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階在工部衙門的客堂裏喝完了一盞茶,左侍郎就拿著抄好的一張單子匆匆走過來了。雙方又坐著寒暄了幾句,陸階這才告辭離去。


    出衙門上了轎子,陸榮也在前方的角落裏出現了。等到轎子完全離開了工部衙門範圍之後,陸榮才不著痕跡地跟上,一直等到迴了陸府,他才快速將掖在懷中的一本卷宗掏出來:


    “請老爺過目。”


    陸階拿著翻了幾頁,迅速圈進袖中:“沒錯。”


    說完想了下,他將從工部拿迴來的那張單子遞給他:“拿去給楊先生,讓他酌情辦理。”


    ……


    沈輕舟之所以讓程文惠出麵,當然是因為不能暴露。這個時候他不但不能去,就是露麵都不方便。


    所以程文惠出門之後,他與陸珈也很快迴到了太尉府。


    恰巧郭翊來了,悄悄從後門到的碧波閣,誰也沒驚動。


    郭翊剛從宮裏出來,帶來的當然是在宮裏被皇帝問話的情形。


    “……隻問了我審周勝一案的來龍去脈,又問內閣要了我迴京之後的述職折子,幾乎什麽也沒說,壓根看不出來什麽心思。”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在?”


    “柳政。”一口氣說完的郭翊喝了一大口茶,“柳政渾身打哆嗦跪在一邊,從頭到尾沒有說話。”


    陸珈看了眼沈輕舟。


    她沒有見過皇帝。京城裏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皇帝。早有耳聞這位天子心深似海,他最終到底會拿柳政和周勝如何?的確無從揣測。


    陸珈留下他們倆說話,出來張羅茶點。


    守著爐子估摸著他們說的差不多了,這才讓銀柳捧著往花廳裏走去。


    剛踏進院子,何渠來了:“少夫人,事情不妙!”


    陸珈在門下猛的頓步:“什麽事情?”


    何渠快步靠近她:“程大人那邊有迴音了,公子要的那個東西,他們在工部沒找到!”


    “沒找到?”陸珈心口一提,“他怎麽找的?”


    何渠看了看左右,壓聲道:“程大人說他先以都察院要調查柳政平日政績為由,帶著幾個禦史和衙門裏的衙役到了衙門,公子派給他的兩個護衛趁著人多眼雜暗中前往辦事。


    “但他們去搜尋過一輪,沒找到。迴來之後與程大人合計一番,又去找了一迴,還是沒有!


    “衙司的檔案目錄上確有這麽一份冊子,但它就是不見了!”


    陸珈神色一變:“嚴家先下手了?”


    “目前不得而知!”


    陸珈咬牙。“公子知道了嗎?”


    “出了何事?”


    沈輕舟已經到了院子裏。郭翊不見了,看來是已經從後門走了。


    何渠連忙又把來龍去脈道來。


    沈輕舟也皺了眉:“柳政還在宮中,嚴家按理說此刻應該想辦法把他弄出宮來,防著皇上突然下旨法辦他才是。他們怎麽會這麽快?”


    陸珈道:“你要不要再派人到工部去看看怎麽迴事?”


    沈輕舟在樹下踱了幾步,然後轉身望著何渠:“程大人還在工部嗎?”


    “在,為了等公子的迴話,正和禦史們在那兒跟工部的人扯皮呢。”


    “那你趕緊過去傳個話給他,讓他順勢問問,今日都有誰去過那裏?”


    “是!”


    何渠也從後門方向走了。


    沈輕舟又看向還在旁邊站著的唐鈺:“嚴家今日有什麽動靜?”


    唐鈺上前:“嚴家父子今日都還未曾出門,一大早輿論起來後,柳政的妻子小杜氏就去了嚴家,如今還在呢。”


    沈輕舟與陸珈對視一眼,道:“再去盯著。”


    ……


    柳政被問罪後,嚴頌的書房裏人來人往就沒有個消停。


    “誰能想到那程文惠會落井下石,突然之間提到周勝的案子呢?”


    府裏的清客全來了,還有幾個嚴頌的門生。


    蘇家的事不大,柳家侵占田地,欺壓百姓,也不是很要命。


    哪怕是罪證確鑿,頂多罷官免職,趕迴原籍。等過上幾年,找個由頭再奏請皇帝重新啟用,並不是什麽難事。


    要緊的是周勝這塊壓在腦袋頂上的巨石!


    毀堤淹田,傷的是社稷根本,皇帝肯定不會容忍。這也是為什麽人關了大半年,嚴家也依然不敢把他弄出來。


    期間倒是想過無數滅口的辦法,卻沒有一次找到機會。所有輪值看守的人獄卒,都有著各種各樣的背景,不是可以隨隨便便拉攏的。


    換句話說,就算是能夠拉攏,也著實不能夠放心。一旦留下點痕跡,轉頭就是現成的把柄。


    “不管怎麽說,人已經被皇上傳到宮中,不是小事了。”嚴述看向嚴頌,“一旦皇上下旨徹查,潭州府一定會查個底朝天。”


    “老爺。”


    嚴述話音剛落,管家已到了門口。“宮中又有消息傳來了,皇上方才穿了錦衣司的賀大人入宮。”


    嚴述看向了嚴頌。


    靜默沉吟的嚴頌此時也突然皺了一下眉頭。


    “父親,賀平已入宮,這必然是要奉旨查案了!”


    嚴頌抬眸望著他們:“沈太尉迴京之後,內閣已派遣各路欽差前往巡查天下河道,我記得那個時候就已經清查過一遍。


    “諸位好好想想,咱們還有哪裏有什麽錯漏?


    “倘若都已經處置好了,也就不必杞人憂天,亂了陣腳。”


    眾人麵麵相覷。


    在戶部任郎中的門生李生這時出列:“前陣子陸尚書新官到任,曾清查過戶部賬目。學生當時倒是看到有不少與工部往來的賬目。


    “雖然已是陳年老賬,但如若查起來,依然可以在河道上得到印證。”


    嚴頌聽到這裏:“嵐初呢?誰去一趟,把他請過來?事不宜遲,工部那邊也趕緊去一趟。”


    嚴述忙道:“此事不宜交給外人,我讓梁兒親自去吧。”


    說完他快速地退出了書房。


    嚴梁快馬加鞭奔赴工部的時候,何渠正好從程文惠這邊得到了打聽的結果。


    聽完這些名字,他頂著一臉驚疑迴到太尉府,又到了陸珈他們跟前。


    “程大人從工部打聽到,今日一早至如今,除了他們這幫禦史之外,隻有陸大人去過工部!”


    陸珈瞬即張大了嘴巴:“……你是說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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