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能不能同意,秦國大臣們都沒底。看看自家大王,說的底氣十足,好似太後們真的同意似的。這讓昌平君、商公、呂不韋等人都有點惶恐,在這個節骨眼上,那些太後受不了嬴政的糖衣炮彈,一頓蜜糖灌下去,還真有這種可能。


    太後的心思,他們都不敢猜,猜也猜不透。


    嬴政的底氣,來源於趙姬給的詔書,如果說哪位太後能幹預朝政,隻有趙姬一人而已。因為她手上握有雙印,對內後宮大印,對外大秦玉璽,雙印在手,天下我有。隻要在合適的時機展示出去,華陽夫人和夏姬也無力阻止。


    畢竟名義上,女子不得幹政,你不能參與的過多,何況你們還沒有官方的證明。秦國玉璽,代表的是權力象征,詔書上蓋上璽印,就會成為律法依據。所以甘泉宮的地位,讓人仰視,一般人真的不敢去那裏與趙姬相見,連呂不韋也不敢去。


    經過嫪毐一事,沒有人知道趙姬是怎麽想的,呂不韋也不想討那個沒趣。現在的趙姬,早已不是當年認識的趙姬了。


    ……


    ……


    魏國,大梁城。


    許多人來孟嚐君的府上吊孝,雞鳴、狗盜整裝孝服,接待來往的客人。


    當日晨曦占卜之夜,狗盜連夜趕迴魏國,發現自家主人已經病榻不起,真的堅持不了多少時日。那一夜,田文秘密囑咐雞鳴、狗盜,當自己死後,帶著田府眾人,盡快遷移去齊國。


    魏國不能留了,以魏王擯除異己的行為,田家眾人在魏國根本沒有什麽發展的路子。根本田文的推算,如果與自己並列的另外三位公子也死了,就無人能阻礙秦國吞並列國的野心。


    麵對秦國,隻能六國聯合,任何一國都沒能力獨立抗衡。魏王剝奪了信陵君的兵權,就說明魏國氣數已盡,再留在魏國,隻能自取滅亡,田家不能走那樣的路。


    齊國是田文的故地,齊王雖然軟弱,但是與秦國並不接壤,沒有切身的厲害衝突。真到了那一天,被秦國吞並,秦王也不會對田家不利,至少能保住祖宗廟裔。


    而在魏國就不行,三晉與秦國年年征戰,兩方死的人太多了。就算秦王不願多造殺孽,也要顧忌秦人的感受,那些豪門大戶,必定在清洗的行列。


    臨終之言,雞鳴和狗盜哭泣著領命。他們在年輕的時候,就成為田文的門客,可以說田文對他們有知遇之恩。如果沒有田文庇護,他們可能活不到今天,後期的田文,根本不敢參與政事,完全就是一副富家翁的樣子。


    唯有這樣,才能安心地死去。


    在雞鳴看來,主人死得其所,也很安逸,起碼比趙勝強。聽說趙勝臨死之際,又遇上趙王駕崩,去他府上吊孝的人很少,根本沒有自家主人來的風光。自家主人是老死的,而趙勝公子是病死的,也可以說是急死的。


    立性格浮誇的趙遷為新王,趙勝氣得一病不起,再也緩不過來氣。起碼自家主人死後,想要帶上屍骨,遷移迴齊國安葬,魏王和齊王都同意了。落葉歸根,田家的富貴依然健在,生前風光,死後也能風光,人生也不過如此。


    在闡莫的帶領下,王恆給田文上了三炷香,來到後院與雞鳴、狗盜商議,如何勸魏王,將信陵君給放出來。趙勝已經死了,三晉能與虎狼之師的秦國抗衡的人,隻有信陵君能辦到。


    這也讓王恆無奈,不是他不盡力,而是嬴政的運氣真的太好了。秦國因為嬴政建立學宮一事,朝裏朝外都在爭鬥不休,根本無暇關注列國之事。在這個時候,對秦國用兵,乃是最佳時機。


    趙國也確實這麽做的,李牧吞並屯留不久,就對函穀關虎視端端,趙國有了長平一線的戰略縱深,可進可退。隻要三晉兵馬聯合一處,拿下函穀關也不是沒可能。到時候秦國門戶大開,隻能被動防禦,因為秦國的國力,根本無力支援此類大規模的戰役。


    可惜晨曦的預言太準了,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算定那些人一年之內死去,就不會等到明年的夏天。果不出所料,趙勝死了,田文死了,打破了王恆所有的計劃。


    雞鳴苦笑道:“王恆首領,主人臨終有言,我們田家不能在魏國久留。魏王的眼光短淺,怕無忌公子與他爭位,全力地打壓。他可能沒有想過,無忌公子當年竊符救趙,我家主人私下裏勸誡公子登位,可惜公子不願。”


    “從那以後,主人就想著逃離魏國的想法。鬼穀也不要將精力放在魏國了,應該及早抽身,免得損失的太多。”


    王恆歎道:“我還想努力一番,三晉必須聯合,才能與秦國一抗的資本。兩領導這一切的人,隻剩下無忌公子一人,我是真擔心少宮主的預言,如果什麽都不做,心中實在不安。”


    狗盜撇撇嘴罵道:“你還是快點走吧,魏王也不要去見了,因為嬴政已經與魏王達成聯盟協議,此事已成,非人力所能左右。就在昨夜,無忌公子聽說此事,連吐三口血,估計命不久了。”


    雞鳴哀聲道:“沒錯,禦醫診斷,無忌公子活不了三日。王恆兄弟,你來晚了,我們估計辦完主人的喪事,再去憑吊完無忌公子以後,田家就會遷移迴齊國故地,不再過問列國政事。”


    這麽一說,王恆和闡莫大驚,信陵君真的要死了。他一死,王恆留在魏國又有何用?何況魏王還與嬴政有過協議,協議的詳細內容沒人知道,王恆留在魏國,也將變得非常危險。


    從田府出來,闡莫立刻言道:“王恆兄弟,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魏國,離開三晉這個是非之地。嬴政與魏王有協議,就肯定與趙王也有協議,留在這裏,我實在沒有能力保護的你。”


    王恆苦歎道:“也隻能如此了。”


    王恆確實苦悶,信陵君一死,魏王肯定要進行一次大清洗。能給魏王恐懼的秦國,卻按兵不動,全力支持他的行動。所以魏王會斬除信陵君所有的親信,連帶著與他關係密切的人,都在誅殺之列。


    鬼穀支持信陵君,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在這個時候,你這個鬼穀首領,還敢去見魏王?說不定見麵當日,幾百個刀斧手就會埋伏在帳後,將你給亂刀砍死。


    闡莫雖是高手,但是也架不住人海的衝擊,何況哪國君主身邊,不跟著幾個貼身高手?


    三晉不可留,隻能去楚國與春申君商議。為什麽王恆不打算去趙國?用腳趾頭就能想到,趙遷向來看不起民間勢力,去那裏絕對碰壁,何必討那個沒趣。


    王恆深深地感覺到,自己想的有點偏差。那些皇族做事,比民間組織完全不同,連血緣關係的人都可殺,外人就更不要說了。製定劍塚之戰的陷阱,也是為了鬼穀的利益,在任何時候,王恆都不會拿鬼穀之人的性命去設計。


    可那些皇族,為了一個決定,連自家兄弟都可以出賣。跟皇族合作,就是與虎謀皮。往日交好的易水,在燕丹迴國以後,聯係的已經很少了。就算有些合作,人家隻是以利用的目的,兩家根本走不到一塊去。


    能夠繼續與嬴政抗衡的資本,現在隻剩下春申君,在中原這盤棋上,小人物根本決定不了什麽。楚國也是大王,現在那裏為了爭奪儲君,已經內鬥不休,他必須盡快趕過去幫春申君一把。


    從魏國去楚國見春申君,需要三個月,王恆不知道能不能在春節前趕到。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祈禱著,晨曦的預言可以放緩一點,至少要等到見過春申君以後,製定下許多計劃,他才能死。


    ……


    ……


    王恆能不能見到春申君,嬴政並不知道。


    寢殿中,嬴政懷著愉悅的心情,正在看一場戲。唱戲的主角是自己的正妻敏代,正在華陽宮與華陽夫人理論,這場戲嬴政沒有參與,卻能影響到秦宮裏裏外外。


    據聽說,敏代對華陽夫人插手君夫人的職權很不滿意,一麵請安問好,一麵旁敲側擊地說些宮中的規矩,鬧的華陽夫人極度的尷尬。


    宮中自有規矩,敏代的能管理的事務不多,許多宮殿的老人都無權管理,但是嬴政的眾多妃子,恰恰是她能管理的範圍。現在敏代認為華嬴有了身孕,就應該調去鍾殿,那裏是處安胎的好地方。


    華陽宮日常處理的事務過多,並不是安胎的好環境。敏代以自己為例子,她生孩子的時候,也是在鍾殿安胎,就算在那裏,孩子都差點沒保住。華陽宮事務這麽多,豈能保住母子平安?將心比心,華陽夫人不能在此事上刁難。


    不但如此,敏代還禁足了羋潤,羋潤不來華陽宮的原因,是因為與華嬴不和。隻要華嬴去了鍾殿,羋潤自然就可以來華陽宮,反正她們二人,堅決不能住在一處。


    華陽夫人也很無奈,敏代將各種道理說的很清楚,任誰也挑不出毛病。心中暗歎,華嬴也太不懂事了,當麵頂撞嬴政,惹惱了敏代,現在人家果然來報複了。


    冊立敏代為君夫人,那可是當做列國之麵議定的,隻要敏代自己不犯大的過錯,不失寵,就沒人敢剝奪她的權位。而敏代做的很好,經常來華陽宮請安,也不參與華陽宮的事務,讓華陽夫人很滿意。


    想起當年自己被立為正妃之時,在嬴柱身邊,做的事情可比敏代多太多了。可以說宣太後以下,就屬華陽夫人最為強勢。所以君夫人,哪怕什麽事都不管,華陽夫人都會給予一些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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