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意雖然並不懼怕聖母皇太後,可她也知道,這位太後是皇帝的生母,皇帝和聖母皇太後相依為命多年,母子情分很深。


    若是可以,她自然不想多一個這樣的敵人。


    畢竟她和聖母皇太後又沒有深仇大恨。


    但世事也不是她想如何就如何的,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薑意來到了聖母皇太後這裏,她同太後請安,卻被太後一把給拉了過去。


    太後道:“在哀家麵前,就不需要在乎那些虛禮了,過來坐。”


    太後的掌心很溫熱,薑意先前也見過她兩迴,可沒有一迴是這樣的。


    她看著她的目光十分熱絡,還有愧疚。


    她心念一動,大抵便是皇帝在太後耳邊說了什麽,隻是不知是什麽呢,能讓太後一夕之間有了這樣的變化。


    薑意很是有些好奇。


    “之前的事情是哀家對不住你,因為錯信了一些小人的話,險些鑄成大錯。”太後唏噓感歎道:“幸得皇上及時阻止,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別說是你,便是哀家也要恨上自己。”


    這話說得多少有些嚴重了,薑意連忙道:“使不得。”


    太後將話說得這般明白,薑意自然不會去裝糊塗,她道:“那是小事,是有心人有意為之,跟您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臣妾是明理的人,怎麽會因為這麽一點小事怨怪您呢。”


    “臣妾隻怕您心裏對臣妾有誤會。”


    “您這樣,臣妾就放心了。”


    “臣妾喜歡皇上,您對皇上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臣妾也想得到太後的喜歡,隻怕您會不喜歡臣妾。”


    她乖巧的坐在太後身邊,用軟糯的口吻說出這般溫順的話語,太後原本就對她感激之餘便有著愧疚,眼下一瞧更是越發喜愛。


    “不會的,哀家很喜歡你,往後你不僅僅是哀家的兒媳婦,還是哀家的女兒。”


    薑意歡喜之餘,不免覺得太後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太好了。


    “您這樣,真是讓臣妾受寵若驚。”


    “臣妾沒想過,太後娘娘能對臣妾這樣好。”


    她說著說著便就哭了起來,“臣妾的母親去了快六年了,自母親去後,臣妾便時常覺得孤寂落寞,有娘和沒娘自然是不一樣的。”


    “不曾想臣妾還有這樣的緣法,遇到對臣妾這樣好的您。”


    “太後,您待臣妾真是太好了。”


    她一哭,太後也有些慌亂,“別哭,別哭,可憐的孩子。”


    薑意的所有事情,太後自然全都知曉了,她哪裏能見到這般溫順可人的孩子哭呢,“不是哀家好,是哀家太不好了。”


    “哀家合該對你好的,這都是哀家欠你的。”


    聽她這樣說著,薑意目露不解,直覺告訴她這其間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其實哀家從前見過你的。”太後便將十幾年前的時候,她帶著皇帝去尋親,並受了薑夫人幫助的事情同薑意說了一遍。


    那事情過去的太過久遠,薑意那時候又太小,若是太後不曾說起來,她隻怕一輩子不會想起來。


    即便如今想起來,也隻是模模糊糊的記得好像是有這麽一個人,這麽一件事。


    於薑意和她母親來說,當時的那些事情不過是舉手之勞,薑意的母親很善良,她經常幫助旁人,故而做過便也就不會再想起。


    而於太後母子來說,薑意母親那時的舉動卻拯救了他們整個人生,是他們黑暗人生中的唯一一抹光,支撐著他們前行。


    “所以和竟然很早之前的時候,就和皇上見過了,怪不得......”


    怪不得之前有一程的時候,皇帝待她的態度突然就變了。


    他從前待她也好,但那之後便是無底線的寵溺與包容,哪怕他哪裏覺得不舒服,也不會說出來,他說那都是他的錯。


    原來竟是這樣。


    曾經想不通的地方如今便都想通了,薑意一顆心這才有落在實地上的感覺。


    “若不是您說起,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皇上也從未告訴過我。”薑意現下的感觸頗多,她對太後說:“或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緣法,當年我娘救太後和皇上一命,多年以後皇上有機會登基為帝,而我在身陷囹圄之際,又正巧碰到了皇上,將我拉出了那一對泥潭。”


    “原來緣分竟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注定了。”


    在薑夫人去世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薑意都覺得她娘從前太善良了。


    而善良是最無用的東西。


    因為這無用的善良,她娘引賊入室,柳氏從未不曾感念過她娘對她的那些幫扶,隻覺得那一切都是應該的,反而殘忍的虐待她。


    但這一刻,薑意方才明白,善良並不是無用的,歸根到底取決於那人是誰,那人是什麽樣的品性。


    這世上有如柳氏這般恩將仇報之人,也有如太後這般記一件事情記了十幾年的人。


    太後道:“對,這或許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緣法,所以你還要叫哀家‘太後’嗎?”


    薑意遂叫了一聲“母後”。


    太後重重應了一聲。


    從太後那裏迴去之後,薑意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皇帝已經知曉太後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薑意,他心中也有些忐忑。


    她會不會因著從前的事情對他生出成見。


    他的出生並不光明,是被世人最最鄙夷的那種,雖然平素裏皇帝並不覺得這有什麽。


    可麵對心愛的女子,皇帝就會不自信,怕被她不喜,以至於他腳步都有些遲疑。


    薑意躺在貴妃榻上正在出神,男人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方才察覺出來。


    “在想什麽呢?”他俯身靠近了她。


    薑意望著皇帝的麵容有一瞬間的迷茫,“在想仲霖哥哥呀。”


    “想朕什麽?”他喉頭有些控製不住的發緊。


    她倚靠在貴妃榻上,慵懶的望著他,忽然一伸手,將人帶在了自己身上。


    “臣妾在想,仲霖哥哥喜歡的究竟是現在的臣妾,還是從前的臣妾呢。”


    薑意將這個問題拋給了皇帝,她笑容甜美,可偏偏就是這樣的薑意,讓皇帝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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