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秒進入第十聲,腦袋外的雲霧霎時間消散,夜眼視覺頓時明亮了起來,將蒲公英當錘子的怪物可沒有停手的意思,被水霧染濕的絨毛貼在臉上竟然如同鐵塊一般,讓人摸不清其中的原理。


    不過冷鴉也無需弄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使雙劍與它較量一番,黑色劍舞為首獻藝,隨後便是穩紮穩打,以暗器和竹劍展開近身纏鬥。


    怪物的動作有些機械,主要是敏捷度比較低,掄錘前總是要調整朝向,去跟隨冷鴉的牽引步。平心而論,現在的近戰怪物大都非常靈活,冷鴉已經許久未將牽引步發揮地如此暢快了。


    風之血飲讓冷鴉不懼正麵迎敵,冰鳥霜痕使對方的步伐結上冰霜,腐蝕毒羽讓怪物稀薄的布衣薄脆如紙,雷鳴四聲的閃電雖說沒有連鎖目標,但雷電的聲音卻像是伴奏一般,發揮出聲音對人鼓舞作用。


    脆弱的人被五感驅使,堅強的人讓五感為自己所用。在一個人與怪物的較量中,脆弱的人慢慢意識到自己也可以變得更為堅強。直到你把這份堅強從遊戲中帶迴現實,怪物的死亡也就變得更有價值了,因為它真正成為你現實中的經驗值。


    不過作為職業玩家,冷鴉追求的就是遊戲中的經驗值,期盼的是怪物能夠給他好的裝備與物品作為獎勵,這是熬過一個個漆黑夜晚的慰藉,即便這也同時是虛擬的。


    劍意大漲,暗器如雨。


    而這團穿著兵勇布衣、揮舞著蒲公英錘頭的怪物,霧氣構成的軀體卻越來越稀薄,他的招牌技能是吐出一團白霧,化作裹在人的腦袋上,但這明顯需要近身施放。


    冷鴉隻要看見它臉龐上的霧團開始高頻鼓動,就知道它要吹出霧氣了,於是立即施展淩空劍影拉開身位。對於這種前搖明顯的技能,卡抬手時間騙技能,已經算是基本操作了。


    當自身最強的技能被破招,霧氣怪物很快被全麵壓製,不久之後,它意識到自己已經瀕死,於是雙手高高舉起蒲公英,意在全力掄出最後一錘,讓冷鴉這個入侵者吃上苦頭,以泄心中憤恨。


    而這也成了它死亡的定格動作,一發靈魂飛刀沒入了他戴著鬥笠的臉龐之中,將那最後一縷霧氣打散,也正式宣告了對方的死亡。


    [您擊殺了亞精英級生物霧象棋?卒lv35]


    [碎鏡者經驗值+]


    [暗器熟練度+9]


    [劍熟練度+9]


    這一次冷鴉首先拾取了掉落與錢幣,因為那形如蒲公英的大錘“躺”在地上是那樣的醒目,不快些拾起來,仿佛就會像霧氣一般散去。


    【霧之蒲公英】黃金級武器——巨錘


    物理攻擊力:115-120


    體力+13


    力量+13


    格擋值+35


    附帶技能:霧之格擋——裝備提升7%法術普攻格擋


    裝備需求:lv35


    描述:形如蒲公英,砸人卻很疼


    這把霧之蒲公英的裝扮價值遠超過它的實戰價值,即便法術攻擊格擋比較罕見,但更為罕見的是它的外型。


    對於裝扮黨而言,拿著這樣的大錘出街,絕對是這條街最靚的仔。當然送給妹子玩家當作擺拍的輔助道具也有很大的潛力,如是放進拍賣行裏應該會非常受追捧,隻是不能折為文明碎片,實在有些可惜。


    除去這把巨錘,就沒有什麽其他能看的裝備了。沒有了霧氣的支撐,那件稀薄的布衣也便靜靜地平放在地麵上,如同紙張一般。冷鴉從中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到一根幾近透明的細絲,也便是這一次所需的任務物品。


    【雲霧絲】材料


    品質:d(受損)


    描述:霧象棋的核心所在,絲線容折,通常很難保持高品質


    “僅僅是d品質的受損雲霧絲,還遠遠達不到織霧者所要求的無瑕品質,看來還要需繼續向山穀深處探索,找到更多的同類怪物才行。”


    冷鴉心中沉吟一聲,點開了怪物圖鑒:


    【霧象棋?卒】亞精英級生物


    lv35


    武器階級:中級


    生命值:


    物理攻擊力:377-387


    法術攻擊力:267-277


    護甲值:200


    法術抗性:180


    技能一:蒲公英棒槌——手持棒槌重重砸向目標,造成175%物理傷害,命中頭部追加10秒遲緩


    技能二:人臉——吹拂致密的白霧包裹單體目標的頭部,使其致盲10秒,每秒受到50%法術傷害


    描述:霧中君的棋子之一


    或許這怪物並不是霧中君的寵物,而是它的手下,當然也可能是真正意義上的棋子。不過既然持錘的僅僅是霧象棋中的小卒,那麽一定有其他車馬象炮等棋子怪物的存在,看來自己有得忙了。


    冷鴉休整片刻,又繼續向穀地深處行去。這裏還有許多尋常的霧氣怪物,卻並沒有出現其他類型的亞精英怪物,仿佛就像是一片隻有小卒的兵營。


    不過倒是遇見了精英級的霧象棋卒,屬性略微有些提升,但是技能完全一致。將之擊敗沒有掉落名為霧之蒲公英的黃金級巨錘,收獲雲霧絲的品質卻是提升到了c級的完整,距離無瑕仍有一段差距。


    直到一個遊戲日過去,日升日又落。就這麽一直不停地打了一天怪,終於在下線之前,摸出一根s級品質的無瑕雲霧絲。


    不過冷鴉不打算今日交任務,夜已深,需要一夜好夢後,明日再出發。


    下線之前,它瞄了一眼公會列表,鏡花水月之中,寒蟬與婉音仍然在線,不過他沒有選擇發密語打擾,自行隱去登出了遊戲。


    野馬嶺,流瑩湖的第二條斜坡上,駕車許久的寒蟬臉上滿是倦意。由於婉音還沒有習得騎術,所以她是一直連軸著轉,並沒有下線歇息。


    車廂內雖然仍傳來詩人與歌者的合聲,經驗值也在小幅度上漲,但疲憊感不會因此而減退,好在斜暉暖陽讓人在心理上舒適了幾分。


    期盼已久的目的地終於就在前方,在這荒野的草原上,竟然有出現連續三個用柵欄圍成的方形陣列,頂角對著頂角斜向排開,其中整齊地放置有人形標靶與障礙橫木,像是一個專為馬匹作戰的訓練營地。


    寒蟬掃了一眼,此時正有不少野馬在其中奔跑,所行都是既定的路線,更有一些野馬圍著形如狗頭人的標靶不斷踢擊,仿佛是有誰在對它們進行刻意訓練。


    更多的野馬則是無規律地分布在陣列的外圈,或行或止,並沒有對孤零零行來的馬車作任何的阻攔。


    在那方形陣列的後方,有一間不大的木屋樹立在草地之上,由圓木排列簡易地搭建而成,木屋的門扉甚至已經敞開,沒有對外設防。屋前屋後擺放著木馬與草垛,像是一個荒原中的臨時庇護所。


    “這裏就是萊辛所標注出的營地了。”


    寒蟬驅車駐馬停在木屋之前,身後的婉音走出車廂,探著腦袋望向前者手中的地圖,確認標記點的位置準確無誤,這才邀著萊辛夫人走下馬車,欣賞了片刻夕陽下的草場。


    和煦之風吹來暖陽的最後一絲溫柔,不願閉上的眼睛追逐著天邊的最後一縷陽光,在這個群馬環繞的小木屋前,在這片好像已經被世間遺忘的土地上,仿佛已經錯亂了歲月,重返舊時光。


    三名女孩依身而立,她們是現實中的陌生客,也是虛擬中的同行人,哪怕隻是虛無的數據,此刻腦海中投影出的也是真情實感。


    “夜空女神灑下她的輕紗之裙,我們不應以緘默應對即將逝去的美好,黑與白的交織是無眠者悼念純粹的哀歌,晝與夜的交界處滿是珍貴的返照之光,生與死的邊界充盈著彌留人間的願望。


    所以我將歌頌,用我的語言去記錄,隻為將這轉瞬即逝的美好抓住,留在我心間的一片小天地裏。。。”


    幽夢女士迎風而立,吟誦起屬於她的詩篇,溫柔的聲音引發了人心深處不可訴說的共鳴,這算是冥冥之中的存在,給予憂鬱者的贈禮。


    寒蟬與婉音靜靜地聽著,片刻後黑夜正式降臨。作為貼身護衛,她們將幽夢引入陳設簡潔的小木屋中,又商量好誰守上半夜,誰守下半夜,才掩上屋門。


    至少這裏,是一片係統認證的安全區。


    事件的發展不會因為玩家的休眠而停止,野馬嶺也不是一個安寧的觀光區,不知從哪出征的一支狗頭人大軍正向這裏進發,並且很快抵達了流瑩淺河。


    這是由戰車步卒與樂團共同組建的大規模戰陣,穩坐中軍最大戰車上的是一隻麵色陰鬱的狗頭人,右側臉頰上的十字疤痕幾乎清晰透骨。


    它的四肢無比健壯,身披重甲且肌肉強勁。雙手抱胸昂首危坐,一杆銀灰的長矛立在身側的武器架上,碩大的矛尖筆直地刺向蒼穹,一如狗頭人戰將的眼神那般銳利。


    這支大軍逆著淺河而行,很快步入了色澤微微泛紅的水域,因為這裏有不少野馬與狗頭人的屍首東倒西歪地敞在河道中,這是前一個夜晚鏖戰留下的痕跡。


    “古靈那(怎麽迴事)?!”


    狗頭人戰將驟然站起身,雙眸中的怒意是那樣的明顯,它大喝一聲止住了大軍的前行,立即有斥候上前在水中清點了一番,似乎是在確認傷亡情況。


    片刻之後,它返身而行,半跪在中軍車駕前,畏畏縮縮地說出了一段古獸語,就連粘在臉上的幾縷胡須也在止不住地顫抖,眼神飄忽,更是連直視狗頭人戰將的勇氣也沒有。


    “邦欣納亞?普琳納陀西辛!(全軍覆沒?那你也去死吧!)”


    狗頭人戰將倏然暴起,大喝一聲抓起手邊的長矛,隨後毫不留情地向前一刺,洞穿了斥候脆弱的咽喉。血色濺起數步之遠,滴落入淺河,隨後溶入水中消失不見。脆弱的生命無聲地栽倒,它沒能擺脫報憂者的厄運。


    麵對這殘暴的處決,所有的狗頭人士兵俱是心中肅然,沒人阻止,也沒人能阻止,因為多嘴多舌,便會與那死者相同的下場。


    如果它們沒有辦法對抗殘暴,便隻能轉嫁殘暴,將冰冷的武器揮向敵人,也便是野馬嶺上的群馬,那是與它們交戰已久的老對手。


    這是狗頭人戰將奉行的整軍手段,然而它的對手並不懼怕於此。


    一匹白馬昂首立在緩坡的上方,它的身軀展現出優美的流線,四肢強健鬃毛如雲,以披靡眾生的眼神望穿夜空,望向淺河的彼端,那裏有著它必須直麵的殘暴。


    狗頭人大軍繼續前進,白馬身後的野馬方陣也早已集結完成。當雙方已經能聽見對側的聲音時,白馬長嘯一聲,隨後疾行向下,踏水而行。


    身後的群馬無不響應,整個方陣如瀑布般飛流直下,浪花傾灑在彼此的身軀,帶著冰冷的寒意無畏地衝鋒,突入狗頭人大軍的戰陣之內。


    雙方激烈地交鋒,無情的鐵蹄肆意踐踏,殘酷的兵刃揮向血軀,傷亡的數量快速攀升,湍急的水流甚至幾度被堆積的死屍斷流,又在積水的勢能下被衝散。怪物軍團間的戰鬥,也是恐怖如斯。


    昨日飲馬於湖中,今日血灑長河上。


    一夜星辰不知風雨疾,睡夢中的人也無須目睹慘烈的戰場。


    對於玩家而言,淺河緩坡上激烈交戰的雙方都屬於怪物之列,它們或許本身都隻是為了自己的生存。但就怪物對玩家保持的態度,使得玩家也有了自己的立場。


    比如野馬嶺上的群馬對於駕車而來的寒蟬保持中立甚至親昵,而狗頭人則在頁岩地穴中對她拳腳相加,加之又有貼身護衛的職責,因此寒蟬與婉音勢必會站在群馬這一方,對抗侵略而來的狗頭人。


    “昨晚我好像聽到些不尋常的動靜,就像是恐怕片裏的靈異怪物在哀嚎,該不會是有什麽隱形的怪物潛藏在小木屋之外吧?”值守後半夜的婉音狐疑地向四周張望,對著過早剛上線的寒蟬吐槽道。


    “夜晚裏的哀嚎?你有辨認出是在哪個方向嗎?”


    寒蟬拿出十裏鏡,為了確保萊辛夫人的安全,她不介意將房屋外的土地一寸一寸搜索個遍,誰讓傾聽幽夢女士念詩還能漲經驗值呢。


    “在那個方向,我能確認聲源的位置一直沒有發生變化。”


    婉音指向木屋的東南麵,那裏正是她們來時的路徑,一直行走下坡就能直達飲馬湖,連線之上也剛好是湖水湧入流瑩淺河的湖口。


    寒蟬打開小地圖,拉出了一條輔助線,她將要沿著這條線路搜索,找尋可能的隱身怪物。


    耐心地搜索至百米開外,仍然一無所獲。但她卻發現了一點異常,那就是今日草原上的野馬數量比之昨日少了一半,並且有許多馬匹的身上帶著創傷與血痕。


    “婉音,你聽見的哀嚎聲會不會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呢?”寒蟬發出密語,如果是尋常的鬼怪和隱匿的單位在作祟,不會對馬群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嗯。。。我想有這個可能。”婉音凝眉迴憶了片刻,又繼續密語道:“那聲音太過縹緲虛無,即便我推開窗戶去傾聽,音量似乎也幾乎沒有改變,聲源在遠方的可能性很大。”


    “到底是音樂家,我可沒有婉音你這麽強的辨聲能力。不過我發現了一些異常,接下來需要去飲馬湖畔確認一番,護衛幽夢的任務就先交給你了。”


    寒蟬密語一聲,婉音立即迴複道:“你放心好了,不過我可不是音樂家,隻是偶爾在遊戲裏唱唱歌罷了。”


    接下來密語中斷,寒蟬繼續趕路,許久後終於抵達野馬嶺的第二條斜坡之上,從這裏向下遠眺,飲馬湖的輪廓清晰可見。


    湖水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岸邊有不少帶血的馬蹄印,一路延伸至緩坡的上方,更有一些馬匹因力竭或傷勢過重,栽倒在原地難以動彈。


    借助十裏鏡向更遠處望去,飲馬湖的左岸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地麵,那是張牙舞爪的狗頭人大軍正在原地休息。


    它們烹馬煮肉搖頭晃腦,耀武揚威動作誇張,仿佛是在慶祝勝利。仍有小批量的野馬企圖向它們發起衝鋒,然而在狗頭人弓手的密集箭雨下,它們能接近,隻是撤不迴來,最終倒在怪物一片張狂的笑聲中。


    寒蟬見之不由心中有些慌亂,如果等待這些狗頭人大軍休整完畢,占領整個飲馬湖,甚至推上第二層緩坡,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等到那時,幽夢就會陷入危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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