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個點了……起身去段府吃飯吧?坐起身子活動了下睡得有些發僵的脖子,跳下床去翻那些白天找衣服時翻出來放到椅子上的衣物,找了一會她實在不滿意的站起身,去翻放在外間的行李箱,明悅溶記得之前葉姝給她買過幾條裙子,好像就放在這些箱子裏頭沒有拿出來過吧……


    “找到了。”她很沒有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那幾條不太符合她平日審美的碎花裙往自己身上比……一陣沉默過後還是從裏麵挑出一條相對素淨、點綴著雞蛋花的白裙子。


    換上之後還仔細的盯著鏡子轉了好幾圈,在確認這身不奇怪之後又開始補妝,自己午睡時蹭掉了不少。


    一切完備後才開始探頭探腦的往院子裏瞧;萬一被郝南看見她這個時間打扮成這樣往外去明天又得聽蕭宙喻揶?雖然是善意的但總歸是會不好意思的。


    在門口停了幾分鍾確認了郝南還沒迴來,她才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又特意繞了一條平時劇組的人不太會走的小路,就是有些廢腳……明悅溶為了搭配上裙子穿了雙帶跟的瑪麗珍鞋,在段家村這種沒有好好修繕的小路上走起來歪歪扭扭的,好幾次險些扭到腳。


    在第n次險些扭到腳的時候她被人叫住了:“辛丫頭這是要去哪啊?”明悅溶被這突然一聲嚇僵了身子,緩了一秒臉上扯過一抹微笑轉過身,“是村長啊,我這不就是要去盯著他們拍攝嗎,今晚有夜戲。”她很淡定的扯謊,對這老頭的印象實在是不好,也不想過多接觸。


    段宏坤倒是笑眯眯的看她,仿佛沒聽到她明顯敷衍的迴答:“去段府可以走大路嘛,這種小路可不好走,特別是你這種鞋子。”


    明悅溶也搞不懂段宏坤什麽想法,就點點頭隨他拐了彎,迴到村裏修得平滑些的水泥主路上,她並沒有什麽想向段宏坤攀談的欲望,一路就默默的走,倒是段宏坤一路不斷打探她的信息。


    她也隻是輕飄飄的挑些問不到坎子上的敷衍迴應,直到明悅溶準備踏進段府時段宏坤才像是忍不住般伸手拉住向明悅溶:“丫頭,我不知道陳導有沒有對你說,我想給你說親事,我們村裏的青年才俊你隨便挑,隻要……”


    “隻要把段府和周邊土地一賣就能離婚?”明悅溶迴頭甩開那隻握住她的手,嘴上也不留情的打斷他即將說出口的話,帶著點輕微的輕蔑意味去看他:“你打算事成後分我多少啊?”


    段宏坤臉色一沉,剛剛想拿出那副老人家無賴樣子去跟明悅溶談道德,卻不曾想她被從段府裏走出來的一個陌生男子拉進懷裏,本來想嗬斥那人不懂禮數偷聽他人說話,卻在那人抬眼的一瞬間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壓製。


    他趕緊低下頭不去直視他們,身子也忍不住的打哆嗦。


    這時窩在那男子懷裏的明悅溶扯了扯他的領子,有些含糊的說了句什麽,段宏坤才感覺身邊的空氣開始流通,再抬眼時明悅溶和那人已經不見了,應該是往段府裏去了,他也沒多想,隻想趕緊逃離剛剛給他帶來壓迫感的地方,這會子倒是看不出來是個老人家了,腳步快倒是得很。


    明悅溶被段青山攬著從角門帶進段府,開始時她還有些不好意思了掙紮幾下,直到那人語氣低沉的說了句:“別動。”才老老實實的安分下來不再亂動,她隱約察覺到段青山心情不佳,還抬眼去瞧他的臉,倒是看不出來什麽其他情緒,因為段青山的臉時常都是板著的,那張俊朗的臉被襯的有些威嚴。


    察覺到明悅溶在打量他,段青山倒是很勉強的扯起了嘴角笑了一下,配上他上半張臉的冷意頗有種皮笑肉不笑的詭異陰冷感,加上今天段青山又迴歸初見時的冰涼……


    明月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是現在也不好多說什麽,這離他們布景的地方太近,兩人並排走的安靜氛圍下還能聽到那邊一些含糊的說話聲。


    這種謎之沉默的氣氛就持續到段青山把她帶到個之前沒到過的飯廳,鬆開鉗製著明悅溶的手後他便自顧自的坐到主位上,也不知是在想什麽。


    “你這是怎麽了?”明悅溶有些受不了這種沉默,揉了揉自己被攥得有些紅的手圍著段青山轉了一圈:“你有點不開心啊?”


    不會是因為段宏坤要給她提親賣東西的事吧?但是自己也沒答應啊…怎麽就這麽板著臉不說話算什麽啊?明悅溶有些失落的撇撇嘴,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上坐下,可是段青山像是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沒有迴答。


    她也泄了氣,趴在桌上不錯眼的盯著段青山,也竟這麽靜靜待了許久,直到明悅溶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聲,段青山才像是迴神般看向明悅溶:“你什麽時候來的?”


    明悅溶有些不解的歪頭疑惑:“你剛剛帶我來的啊。”段青山聞言眉頭又擰緊了,像是遇到什麽很難以啟齒的事情般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歎了口氣,選擇避開她的疑惑:“來了我們就吃飯。”說罷就輕輕敲了敲桌麵,


    她看向麵前空蕩蕩的餐桌無語凝噎:“今天晚飯……吃空氣啊?”不是段青山叫她來吃晚飯嗎?現在是怎麽迴事?


    話音剛落就聽到屋外傳來些細微的腳步聲在靠近,她猛然抬頭看向段青山,他的地方應該是在內院,一般劇組的人是不會踏足的,怎麽會出現除了他們二人之外的腳步聲?


    而且聽數量還不止一個人,可段青山倒還是維持那副眉頭緊鎖神遊天外的樣子,她認命的站起來往門口走,腦子裏想了一千種向陳戴軍解釋的借口,在她的手即將碰到門時門卻被從外麵推開,那是一隻纖細白嫩的手……


    明悅溶有些驚訝的抬頭,對上的卻是張嬌俏的的小臉:“少夫人。”推開門進來的女孩對著她嬌聲喚了聲,拿著托盤的手小心的避開明悅溶的身子,跟她打完招唿之後就十分熟練的領著身後的一眾丫頭去布菜。


    少…少夫人?這是什麽奇怪的稱唿?她抬眼去看主位上的段青山,可那人神態自若,並沒有解釋的心思。


    幾分鍾後原本空蕩蕩的餐桌就擺滿了各式菜式,那些女孩也像是從來沒出現般退出去了,隻留下那個開門的站在門邊,似乎是在等段青山下一秒的吩咐,明悅溶坐迴椅子上後還維持著那副摸不著頭腦的驚訝模樣,段青山注意到之後伸手輕輕捏了下她的臉:“悅溶,迴神。”


    “這是什麽情況?”明悅溶被他手一冰才想起來問,段青山給那個站在門邊的姑娘使個了眼色,那姑娘點點頭,十分順從出去了。


    段青山給她夾了些菜,還示意她快些吃:“你先嚐嚐。”一副你不吃我就不會往下說的樣子,隻好順從的吃了一口。


    “好吃嗎?”段青山很期待的看著她,“好吃,現在快說,不然我迴去了。”確實好吃,但是這鬼屋裏突然冒出那麽多人實在是太嚇人了,現在她還能坐在這完全是基於對段青山那股莫名的信任,否則她早就尖叫著跑出去了。


    段青山神色裏帶著點苦澀:“之前府裏的丫鬟,她們迴來了。”又接著給她夾菜:“我找了本菜譜,讓桂卿照著做的,你放心吃。”倒是記得之前她的擔憂。


    迴來了……是什麽意思?“她們還沒轉世嗎?”明悅溶吃著飯幹巴巴的問了一句,也不奢求段青山什麽都告訴她,隻是這句找迴來了真的很嚇人,難道死了在陰間還得服侍段家人?


    那段青山的父母呢?也會迴來嗎?她想到這不自覺的坐直身子,眼神不斷打量段青山。


    “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我就是想了一下家…桂卿她們就迴來了,還有我的小廝烏景,我去藩國半個月之前他摔斷了腿,就讓他在府裏修養。”段青山的話語有些發抖,他眼裏帶著無措去看明悅溶:“在桂卿的記憶裏,她們在我出海前就都死了,那我之後迴來見到的是誰?我的父母呢?”


    明悅溶看著他在無意識的顫抖,急忙放下手裏的碗筷去安慰他:“先不想好嗎?”她也不知道怎麽去安慰段青山,什麽叫做之前就死了?難道是羅生門嗎?可是看著桂卿她們眉眼間笑意盈盈,全然不像是被主家殉葬的樣子。


    死人見死人嗎?還是段青山睡了太久記憶錯亂了?她顧不了太多,隻能拍拍他的背輕輕安撫道:“你先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好了。”


    她起身拉著段青山往南苑走,出門時桂卿還侯在門外,看見六神無主的段青山還有些擔心,想上來扶他,明悅溶朝她搖了搖頭,她也很識趣的沒跟上來,由著她攙著段青山往內院走。


    明悅溶一路扶著他迴到臥房,把人安置到床上,起身想到院外給郝南打電話說自己出去了,剛剛支起身子就被段青山拉住了:“你去哪?”聲音沙啞幹澀。


    “我去打個電話,不然我師父會找我,我留下來陪你,不要怕。”他這種情況明悅溶可不敢離開,萬一他暴走一切都完了。


    段青山鬆開了手,隻是眼神眷戀的盯著她,明月溶也似是被目光灼到般不自在的快步走出屋子,而段青山在她跨出屋子的那一刻眼神即刻轉變。


    眼裏的迷茫恐懼全然消失,隻遠遠的看著門外明悅溶的背影出神,可等她一迴頭時又變成那種木然的呆滯,直到她進了屋才開始僵硬的轉動。


    “看什麽呢?快閉眼睡覺。”她靠著床邊趴著陪段青山,還很霸道的將他身上的被子一大半扯下來蓋在自己身上,沒辦法,剛剛扶著他過來的時候明悅溶的半邊身子都被冰麻了,但是這種情況她也不好讓段青山再來遷就她。


    段青山聽話的闔上了眼,慶幸自己眼裏的虛假沒有被眼前的人發現,裝作脆弱痛苦的樣子博得明悅溶的憐惜。


    真卑鄙。


    段青山看見從他心底冒出來個迷你版的他,那個小人站在他麵前叉著腰指責他,可他麵對那個義憤填膺的小人隻勾出一抹笑。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對它說:隻要能多換來明悅溶的一絲憐惜,卑鄙一些又怎麽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往日青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明之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明之間並收藏往日青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