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沒有傷口?”淩傾慕之所以這樣問,是她如此近距離都聞不到他身上有血腥味,但是他的模樣又十分虛弱。


    蕭胤呈精神有所好轉,但臉色還是不好,“內傷,有些經脈斷了要重新生養。”


    淩傾慕聽得心中火大,“這樣折磨你有什麽好處?”


    蕭胤呈沒有迴答,但他腦海裏依舊記得在進牢房前,他師父跟他的密談。


    魏功夷有一個密室,裏頭空蕩蕩的,隻有兩張椅子,周圍的布簾都是黑色的,即使是大白天,也用來擋住光線,使得整個密室幽暗陰森。


    就這樣,魏功夷坐在椅子上,冷颼颼地目光落在無法行走的蕭胤呈身上,“你知道,師父的命令是什麽,為何不執行?”


    蕭胤呈不卑不亢,保持著基本的尊重,朝魏功夷微微彎腰,才說道:“師父,我不想娶雲桃,這一生,我有傾傾這個妻子足矣,也不打算納妾。”


    “放肆!”魏功夷極度憤怒,整個人跳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幾乎都是我給你的?”


    蕭胤呈沒想到魏功夷會這麽生氣,他定了定神,“知道,這麽多年,我很感激師父的培養和偏愛,我敬重師父,但這跟娶妻是兩迴事。”


    “雲桃生性單純善良,又是師父一直看著長大的,娶她為妻,是你的福氣,而淩傾慕,你到底知不知道,淩傾慕並不是男子的良配。”


    這話蕭胤呈不愛聽,但他忍住沒有及時反駁,而是反問他師父:“你說淩傾慕並不是男子的良配,為何?據我所知,她爹是護國軍大將軍,而且她本人知書達理,端莊大方,我覺得應該很多男子會喜歡她這樣的姑娘當妻子。”


    不等魏功夷解釋,蕭胤呈還想到一點,“而且師父,如果淩傾慕非男子良配,為何你要讓魏雲浩去追求她?魏雲浩也是你最得意的義子啊,我不相信師父會害他。”


    “你!”魏功夷被蕭胤呈懟得伸出食指怒指他,“淩傾慕和誰都可以,就是和你不行!”


    看得有點氣急敗壞的師父,蕭胤呈的膽子更大了,“師父,難不成我和她是同一個爹或同一個娘?想想都不可能啊,這不是汙蔑自己的父母麽?”


    “你真是越來越離譜!”魏功夷似乎有什麽秘密欲言又止,又憤怒又歎氣的,蕭胤呈也不著急,就等著他出招或者說些什麽刺激他。


    “如果師父說,淩傾慕她會克夫呢?你是否還要她?”


    聽到這理由,蕭胤呈噗嗤笑出聲,“師父,你也信這個?淩傾慕她克誰都不會克夫,你看我娶了她之後,都成皇族遺孤了,按程序我可以直接登基。但為了先跟師父報告,所以我帶她迴來見您了。”


    “你本就是皇族遺孤,這跟娶她沒關係,呈兒啊,你聽師父的,淩傾慕不適合你。”


    “如果我就是要她呢?”


    談話陷入僵局,雙方足足沉默了半個時辰,魏功夷最終鬥不過蕭胤呈的沉默,“如果你非得要淩傾慕,那請你過東廠的清關戒律。”


    東廠的清關戒律,接受非人折磨, 受不住的會自刎,受得住的過關的可以不接受東廠命令。


    蕭胤呈選擇了非人折磨,所以重重內傷後,手腳的一些經脈也斷了,現在跟個廢人差不多。


    現在他和淩傾慕在大宣國的布局不穩,可以說是剛開始起步,兩個人聯手都鬥不過魏功夷,唯一能利用的,就是他和魏功夷那麽一點點師徒情誼了。


    盡量拖延時間,爭取更多的時間來知己知彼、強大自己,如此才有勝算。


    因為冒然對抗大宣國權勢滔天的東廠魏公公,不但落不得好處,可能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這一刻,蕭胤呈,忍!


    可是他以為經曆了清關戒律之後,魏功夷就會成全他和淩傾慕。


    結果是他想多了,因為魏功夷最後還是對他說了,“呈兒,今日師父就教你,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嗬,不管你有沒通過清關戒律,我都會拆散你們,你必須娶雲桃為妻。”


    此時蕭胤呈真想罵人,奈何還罵不得,“師父,我不喜歡雲桃,娶她隻是害了她,你如果真的關心雲桃,要為她後半生幸福著想,我不可能關愛她。”


    “感情嘛,以後慢慢培養就是了。”魏功夷勝券在握地模樣走出了密室,而蕭胤呈就被帶進了地牢,成了半死不活的廢人。


    他師父鐵了心要他娶雲桃這事,蕭胤呈暫且隱瞞下來。


    但他沒想過,淩傾慕可不是個隨便就可以糊弄過去的人,甚至比他知道的還要多。


    淩傾慕一邊幫他做按摩刺激,一邊跟他說話,“我大概猜到你遇到了什麽問題,無外乎休妻娶雲桃,但你現在無可奈何,說不定下一刻就被綁去和雲桃成親了。”


    “我這副模樣怎麽成親?”蕭胤呈苦笑,“就是廢人一個。”


    “廢人又不是死人,隻要你師父願意,你這個廢人很快就會變迴正常人,他要的是你和雲桃成親的事實,隻要這樣就可以,至於你的身體,人不死就有恢複的希望。 ”


    蕭胤呈調侃道:“傾傾,你說你為什麽要那麽聰明?這樣我都無用武之地了。”


    淩傾慕腦海裏其實一直迴想,她“看見”的蕭胤呈和雲桃、自己和魏雲浩的親事,是不是一定會發生?


    “蕭世子,你師父大概想囚禁你,一直到你和雲桃的大喜日子,才會放你出去。”


    淩傾慕還真猜對了。


    蕭胤呈沒有迴話,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淩傾慕看他很疲憊,便讓他閉目入睡。


    昏昏沉沉的蕭胤呈,一隻手抓著淩傾慕的手腕,才緩緩地閉上眼睛,小聲地要求她:“我睡一會兒,你別走……”


    蕭胤呈除了內傷,其實還中了幻毒,一種能控製身體也能控製精神的毒藥。


    淩傾慕不是十分懂得醫術,但是她跟在堂伯身邊三年,有些症狀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等蕭胤呈徹底睡熟了,淩傾慕才停止手部按摩刺激,就坐在床榻旁邊,靜靜地發呆。


    蕭胤呈身上的幻毒,她現在沒有辦法解……這如何是好?


    為了不被人發現,在獄卒護衛進來送飯之前,淩傾慕必須離開。


    當她走出牢房,重新把鎖頭給鎖上時,那青衣男子和黑胡子大叔帶刺驚呆。


    “姑娘,這鎖你還能裝迴去?”


    “你到底是誰?”


    “你開鎖這麽厲害,都可以去偷東廠的救命庫了!”


    淩傾慕本來要走,青衣男子的最後一句話讓她停住了腳步,轉身問他:“什麽是救命庫?”


    青衣男子如今是階下囚,也不怕多說:“救命庫就是存放各種救人命的東西,像什麽聖藥、仙丹之類的,總之各種疑難雜症,隻要人還沒死,就都能找到合適的救命藥來活命。”


    黑胡子大叔見淩傾慕滿臉懵懂,也得意地說道:“小姑娘,那地方可是龍潭虎穴,你光會開鎖也不行,有命進去,沒命出來的,別聽小子瞎說就跑進去,丟了小命都不知道。”


    淩傾慕點點頭,\\\"謝謝你們,不知兩位尊姓大名?”


    “我叫青衣,是魏公公的第十個義子,因為跟雲桃的命格相克,所以我被關在了這裏。”青衣男子還真叫青衣,滿臉無奈地道著。


    黑胡子大叔則思量了少頃,他先是詢問淩傾慕,“你先說你是誰,你和煊王是什麽關係?”


    “我叫淩傾慕,來自東騰國,現在是他的妻子,也就是煊王妃。”


    淩傾慕沒什麽好隱瞞的,而且她相信,整個東廠的人都知道她是誰,她在魏功夷那裏幾乎沒有秘密。


    “煊王妃?”黑胡子大叔又愣了愣,又仔細地端詳淩傾慕,“你是將門之後?你爹是誰?”


    “是。”淩傾慕也很疑惑,被關押在這裏的人怎麽知道她出身將門,“我爹是護國軍大將軍淩川。”


    “啊?”黑胡子大叔突然跌坐在青石板的地上,屁股的疼痛讓他瞬間迴神, 又略顯尷尬地站起來。


    “胡大叔,你這反應是什麽意思?”對麵的青衣問道。


    黑胡子大叔有些深不可測地看著淩傾慕,“姑娘……啊不,煊王妃,那個……我勸你,你迴去東騰國吧,留在大宣國,你可能會沒命。”


    淩傾慕早就知道魏功夷要拿自己的性命,而黑胡子大叔為何也知道?


    “青衣叫你胡大叔,我也稱唿你胡大叔吧,敢問胡大叔,為何我會沒命?我又沒害人,誰要害我?”


    胡大叔微微皺著眉頭,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說,自己個兒坐在床鋪上,麵壁思過。


    如此,是問不到了。


    淩傾慕時間不多,她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地牢,憑著記憶找迴出路。


    在她順利走出東廠所在的區域後,魏雲高遠遠出現在淩傾慕的身後,頗為不可思議地望著淩傾慕遠去。


    下一刻,魏雲高的身影去了魏功夷的密室。


    ***


    如今七公主不傻了,大宣皇帝即刻召集了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重新徹查各位皇族子嗣命案。


    淩傾慕需要七公主的幫助,開始公然出入七霞宮。


    淩傾慕通過幾次沐浴沉水,幫七公主“看見”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些都是命案的關鍵信息,但是淩傾慕有要求,不可讓別人知道,這些信息是她淩傾慕提供的。


    “為何做好事不留名?你要知道,如果查出兇手,父皇會賞你。”七公主如實說道。


    淩傾慕搖搖頭,“第一,我不缺錢,賞不賞的不是重點;第二,如果讓人知道我有這個能耐,那會引來眾多人的爭奪,我自身很危險。所以相比錢財,我命更重要。”


    七公主聽得笑了,“也是,那你希望我怎麽幫你?”


    “七公主,我想知道關於救命庫的信息,我想進去。”


    淩傾慕現在的重心都在蕭胤呈的身體上,他的內傷可以治愈,經脈也可以診治,但是他體內的幻毒,解藥一定在救命庫。


    魏功夷在蕭胤呈身上落下這麽多折磨的法子,一定不是為了簡單的折磨蕭胤呈,肯定有其他的目的。


    淩傾慕甚至在猜想,蕭胤呈身上的幻毒會不會是改變記憶功能的?”


    因為改變記憶或者換掉記憶這類型的藥物,是要經過一段時間和身體主人互相適應,適應了才能成為主人記憶的一部分。


    如果蕭胤呈把雲桃當成了她,那可真是災難。


    她現在為了追趕時間,已經顧不得那救命庫有多危險,反正要去拿藥就對了!


    七公主被淩傾慕提及的“救命庫”三個字給嚇住了,她在宮裏住了十幾年,不是不知道救命庫,而是那地方是魏功夷的禁地。


    別說淩傾慕要進去,就是魏功夷的義子們想進去,都不是每個能進得去。


    據她所知,除了魏功夷本人,目前隻有雲桃郡主和魏雲浩有資格進入救命庫,這兩個人是魏功夷最信任的人。


    其他人不知道裏麵的機關,一旦踏入,必死無疑。


    想到這,七公主勸退,“煊王妃,你想其他辦法吧,你自己進去肯定不行,要進救命庫,無外乎求藥,你去找雲桃郡主或者魏雲浩。”


    淩傾慕沉默不語迴到了煊王府。


    一旦她去找雲桃郡主或者魏雲浩,魏功夷就會知道她的目的,暴露越多越危險。


    救命庫,那地方真有那麽危險嗎?


    也不知道地牢裏的蕭胤呈能堅持多久的清醒意識。


    地牢裏,蕭胤呈醒了,因為魏功夷來看他了。


    魏功夷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坐在床鋪上打座的蕭胤呈,關心地問道:“呈兒,今日感覺如何?”


    蕭胤呈精神了不少,一雙桃花眸也有了光,他淺笑地向魏功夷彎腰:“父親,我好很多了,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正常行走。”


    他的雙腳還不能走路。


    “哈哈,我兒就是出色,繼續修煉,父親等你出關!”魏功夷非常滿意。


    在魏功夷離開之後,青衣和黑胡子大叔不可思議地盯著蕭胤呈看。


    青衣先開的口,“那個,煊王爺,你沒事吧,你怎麽喊義父父親啊?他是你師父,不是父親。”


    蕭胤呈 反而皺起眉頭瞪著青衣:“你是誰,胡說什麽,他就是我父親,我還能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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