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喜知道顧憐幾次三番求見三公子之事,不過掌門有令,有關顧憐之事,不必讓三公子事事知道,是以六喜並沒有把這件事上稟。


    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直接越過他,將此事說給三公子聽。


    六喜氣炸了。


    他當著顧憐的麵訓完下屬,直接讓屬下將此人拖走。


    隨後六喜信步走入牢房,蹲下身子,朗聲道:“顧公子,三公子讓我迴您兩個字……不見……”


    說著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顧公子,不管你有什麽目的,我都勸你安分點,不然惹惱了掌門,什麽下場,您應該清楚。”


    說罷站起身,居高臨下宣布:“這次小懲大誡,十杖,望顧公子銘記於心,不要再犯!”


    顧憐還未開口便被人壓在地上。


    他傷勢剛剛愈合,十杖下去,原本愈合的傷口再次開裂,痛不欲生,不多時便染紅了衣衫,顧憐除了抽氣,一句話也說不出。


    “顧公子,這次是十杖,下次可就不一定了,不知顧公子的左腿,能堅持幾杖?”


    六喜自認為善意的提醒,卻惹來顧憐憤恨的一眼,遂不再言語,隻是臨走之前,還是忍不住瞥了顧憐一眼,吩咐道:“給他用最好的藥,盡快讓傷勢好起來。”


    顧憐冷汗直冒,想要說什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所幸在魏霄生辰之前,顧憐的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


    宋子殷的計劃也如約開始。


    而直到出發前,顧憐才明白宋子殷想利用他做什麽?


    “你想利用我引出李在?”


    顧憐不可置信。


    雖然早就聽六喜說過一次,但具體內情,顧憐是坐在馬車上聽宋子殷說起才明白。


    “李在的人會帶走你,至於能不能引出李在,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宋子殷似乎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才是顧憐的敵人,毫不客氣施舍:“這次若是抓到李在,你的處罰可以減輕……”


    顧憐嘴角抽了抽,他第一次見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若我不願意呢?”


    顧憐試探道。


    宋子殷深深瞧了他一眼:“你覺得,這件事有商量的餘地?”


    說罷冷笑一聲:“我給你這個機會,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若是再給我惹亂子,我饒不了你!”


    顧憐低頭不語,似乎在思量。


    宋子殷揉了揉額頭,盡量放緩話語:“他想要你手中的藥方,一定會出來,到時候你隻需要拖住他,等我們趕到就可以”,說著又忍不住嗬斥道:“李在一定會死,你少給我犯糊塗!”


    若這次顧憐再敢同李在攪合在一起,宋子殷絕對會把他拖到祠堂,打死了事。


    “我已是廢棋,李在不會為我花費這麽大精力……”


    顧憐不信宋子殷的花言巧語。


    李在急求他手中的藥方,現在又被嘉陽派逼入絕境,如果自己落在他手中,絕不會像以前一樣溫和待他。


    說不定以李在的性子,會借此報複。


    到時候受苦的可是他自己。


    “他會!”


    宋子十分篤定。


    “你憑什麽這麽確定?”


    顧憐不服。


    要受苦的是他,可能有性命之憂的也是他,宋子殷憑什麽這麽篤定李在一定會出現。


    萬一李在沒出現,到時候宋子殷將責任推到他身上,或者借著剿滅李在的理由讓他死在亂箭之中,也不是沒可能。


    顧憐覺得,宋子殷完全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宋子殷瞥了顧憐一眼:“為了計劃順利,我可是特意放了他的妻兒,所以他現在,一定會傾盡全力拿到藥方,帶著妻兒返迴南城,顧憐,若今日你引不出李在,處罰照舊,到時候你是生是死,我絕不會再次手下留情。”


    宋子殷臉不紅氣不喘嚇唬。


    這個兒子,若是再犯傻,那真是神仙難救,宋子殷也沒法厚著臉皮再給他一次機會了。


    殊不知他這些話正好戳中顧憐的心思,讓顧憐更加確信宋子殷不懷好意,可他也知道,如今人為刀俎,不能不妥協。


    宋子殷看著低頭不語的顧憐,忍不住又開始頭疼。


    “你若是有什麽疑問,現在就說”,宋子殷沒了耐心,雖然計劃不容更改,但宋子殷也準備了第二套方案,如是顧憐不願意配合,宋子殷也有辦法利用顧憐引出李在。


    隻不過那個辦法,可沒有給顧憐立功的機會。


    顧憐沉默良久,開口道:“我可以想辦法引出他,不過,事成之後,宋掌門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宋子殷忍了忍想要一巴掌打下去的衝動,痛快道:“可以……”


    雖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但有褚平在,到時候太過分的條件,就放褚平出馬,揍一頓就好了。


    宋子殷默默瞧了一眼顧憐,心下忍不住感歎,名聲害人啊,就算顧憐這麽多疑的人,也會因為江湖上的言論對自己抱有不該有的信任。


    宋子殷答應的太快,讓顧憐愣了愣。


    不過宋子殷在江湖上的口碑眾所周知,他便沒有起疑。


    與顧憐達成合意,宋子殷也不再猶豫,按下車廂內的按鈕。


    頓時,一個方方正正的鐵籠降下,將顧憐籠罩在其中。


    “宋子……宋掌門,這是什麽意思?”


    顧憐扒在鐵籠上,一臉敢怒不敢言。


    宋子殷瞧了他一眼,冷笑一聲:“做戲便要做得真些,你一個階下囚,難不成還真想舒舒服服坐在馬車裏,等李在上當嗎?”


    他沒用囚車已經是給顧憐留了天大的顏麵,再多就說不過去了。


    顯然顧憐也想明白了這點,再看著宋子殷明顯不悅的臉色,到底沒敢再說什麽。


    不過,就算他想說什麽,宋子殷也不會搭理,反而轉身下了馬車,坐在了另一輛更為豪華的馬車中。


    而與此同時,褚平和魏朝陽已經走在了半路上。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淩空飛入一支箭矢,好在褚平眼疾手快,一把扯過魏朝陽,躲過了那支箭矢。


    這可不妙……


    褚平心中暗罵,難不成宋子殷猜錯了,李在最想要的,不是藥方,而是朝陽?


    可要帶走朝陽,可不是那麽容易!


    褚平果斷滾下馬車,發了信號,然後同突然出現的殺手纏鬥在一起。


    殺手並不多,不過十幾人,褚平幾乎不費什麽氣力,三兩下解決戰鬥,站在馬車旁邊看熱鬧。隨後轉身對馬車中探出頭的魏朝陽抱怨:“信號放早了,早知道這隻是個障眼法,我才不放信號……”


    說罷捶胸頓足,再想想迴去可能被宋子殷嘲笑,褚平又一陣懊悔。


    周嘉正手持雙劍,同那些殺手打得風生火起,聞言道:“平叔,你倒是來幫幫忙啊!”


    雖然這些殺手也奈何不了她,可這麽打下去,除了浪費時間,周嘉不知道有什麽用處。特別是看到平叔坐在馬車上一腳踹飛一個殺手的樣子,周嘉嘴角抽了抽。


    雖然晚輩不好說長輩是非,但平叔也太過分了些,怎麽能將殺手專門對準她和二哥這邊踹呢!


    褚平視若無睹,坐在車架上同魏朝陽聊天。


    “你說這李在,派這十幾個人到底想幹什麽?”


    不會是來給他鬆鬆筋骨的吧。


    褚平左思右想都想不通。


    魏朝陽笑了笑,沒說話。


    他猜測,李在應該知道自己得不了手,索性派幾個人過來搗亂。


    畢竟他和宋棯安在一塊,再加上周嘉,無論傷了哪個,都穩賺不賠,更何況這樣可以分散府內的援軍,更容易救走顧憐。


    事實正如魏朝陽猜測的一樣,幾乎在看到褚平信號的同時,宋子殷這邊也遭遇了伏擊。


    比起褚平那邊的閑情逸致,宋子殷這邊可慘烈得多。


    就連六喜,也在混亂中受了不少傷。


    眼見時機已到,宋子殷按照計劃,不再戀戰,帶著嘉陽派眾人佯裝潰敗而逃。


    顧憐隻聽到馬車外先是一陣喊殺聲,他被困牢籠,看不見車外的情形。隻能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隨著馬車一騎絕塵,消失在山野中。


    雖然看不見車外的情況,但顧憐敏銳察覺,車頂上有一人持劍,意圖刺入。


    顧憐雖躲得及時,但他畢竟不會武,躲避幾下後被刺中手臂。


    “李在!”


    看著指縫流出的鮮血,顧憐咬牙切齒。


    可惜沒等他氣憤多久,便感到一陣眩暈,再嗅著傷口處傳來若有若無的迷藥味道,顧憐哪還有什麽不明白。


    便是再通藥理,顧憐也抵不過迷藥的藥效,不多時就倒在車廂內。


    馬車兜兜轉轉,繞行了一個時辰,最終停在城內的一棟小院中。


    而暈倒的顧憐,也被一盆涼水澆下,瞬間清醒。


    “顧少主,對不住了,您也知道,嘉陽派有擅長易容的高手,是以在下要確認你的身份,還請忍耐一下……”


    說著示意手下人上前確認。


    顧憐陰沉沉瞧了一眼麵前的魯川,忽然笑了:“原來是你……”


    他還當李在身邊出現了什麽聰明人,卻沒想到是他看走了眼。


    原以為魯川是個莽夫,是以顧憐從未把這個人放在眼中。


    可現在在他麵前的魯川,眼中透著精光,哪有當初魯莽的樣子。


    顧憐忍住氣,任由那些手在臉上動來動去。


    “大人,沒有偽裝的痕跡……”


    一人低聲迴稟。


    魯川眼神閃了閃,心下有些懷疑。


    今日這一出,分明是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


    可既然人沒有問題,那問題出在哪裏?


    魯川眼神驚疑不定,開口道:“敢問顧少主,你曾經給李大人留過一個藥方,不知道顧少主可還記得是什麽藥方?”


    顧憐微微一笑:“是試煉藥童的藥方,在下稍稍進行了改變,可以讓練出的藥更有效果,當初不懂事,借著長生不老藥捉弄了李大人,還請魯將軍給在下帶個話,聊表歉意……”


    他迴答得滴水不漏,讓魯川越發不解。


    人確實是真的,可宋子殷一沒有派人跟蹤,二沒有給顧憐下藥,三也沒有找人冒充,究竟想要做什麽?


    顧憐瞄了眼手中的麻繩,意有所指:“既然確定了身份,魯將軍,那這繩子……”


    “不急”,魯川微微一笑,讓人拿來筆墨紙硯:“既然話說到這份上,顧少主是不是該把長生不老藥的藥方交出來,也好謝過在下的救命之恩。”


    這麽多年,篬藍教握著這份藥方,幾乎可以在聖上麵前橫行霸道。


    偏偏完整的藥方,隻有顧憐一人知曉。


    如果他能拿到藥方,豈不是在南邊橫著走?


    魯川很是心動。


    顧憐一眼便看出魯川的心思,心中一沉。


    他可沒忘了,宋子殷的意思,是讓他引出李在,而不是魯川。


    魯川看出顧憐的猶豫,加大誘惑:“如果顧少主願意說出長生不老藥的藥方,在下可以送顧少主出城,此後天南海北,任顧少主逍遙……”


    他這番話引得顧憐內心嗤笑。


    什麽放他走,應該是送他下閻羅殿。


    藥方嘛,一個人知道算珍貴,自然捧著敬著,兩個人知道,就沒什麽稀奇了。


    顧憐歪歪扭扭躺在地上:“不巧,原本說了也無妨,但剛剛那桶水實在太涼,在下現在是頭也昏,眼也花,根本想不起來有哪些藥材,不如這樣,魯將軍再等等,等李大人來了,說不定在下就想起來了呢。”


    “你!”


    魯川氣得直接站了起來。


    他盯了顧憐半響,終是道:“也是,我常在北邊,顧少主信不過我也是對的,不過李大人晚間才會過來,顧少主還請耐心等等。”


    隻要能拿到藥方,陷阱就陷阱,大不了拿了藥方,他連夜南下。


    什麽李在顧憐,魯川壓根不在乎。


    顧憐仍然躺在地上,對魯川的話不置可否。


    他現在感覺非常不舒服,昏昏沉沉,冷入骨髓。


    可現在這個時候……


    顧憐隻能感慨自己病的不是時候。


    他所料不錯,不多時便有人慌慌張張稟告了魯川:“將軍,不好了,那位顧少主,發熱了……”


    魯川聞言皺起眉頭。


    現在他們東躲西藏本就危險,哪有功夫給顧憐請大夫。


    可顧憐的身子,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弱,魯川思量片刻:“給他熬兩副藥灌下去,堅持到李大人到即可。”


    等拿到藥方,管他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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