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胡姬、敏代等人明白林葉對嬴政的重要性,為了建立學宮,原本習慣忙碌的嬴政,今夜隻是站在那裏發呆。


    林葉的失蹤,占據了他的整個身心。


    從來沒有人問過林葉的感受,哪怕在半年前,晨曦搞的大型婚禮,林葉都表現出可有可無的表情。那些表現出來的驚喜,完全就是為了照顧羋潤,這也是後來羋潤說出來的。如果林葉不參與,羋潤根本做不出違背鍾離意願的事情出來。


    她就這麽走了,當著整個鹹陽人的麵走了,居然沒有一個人能發現她的蹤跡。這段時間因為嬴政之故,無數的人盯著嬴政,以及他身邊的每個人。就算呂不韋、商公等人都保持了警惕,秦宮出來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這麽消無聲息地離開鹹陽,她是怎麽做到的?秦王嬴政的妃子,從宮裏出來,穿過城門,居然沒有任何發現,難道那幾處門衛都是擺設嗎?別說普通人,就連呂不韋、昌平君等人,也不可能無聲無息溜出鹹陽城吧。


    可林葉就是做到了,而且連嬴政自己都不知道,更別說其他人了。這讓華陽夫人和夏姬都保持了警惕,林葉的活動範圍太大了,她有宮門令牌也就算了,連進出城門的腰牌都有,她是怎麽辦到的?


    林葉是冊封妃子,出入各個場合,都有侍衛和女官跟隨。她是怎麽當著所有人的麵,消失在大家麵前的呢?當查到林葉最後從藨府離開,線索中斷,直接人間蒸發。


    從藨府到秦宮,隻有幾條街的距離,這麽一個大活人怎麽會消失?就算是刺客,也不會選擇在這段路上埋伏,因為過往的人流太多,各處的暗哨又那麽多,她是怎麽溜走的呢?


    ……


    ……


    夜已深,一架破落的馬車,緩緩地行駛著。


    一個頭戴茅草帽的中年貧民,驅趕著馬車,好似在敢向迴家的路。沒有人知道這架馬車去往何處,隻知道離鹹陽越來越遠。


    車廂中,林葉輕柔地撫摸著肚子,臉上散發出祥和的目光。在她身邊,還有位年長她幾歲的女子,身上穿的很普通,但從犀利的目光中即可看出,是位高手。


    世上有這麽一群人,他們在叢山峻嶺之間奔波,從繁華都城到鄉野村落,遊離於世俗的邊緣。既不為人承認,也不被世人知道,偶爾聽過的人,也隻知道他們的名字——鬼姐、鬼夫、鬼哥……


    具體有多少人,人們一概不知,能聽說的,也隻知道他們的名字前,都帶有一個‘鬼’字。


    林葉輕聲道:“鬼哥,調轉馬車,去往甘泉宮。”


    車夫揚起一鞭,落在馬匹上,卻沒有傳出來任何聲響,但馬匹疼痛,調轉馬頭,想甘泉宮趕去。


    坐在林葉旁邊的女子言道:“小姐,真的要去甘泉宮嗎?那裏有位莫愁女,單憑我和鬼哥兩人,還不是那位的對手。我們先迴村落,集合鬼夫、鬼婦,或是直接請鬼奶奶出山,才能保證你的安全。”


    林葉搖頭苦笑道:“不可如此,我們要隱藏在幕後,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顯示在世人麵前。哥哥死了,殺他的人是麗姬,我們是親兄妹啊,隻能說世事弄人。”


    “當年哥哥救了鬼家一命,沒想到你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地來依附我。可我很弱小,也拿不出多少錢糧救助你們,還生怕被別人知道。鬼姐告訴我,這一切值得嗎?”


    鬼姐正色道:“完全值得。當年洪水來襲,如果沒有林風大哥救助我們,我們可能早就餓死了。鬼奶奶曾有言,高手也要吃飯生存,林大哥給了我們一條活路,我們就要還了這份恩情。”


    “我們也曾想過殺死麗姬,可後來知道那是林大哥的妹妹,也自裁謝罪,實在無法報仇。我們需要一個報恩的機會,也是還命的機會,所以隻能在林大哥的親人之間選出來一位。”


    “麗姬不可能,因為他殺死了林大哥,鍾離也不行,那人一點感情也沒有。所以我們願意為小姐效命,也隻願聽你調令,而且你也救助我們。我們除了一身武藝,其他什麽都不會,也不願意去搶奪別人的財物,也幸虧有你,我們才能苟活至今。”


    “我和鬼哥雖有巔峰高品實力,但是依然不是莫愁女的對手,小姐懷有身孕,去那裏太危險了。秦王最疼愛你,一聲不響地離開鹹陽,那邊傳來消息,他已經急的什麽事情都不想做了,滿世界的派人尋你。”


    林葉帶著幸福的笑容,道:“葉子是幸福的,鬼家也要幸福。這做人啊,就要樂觀一點,鹹陽太亂了,世俗的紛爭你們不懂,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讓鬼家參與到大哥的事業裏去。”


    “他的身邊有太多複雜的人,晨曦、胡姬、鍾離、零羽、華嬴等,都不是好相與的人。如果被她們知道我手裏還有你們的存在,你們就無法幸福地過生活了。你們是我的底牌,也是我為大哥準備的一張底牌。”


    “我不會讓你們輕易地暴露出來,大哥要建立學宮,阻礙的人很多,思來想去,能給他幫助的,唯有趙姬母親。我相信母親會幫我們的,就算大哥做的事情再離譜,母親大人都會替我們擔著。”


    鬼姐還是擔心道:“真的不讓我們出麵嗎?小姐,你要想清楚,你還懷有身孕,甘泉宮周圍並不太平,各處的探子太多。我們真的擔心,萬一別人衝撞了你,那可怎麽辦?”


    “如果你死在甘泉宮,絕對是逼著鬼奶奶出山,與莫愁女大打一場。那樣的爭鬥,絕對不是你想看到的。”


    林葉微笑道:“母親為聽我的,因為我懂她。在這個世上,也許隻有我和大哥才是母親的親人。至於其他人,母親都會帶著警惕之心去看待,你們就放心吧。”


    馬車急速地行駛著,離甘泉宮還有一裏的距離,在一處陰暗的樹林中停下。


    鬼哥放下腳蹬,擔心地看著林葉。


    此事林葉交代的很清楚,不許他們跟隨,能不能進入甘泉宮,去了有沒有危險,完全看林葉自己。


    林葉蒙著薄紗,緩緩地走著。


    深夜的甘泉宮外,顯得寂靜無聲,隻有城頭上傳來衛兵巡邏的腳步聲。當林葉走來時,衛兵們都已看見,但都沒有露出危險的麵容。


    在大秦深處,還沒有人敢來甘泉宮造次,這裏有最強大的防衛,離雍城也很近,就算來大隊人馬,雍城之兵也能在三個時辰之內趕來支援。最主要的,城裏還有位巔峰極品強者坐鎮,完全可以無視一般過往之人。


    用他們的話去說,就算秦王嬴政來到這裏,也要禮貌地敲開大門,向自己的主子趙姬太後問安。沒錯,甘泉宮對於整個大秦來說,有時候顯得比鹹陽還要重要,趙姬太後手持雙印,大義、實力、俱在手,無人敢冒犯。


    林葉來到城門前,這座古老的城池,經曆過十幾任秦王,屬於一處離宮。幾百年的滄桑,城牆上顯得古樸,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雙膝跪下,從懷中掏出一個桃核,小嘴親啟,悠揚的音樂飄蕩在甘泉宮每個角落。祥和的音符,在寂靜的甘泉宮,傳進每個人的耳中,讓睡夢中的人睡的更是香甜,讓醒著的頭腦更加清晰。


    聲音綿長悠揚,迴蕩在四周,不時有莫名的陰影閃動,那是各個勢力的探子。他們不知道那位神秘女子來此何事,在夜色下,也看不清女子的樣貌,都不敢輕舉妄動。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去,女子依然在那裏吹著,好似永不停息。人們震驚地發現,她這麽做是為何?


    莫愁女從宮中投去察看的目光,隻是林葉遮擋著麵紗,看不清她的樣貌,再說莫愁女也沒見過林葉,根本不清楚她是何人。但是莫愁女知道,她肯定與太後認識,不然豈能在甘泉宮吹奏音樂。


    睡夢中的趙姬,嘴角甜甜地一笑,不自覺地喃喃言道:“還是乖女兒知道哀家的習慣,多少年沒聽過你吹了……”


    此聲音一直不停息,久而久之,趙姬猛然睜開慌張的雙眼,赤腳從床榻上爬起,仰望甘泉宮城門的放心。心中不時地呐喊,這麽晚了,女兒為什麽要來此?為什麽鹹陽城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在政治上打滾多年的趙姬,立刻明白林葉的意思,她是偷跑出來的,為的是見她一麵。來此的目的,無非是為兒子尋求幫助,自己見是不見?


    趙姬召來莫愁女,問道:“她來了多久?”


    莫愁女答道:“兩個時辰了,一直跪在城門口不肯定離去,也沒有停下吹奏的音樂。”


    趙姬急道:“你悄悄地帶她來見我,不要顯露出身形,用哀家的太後鑾駕去迎她進來。對甘泉宮下噤口令,不許將今夜之事,泄露出去分毫,違令則斬。”


    莫愁女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卻又沒有再問。太後正當壯年,精神比那兩位太後更足,也更有自己的主見。以前低調隱忍也就罷了,現在大權在握,就算養了嫪毐這個麵首,別人也不敢多言。


    城門開啟,躲藏在陰影中人們驚奇地發現,居然是太後鑾駕親自迎接。前麵沒有出來,可能是太後正在休息,音樂吹的太久了,太後被驚醒,第一時間就派出鑾駕,那位神秘女子,肯定與趙姬太後有著非常深的關係。


    可她是誰?沒有人知道她是誰,隻能將這裏發生的事情,向各自的主子稟告。從這裏傳迴消息,估計天也亮了,也不知道她進去幹什麽?


    而在此刻,林葉總算盼來了趙姬的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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