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成功的演出,一次閨蜜的聚會,這個夜晚理應足夠完美。


    雪花落上車窗,很快融化。童吟用手指在起霧的窗上隨意描繪,過了會兒,她意識到自己描繪的是哪三個數字,立刻收迴手。


    到小區樓下時,差不多11點50。


    童吟下車。


    她抬頭,看見側邊停車道上有一輛眼熟的車。再往旁邊望去,又有一個眼熟的男人身影。


    童吟站著沒動,她看著男人向她走過來。


    半夜氣溫已低於0度,地麵上凝著細冰。


    王涉的金屬耳釘耳環上掛著薄霜,他的大衣沒紐扣,露出裏麵硬挺的黑色機車夾克。


    童吟抬眼盯住他。


    她辨別不出到底是天氣冷,還是王涉的目光冷。


    王涉的聲音沒什麽情緒:「你把我拉黑了。」


    童吟不響。


    她給他音樂會票他不要,但他今晚又自己買票來看她的現場。他在現場見到她直接掉頭就走,但是半夜又等在她家樓下。他那麽不情願在這個跨年夜同她一起過,那現在為什麽又要出現在這裏。因為才發現她拉黑了他,所以來興師問罪嗎。這個男人是不是有毛病?


    這滿腹的問句和牢騷,童吟一句都沒發出來。天氣太冷,她情願這些話被凍在心裏,也不想在這種時候再跟這個男人吵架。


    王涉的眼神在零度的夜裏看起來毫無溫度。這種毫無溫度的眼神竟然也令童吟感到異常性感。


    童吟難以抗拒這種誘惑,她忍不住抬起胳膊,觸摸他的耳垂。她的指尖從他發燙的皮膚滑到冰涼的金屬。


    男人的頭低了低。童吟看著他微微向前傾身,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產生了他要親吻她的錯覺。


    但這終究隻是她的錯覺。


    童吟說:「你還有別的話要講嗎?」


    王涉不響。


    童吟意識到他剛才講話時聲音有點啞。他病了嗎?可能是吧,這個男人本來就有毛病。


    她說:「如果沒有,那就再見。」


    王涉還是不響。


    他看著她垂下目光,轉身,走進樓道。


    王涉一路開迴746hw。


    跨年夜的道路車多人多,小情侶一對一對地從人行道上走過。等紅綠燈時,王涉漫無目的地逡掃這些人。


    行人的一張張臉疊在一起,他眼中隻剩童吟的麵孔。


    女人的眼睛很黑很亮。在今夜之前,他從沒見她穿過褲裝,紮過馬尾,畫過那樣的眼線。


    下半場音樂會他進去看了現場。她執棒時的耀眼光芒,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又止不住想要退卻。


    王涉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把喉糖的蓋子打開,往嘴裏倒了兩顆。


    他從中午起床就覺得嗓子疼,不光嗓子疼,頭也疼,渾身都疼。


    停好車,王涉解開安全帶。他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已經過了12點。他點開童吟的微信對話框,把當麵沒說出口的四個字打出來,點擊發送。


    仍然是係統提示: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這個小小的紅底白字感嘆號讓他的頭更疼。


    下車,王涉打開後備箱。


    他把後備箱裏的一大捧鮮花取出來,單手拎著,筆直走到746hw後門的大垃圾桶前,揚臂將花砸進去。


    第九十八章 98. 禮物


    王涉一進辦公室,就收到費鷹的微信。


    費鷹:


    【有空聊兩句嗎。】


    王涉把手機往桌上一摔。


    跨年夜,有女朋友的男人還找兄弟聊個屁。他煩得太陽穴像要炸開一樣,連場子也沒去巡,直接躺倒在沙發上。


    左耳垂很燙。


    王涉不清楚是不是因為不久前剛被童吟摸過的緣故。


    那股熱意從耳垂處蔓延開,逐漸擴散到全身。10分鍾後,他的額頭、臉頰、胸膛、唿出的氣,都變得和耳垂一樣燙。


    有人敲辦公室的門。


    王涉不響。


    門沒鎖,來人直接推門進來:「王涉?」


    是zt。


    王涉聞聲皺起眉頭。他右臂搭在額頭上,沒睜眼。這會兒他正燒得渾身難受,要說店裏他最不想見的人,那就是zt。


    一年多前,要不是zt帶著白川去拍他們的巡演,那他絕對不可能看到那條紀錄片。要不是他看了白川那條紀錄片,他王涉絕對活不成現在這樣。他能讓一個女人對他為所欲為到這個地步?他能在和女人吵架被拉黑後還繼續買票買花想去道歉?


    王涉想讓zt直接滾。


    但是他燒得說不出話來。


    zt叫了他兩聲沒反應,走近彎下腰,用手背碰觸他的額頭。隨後她離開了一會兒,再迴來時拿了一隻電子溫度計,對著王涉的腦門「滴」地一照:39度6。


    zt說:「你這得去醫院。」


    王涉卯足力氣:「滾。」


    zt把溫度計扔在沙發邊,給他倒了杯溫水,離開了辦公室。


    離開前,zt把辦公室的大燈關了。


    王涉搞不懂女人,女人都太他媽奇怪了,這燈有什麽好關的?


    沒過多久,王涉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中,他躺在家裏臥室的床上,童吟枕在他的左臂上。他一動都不能動,因為不論怎麽動,他都會壓到她那一頭麻煩得要人命的長髮。


    他記起來了這是哪個晚上。


    那個晚上,童吟曾經按著他的胸膛問:你為什麽會做女性公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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