不是目的,分贓才是關鍵。


    作為具體執行者,勤王大軍要分一份。


    出麵拉仇恨的主帥舞陽侯,肯定不能白幹活。


    在這一過程中,出了大力的朝廷官員,也要跟著分一份。


    作為山東的首府,濟南城匯聚了大量的文人世家。


    看似是對濟南士紳動手,實際上山東實力較強的文官世家、商賈,全部都牽扯了進來。


    包括聖人後裔的孔家,這次也涉案其中。


    隻不過為了降低政治影響,朝廷對他們進行了低調處理。


    對涉案人員,皇帝禦賜了三尺白綾,給了他們一個體麵。


    “居然查抄了這麽多田地?”


    掃了一眼賬目之後,舞陽侯忍不住驚唿道。


    民間土地兼並嚴重,他自然知道,可萬萬想不到居然如此嚴重。


    僅僅查抄了十幾個家族,就貢獻了三千多萬畝土地,比某些省份的土地都多。


    “侯爺,這其中三千多萬畝土地,其中半數以上都是孔家貢獻的。


    不光分布在山東,臨近幾個省,也有他們的田地。


    我們是審問孔家人,得出來的大概數字。


    如此深究下去的話,或許最終數字,還要更大一些。


    至於其餘各家的土地,也不全是他們的產業,其中大部分都是民間掛靠。


    看似隻查抄了十幾個家族,實際上每個家族都有很多分支,牽扯到的大小士紳官員,足有近千人之多。


    朝廷隻誅殺了首惡,還有大量的旁支在外,尚未進行清除。”


    李牧開口解釋道。


    宗族社會時代,講究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科舉製度,同樣有空子可以鑽。


    官員也是人,大家都有後輩子弟需要照顧。


    族中有人做了高官,整個家族獲得功名的人數,都會迅速增加。


    一般來說,隻要讀書達到一定水準,都能夠保送一個功名。


    科舉入仕之後,同樣可以受到同族照顧,仕途比一般人順的多。


    隻要家風嚴謹,內部不出現問題,就會滾雪球般壯大。


    哪怕能力有限,族人中不了進士,也可以用舉人秀才身份入仕。


    盡管職位略低,發展上限不高,可那也是官。


    為官幾十年下來,積累千兒八百畝土地,並不是什麽難事。


    官職越高,獲得的財富積累越多。


    不需要刻意貪汙,光衙門的日常分潤和人情往來收益,都能置辦這些家業。


    隻要大權在握,就有人送禮。


    很多時候想要拒絕都不行,尤其是在地方上任職的時候,不收禮那些商賈都不會安心。


    能夠在官場上長期發展的,大多人最後都免不了和光同塵。


    加上自家經營的產業,真實收益隻會更多。


    財富積累是一個滾雪球的過程,越有錢就越容易賺錢。


    尤其是財富和權力相結合後,隨便做什麽生意,都能財源滾滾。


    有了錢之後,就去買地。


    一代一代的積累下來,隨便一個官宦世家,名下都有數萬畝良田。


    算上民間掛靠的,這個數字還會更大。


    這還是懂規矩,沒有濫用職權橫征暴斂的。


    倘若貪婪一些,可能一朝大權在握,就能收獲數十萬畝良田。


    毫無疑問,李牧現在查抄的這些家夥,都是貪婪之輩。


    明明一個都坐擁萬貫身家,無需再折騰什麽,都能舒服的過上一輩子。


    在利益的誘惑下,這些貪婪的家夥,還是跑去囤積居奇發國難財。


    “數字太大,不能直接報上去,否則會出大事。


    山東是這樣,那麽全國各地的情況,估摸著也差不多。


    陛下眼裏容不得沙子,一旦知道下麵的人積累了如此巨大的財富,必然會大發雷霆。


    我們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今後在官場上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不把現銀和大宗物資列在上麵是正確的,否則還會更加麻煩。


    具體有多少,我就不過問了。


    預留一年的軍餉,以備不時之需,剩下的你自己分配。”


    舞陽侯想了想說道。


    有時候財富太多,也是一個巨大的煩惱。


    相比以往的抄家,這次是勤王大軍動手,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倘若換成地方衙門動手,層層瓜分下來,能夠留下十分之一都算是好的。


    “侯爺,如果不能上報的話,那麽就兜售一部分變現。


    山東雖然經曆了戰亂,但這裏距離京師近,土地還是容易處理的。


    尤其是靠近京師的土地,折價不會太嚴重。


    那些古玩字畫數量太多,一時半會兒不好處理,不如拿去打點朝中官員。


    再挑選一些孤本,給陛下送去,以表心意。”


    李牧想了想說道。


    銷贓他是最擅長的,軍中那麽多勳貴子弟,都是現成的人脈。


    古玩字畫不好估值,但土地的價值,卻是大家公認的。


    雖然因為戰亂的緣故,導致土地價格出現了下降,但總體上波動不會太大。


    眼下北方糧價在高位上,以往十幾年才能收迴成本的土地,現在隻要區區數年就能收迴。


    隻要人心穩定下來,再伺機宣傳一波,就會有人置辦土地。


    “嗯!


    此事就按你說的辦。


    北虜大軍已經開始撤退,接下來就該輪到官軍反擊了。


    各路勤王大軍在前麵的戰鬥中表現不佳,接下來都要表現一下,我們也不能缺席。


    不過敵軍主力雖然離開,但城外還是留下了三萬大軍,怕是不好解決。”


    相比分贓,舞陽侯更關心接下來的大戰。


    隻要大權在握,發財的機會隨時都有。


    從外戚變成軍功貴族,他已經走完了前期的路,就差最後關頭的冊封。


    越是這種時候,承受的心理壓力就越大。


    理智上來說,他現在應該求穩,無過便是功。


    可皇帝外甥的殷切希望,他又不能不表現一下。


    不奢望全殲敵人,最少要搞出點兒動靜,不讓敵軍全身而退。


    “侯爺,城外的都是鬼方騎兵,戰鬥力比韃靼人差了一籌。


    從撤退序列上來看,他們所處的位置,應該是最後撤離的。


    倘若有其他官軍配合,確實有一定概率,把他們留下來。


    不過朝廷和遼東鎮鬧的很僵,他們就算願意參戰,也不好賣力。


    其他部隊又缺乏騎兵,恐怕難以建全功。


    以末將之見,還是先行觀望局勢,尋找敵軍的破綻再動手。


    某種意義上來說,北虜把他們留下來,也有當替死鬼的意思。


    要不要重創,甚至是殲滅他們,還牽扯到了複雜的政治問題。


    不妨先把問題,上報給陛下,看他的意思。”


    李牧當即暗示道。


    軍功雖然好,但也樹大招風。


    在這場勤王大戰中,他們的表現已經非常亮眼。


    如果再立下大功,那就要陷入眾矢之的。


    最聰明的做法,就是拉人過來,分攤壓力。


    倘若仗是皇帝下令打的,那麽他們就可以順勢把功勞,推到皇帝身上。


    不僅可以拉近和皇帝關係,大家的封賞也不會減少。


    反正在各方眼中,他們都是永寧帝的嫡係,繞開兵部和皇帝直接聯係也不算什麽。


    “你真的有把握,將城外的敵軍留下?”


    舞陽侯關心的問道。


    想要拉近關係,前提條件是能夠大獲全勝。


    倘若吃了敗仗,那就適得其反。


    “全部留下不現實,不過予以重創,還是有機會的。


    北虜主力已經離開,距離他們最近的草原騎兵,都超過兩百裏。


    並且這個距離,還在越來越遠。


    城外的敵軍,實質上已經淪為孤軍。


    末將已經讓水師進入黃河,必要的時候,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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