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孫皓急匆匆地走進民宿的房間,將房門反鎖住了。


    趙蘭溪與趙瑾對視了一眼,疑惑道:


    “師兄,你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孫皓坐到桌旁,無奈地說:


    “別提了!我出門沒多久,就又被紅姐的人盯上了!我又不能一直在那閑逛,什麽都不做,就順便買了點五香花生、糖炒栗子、南瓜餅。”


    說完,孫皓把手裏提著的幾個油紙包扔到桌上,接著說:


    “我怕他們發現咱們的住處,看到南瓜餅的鋪子裏有個通往巷子另一頭的後門,就從人家後門溜出去了,又拐了兩個巷口,兜兜轉轉好不容易才繞了迴來。”


    紅姐這幾日越盯越緊了,孫皓甚至能感覺到,媚春閣那邊增派了人手。


    “這樣的話,我們就太被動了!”


    趙蘭溪心裏也很著急,已經兩天了,他們一點進展都沒有,所有的出路似乎都被紅姐堵得死死的。


    這時,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趙瑾忽然沉聲道:


    “紅姐一直想查明我們的身份,所以我們才會如此被動,那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查一查這個紅姐的身份。倘若是友非敵,正好有個幫手,日後不必再東躲西藏;倘若是敵非友,幹脆除之而後快,免得夜長夢多。”


    趙蘭溪聞言,眼睛一亮:他們確實忽視了這一點!明明可以先查一查紅姐的身份的。這些天她和孫皓忙得焦頭爛額,卻把自己陷在了一個“死胡同”裏,隻想著躲,卻沒想著怎麽往外突圍。


    對於趙瑾提出的辦法,孫皓也表示十分認同,遂衝趙瑾說:


    “這事兒還得辛苦你,蘭溪此前便說過,以紅姐的資曆,在藍田縣至少待了二十年不止,但說起話來卻是明顯的長安口音,想必是在長安出生長大的。”


    趙蘭溪也在一旁補充道:


    “不錯,而且這個紅姐是讀過書的,又做過頭牌,想來是有幾分才情的,極有可能是個落魄的世家女。”


    “這就不難查了。”


    趙瑾看向孫皓和趙蘭溪,思索著說:


    “在長安長大,世家女,三十多歲,在藍田縣大約待了二十年……那就可以查一查,二十年前左右,京中有哪戶世家落敗了。你們放心,我也是從小在長安出生長大的,有些事就算記不太清楚了,但總能查到,我即刻給趙璿寫信,請他在京中暗暗打聽著。”


    ……


    此時,徐州州衙的門口,黛姬氣勢洶洶地下了馬車,牽著景明就往裏麵走。


    “這位夫人,您要做什麽?”


    衙役們上前攔住了黛姬,但見她衣著華貴,也不敢無禮。


    “我來申冤!怎麽,這州衙大門不是為百姓打開的嗎?”


    “夫人,我們知州大人這會兒正在與各位大人議事!”


    誰知,黛姬卻忽然跪了下來,在州衙門口大聲哭喊道:


    “冤枉啊!知州大人!民婦有冤情啊!民婦冤枉啊!”


    “夫人……夫人您別這樣,有話好好說啊!”


    衙役們連忙進去通傳,可黛姬卻長跪不起。不一會兒,一臉錯愕的唐巽快步跑了出來,還扶了扶有些歪了的官帽。


    雖然接到了黛姬的拜帖,但唐巽卻叮囑了自己家夫人,就說抱病在身無法相見,想必把黛姬晾個大半天她也就自己迴去了。當時唐巽的夫人提醒過他,萬一鎮國公夫人真的跑去州衙怎麽辦,可唐巽卻道,誰家的國公夫人會像普通老百姓一樣跑到州衙喊冤?


    說嘴打嘴,他萬萬沒想到,黛姬還就真幹得出來。


    唐巽吃驚地望著頭戴珠翠、身著錦緞的黛姬,磕巴著說:


    “這這這……這位夫人,不知您……您您您有何冤情呐?”


    “大人!民婦的兒子在雲龍書院被一名叫唐逸宣的公子欺辱,那唐公子說,犬子是沒娘的孩子,屢次欺負犬子。民婦昨日想為犬子討個公道,竟也被那唐公子嘲諷是填房!今日,民婦去唐府拜見夫人,也被拒之門外!知州大人,我們從長安遠道而來,實在求告無門,請您為我們娘倆做主啊!”


    黛姬嗓門很大,一時間惹來許多百姓圍觀,偏她還裝作不知道唐逸宣就是唐巽的兒子,百姓們愈發覺得事情有意思了,看熱鬧自然不嫌事大,眾人不禁圍在一起叫囂道:


    “太欺負人了!怎麽這樣呢!”


    “唐大人一定要秉公處理呀!”


    “就是呀!唐大人可不能徇私啊!這不是縱子欺人嗎?”


    唐巽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精彩得很。片刻後,就連忙恭敬地說:


    “這位夫人快請起,裏麵請,裏麵請!有什麽冤情咱們進去慢慢說,您這樣尊貴的身份哪能在我這州衙門口跪著呀! ”


    可是,誰家尊貴的國公夫人是這個樣子啊?趙瑾那種世家公子續弦竟娶了個潑婦?


    唐巽氣得險些咬碎後槽牙,可一到州衙的廳堂,卻又即刻轉換了一副嘴裏,賠著笑臉說:


    “夫人啊,想必您也聽說了,皇上要南巡了,徐州是必經之處,皇上定是要留宿幾日的,之前建的行宮也該好好修整一番,我們整個州衙都在忙著這件事,要不……”


    “我偏不!”


    沒等唐巽說完,黛姬就知道他想表達什麽:


    “唐大人您不要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這個人,一向斤斤計較!您家的孩子做錯了事,就必須給我們道歉!景明是同輩,讓令郎給我們景明作個揖鞠個躬就好,但我是長輩,又蒙夫家蔭庇,封了誥命夫人,令郎得過來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


    “……”


    唐巽本來想拿皇上南巡的大事壓一壓黛姬,讓她不要在這個時候搗亂,可沒想到她壓根就不怕。


    真是豈有此理!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一滴滴落下,唐巽這一緊張就開始流汗的臭毛病又犯了。


    “這樣吧,夫人您先迴去歇著,待我今晚迴府向犬子問明情況,明日再差人去趙府請夫人過來。”


    “不必了!我這一路舟車勞頓,早已乏了,大人若有誠意,還是親自帶著令郎登門,到趙府來道歉吧!”


    真是的,道個歉還得讓我三番兩次過來求著你,真想道歉早就自己登門了!


    黛姬不屑地白了唐巽一眼,卻不著痕跡地把話題轉移到行宮上:


    “不過,大人您修整行宮想必也是勞心勞神,未必有這閑工夫,讓你家夫人帶著令郎來道歉,也是一樣的。”


    唐巽一聽,心頭一喜,連忙順著黛姬給的台階往下走:


    “是是是,還是國公夫人思慮周到,內子實在不該將夫人拒之門外,明日,我定讓內子領著犬子登門道歉。”


    能由夫人代勞的事,唐巽絕不肯勞煩自己。


    黛姬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


    “對了,這行宮不是在徐州城東嗎?大人您口口聲聲說要修整行宮,為何不在現場監工呢?”


    “施工現場由廂軍在那裏駐紮,何信何指揮親自監工,我信得過!”


    可是何指揮根本就沒在現場監工。


    黛姬進城第一日就派出自己的眼線在徐州布下“天羅地網”,早就捕捉到了何信的行蹤——何信這兩日一直頻繁出入徐州城防處,而城防處與行宮一西一東,他根本不可能一直在行宮那裏監工。


    那就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唐巽說謊了,好麽是何信早就暗藏鬼胎,可唐巽還不知道。從趙蘭溪和孫皓此前帶來的消息看,何信城府極深,他雖然是宣王的人,卻遠比宣王有心眼。會不會是何信接到皇上南巡的消息後已經有所防備,於是暗暗籌劃著什麽,而唐巽還不知情?


    如果是這樣,那麽表麵上一團和氣的唐巽與何信,其實早已各懷鬼胎。


    迴府後,黛姬看著眼線送來的消息,何信果然還是沒有去過行宮。


    “再探再報!”


    隻要他們二人不同心,那就太好找突破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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