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硬一軟、鎖鏈與柳枝的比拚,非高手所能看破。


    在每個人的眼裏,兩大高手的對決,都有不一樣的感受。


    在嬴政和離歌的眼裏,看到的是火與水的衝擊;在五兄弟的眼裏,看到的是巨龍與鳳凰的嘶鳴;在阿房女的眼裏,看到的是巨人與精靈的互搏;在徐福的眼裏,看到的是兩團烈火中燃燒;而在胡姬的眼裏,隻看到了兩個人在舞蹈……


    每個人的感受都不相同,那是境界的不同,看到的情景都不一樣。


    兩大高手的對決,他們的境界,早已脫離了平常人的認知。招式不快,但很有節奏,一切顯得那麽平時樸華。大成後期、或者說大成巔峰高手之間,招式都是次要,看的是境界和時機的把控。


    在他們的手下,所有的招式都將返璞歸真。簡單的柳枝橫遞,即可產生箭支般的鋒銳;那如拳頭粗的鎖鏈,在秦子的手中,好似渾然無物,挪移出的姿態,就跟丟撒出的繩子般輕鬆愜意。


    周圍的環境冷熱交替,冷是牧羊女揮舞的柳枝,沁人心脾;熱是秦子拋出的鎖鏈,與環境交融,熱浪陣陣。冷與熱之間,迸發出層層火花。很明顯即可看出,那根細小的柳枝早已灌輸了內力,與鎖鏈摩擦,不但沒有減弱一分,更是以四兩撥千斤之似,撥開一重重鎖鏈,遙取秦子的機器身軀。


    機器身軀的秦子也很無奈,如果沒有這副身軀,在身體殘壞之時,頭腦就沒有寄托之處。運用機關之術,裝填了這副身軀,讓自己的移動變得比往常慢了許多,不遇到高手還看不出來。當遇到像牧羊女這樣的大高手,本來自己就不如她,現在更是躲閃艱難。


    每次柳枝抽打在身軀上,都讓秦子後退幾步,雖然身軀打不壞,但是內力總是能傳導到頭部。陣陣眩暈感傳來,秦子知道自己就會要被抽暈。


    眯眼看了看牧羊女,有瞧了瞧遠處台階上的年輕人,猛地咬牙大哄一聲。運起全身力氣,鎖鏈舞的更是激烈,周圍猶若刮起了大風,塵土飛揚,遮擋所有人的視線。


    牧羊女嘴角露出笑意,看來每十年的打擊,秦子變得越來越虛弱。雖然現在這種發飆提前了許多,但是也不能說明什麽,遮擋視線的簡陋方法,對於無聲境界管用,對於大成高手,還真不夠看。


    她旋轉著身姿,鑽入飛揚的塵土之間,一陣陣柳枝與鎖鏈碰撞聲傳出,振聾發聵。


    台階上的眾人,都屏息盯著裏麵的動靜,雖然他們什麽也看不見,但是也想能稍微看到一絲。像這樣的高手對決,許多人一生都難得見到一次,更別說站在這麽近距離的觀摩。


    五兄弟很清楚,這是一次提升的好機會,兩位大成高手的交鋒,會帶給他們很多靈感。如果能離開陵墓,突破也就不遠了。特別是杜秋、雲風、鐵頭三人,本來即是無聲後期,離大成境界,也隻是一步距離。


    所以他們看的更仔細,甚至有種隱隱突破的感覺。離歌隻是看的搖頭,那樣的招式,他根本看不懂,迴頭看了下胡姬。卻發現嬴政捂著胡姬的雙耳,摟抱在懷中,他才明白,那兩位高手的對決,已經影響到了胡姬。


    不會武功,又身子孱弱的胡姬,哪怕是那種強烈的震蕩聲,都能影響到她那幼小的心靈。離歌搖頭歎息,自己還是不會照顧人。盲目的為了私人恩怨,讓逆水寒的眾兄弟在外麵奔波,更受其影響,被牽涉到危機當中。


    遇上胡姬,口頭上的照顧,那裏有實際來的現實。江湖兒女,當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但更要學會照顧身邊的夥伴。在亂世當中,絕對不能孑然一身,否則死後,都沒有人幫忙安葬。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都有自己的底線,也就在這一刻,離歌知道自己以後應該做些什麽,也明白要去怎麽做。四海為家好嗎?自己可以永遠漂泊,可那些在外麵的兄弟,還是要有個家才行。


    在這些人當中,也唯有阿房女最清楚,因為她走塵土遮擋視線的時候,已經閉上的雙眼。內力運足全身,隻靠聽力和觸覺去感受,感受兩位大能前輩交手的境界。


    柳枝與鎖鏈的每次的碰撞,她都感觸的更深,畢竟是大成巔峰,在絕對實力上,牧羊女還是比秦子這個大成後期強的多。每次的抽打在機器身軀上的柳枝,都能帶出一連串的火花,秦子的境界也會削弱一分。


    次數多了,這種削弱產生的就更快。


    半柱香過後,牧羊女一聲唿喝,中食二指呈劍狀,點中秦子的機器身軀的丹田之處。如果是平常之人,被點著此處,立刻就會破去對方全身力道,嚴重的可以廢去全身修為。


    但秦子是何人?他現在是機器身軀,全身上下已經沒有死穴,能打鬥這麽久,完全靠的是一口氣。隻見讓咬牙閉氣鎖緊全身,肩膀處彈出兩副機器手臂,包隆住頭部,任憑牧羊女打擊。


    他認命了,牧羊女比他強,這個時候還不認慫,隻剩下死亡一途。


    點在丹田處的雙指,在秦子收縮下,根本點不進去。牧羊女也懂,這樣的交手,已經出現了五次。但見她舍棄了其他處,隻盯著秦子的頭部進行攻擊。


    就算你現在變成烏龜殼,但是內力傳導還是能進入你的內部,雖然打不死,但是此次打擊了,削弱的更快。


    腰插柳枝,雙手舞成殘影,快速地擊打在秦子的頭部。百次擊打過後,秦子頭部向後一歪,靠走牆壁上不再動彈。而全身的機器身軀,也萎頓耷拉而下,他已立疲,如此多的打擊下,已經震蕩的昏厥過去。


    又拍打了幾下,秦子不再動彈一下,牧羊女才舒了口氣,轉身向台階走來。


    “徐福,帶公子等人去果園休息。”牧羊女微笑地說著。


    嬴政上前彎膝跪倒,口中言道:“徒孫嬴氏皇族嬴政,拜見師祖!”


    牧羊女扶起嬴政,笑道:“不愧是妹妹培養的弟子,在我冷月,沒有什麽高貴低賤之分,本尊與你師尊,即是師徒,也是姐妹,就不要在我麵前客套了。”


    嬴政卻言道:“禮不可廢,旁人可以不管,但我乃冷月公子,更是大秦繼承。在沒有上位之前,就必須要遵守這個規矩,也是做給下麵的人看。直到登上秦王之位,到時想要行拜跪之禮,都不再可能。”


    牧羊女是真的喜愛這個年輕人,有理有據,身在其位,就要謀其事,這就是他們需要的。能夠尊師重道,以後執掌秦國,就不可能對冷月冷淡。隻要自己等人,給予的越多,他就會越感激。


    從一個人的眼睛裏即可看出,嬴政確實是重情重義之人,有這點就夠了。


    其餘眾人都彎腰施禮,以示尊重。


    阿房女更是跪拜下,低泣道:“房女此生,竟還能再次見到前輩,還請前輩替我周家謀得出路。”


    牧羊女扶起阿房女,不發一語,隻是帶著眾人,走過了一條走廊,來到一處茅草屋。草屋旁,豎立著幾株龐大的果樹,頂部更有微弱的陽光照射進入,果實顯得晶瑩剔透。


    阿房女讓眾人盤膝而坐,這才言道:“此乃嬴氏陵墓,除了義渠王,其餘都是嬴氏先祖。你等不可有貪念之心,此處的墓穴,不可輕易打開。這裏更有陰陽、墨家、道家綜合在一起的機關設計,就算是嬴氏族人想做那掘墓之事,也必死!”


    “而這裏到秦子的關押之處,才算安全,其他位置不可輕去。水源也是如此,隻有在古樹環繞下的流水,方可飲用,切記切記!”


    又望著阿房女,歎道:“房女啊,不是本尊不願幫周家,而是你的大爺爺姬延,自己放棄了。”


    “什麽?是大爺爺自己放棄的,這怎麽可能?”


    “聽我慢慢跟你道來……”


    “當日我教習你武藝,就是不希望周家血脈斷絕,我的劍術,隻傳給女子和我冷月人,傳給你,已經犯了大忌。在見你之前,我給你了大爺爺姬延兩條路。”


    “一條是活路,有我冷月出麵,幫你們收複被趙國侵吞的中山國。趙國與我冷月有過交易,隻要付出的利益足夠大,趙國應該可以讓出來。”


    “一條是延續血脈之路,有我冷月派出大量高手,護佑姬氏一族百年,百年以後,列國應該征戰結束,周家血脈當可以延續。”


    “兩條路擺在姬延的麵前,你知道他選擇了什麽嗎?”


    “他沒有選擇任何一條路,偏偏選擇了一條死亡之路。”


    “姬延竟然讓我替周家尋迴沉入渭水的九鼎,如果不是周家先輩有恩於我冷月,本尊真的不願答應。姬延拿出當年的約定,逼著我去尋迴了九鼎,你自己說說,我還能再幫周家嗎?不是不幫,而是周家自己放棄了。”


    阿房女聽的全身顫抖……


    離歌搖頭苦笑道:“前輩,你不能再幫周家!天下人都知道,九鼎乃權力象征,隻要九鼎存在,諸侯王都會盯著那裏,因為九鼎是稱帝的憑證。這麽大的誘惑下,沒有哪個君王不心動,是周家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嬴政站起對牧羊女行了一禮,言道:“師祖,既然大恩以報,周家的情已經還,我們就不能再去幫襯。那可是九鼎啊,連我大秦都不敢輕易占據,如果冷月插手,必將成為眾矢之的。還是那句話,我們冷月很窮,根本消耗不起,高手再多,死一個就少一個,絕對不能讓外人說些閑言碎語。”


    “房女,你應該死心了,就算你殺了我,殺更多阻擋在前麵的人,都不可能解決周家覆滅的根源。隻要九鼎在,舉天下之間,都沒有周家的容身之所。”


    阿房女已經萎頓在地上哭泣道:“我該怎麽辦?家裏私藏九鼎,我居然一無所知,就算我在外麵做的再多。隻要有那個禍害在,就沒有人敢幫忙,怎麽辦?怎麽辦啊……”


    眾人看著阿房女痛苦的哭著,都沒有去勸阻,她是應該哭出來,哭出心底的委屈。她所做的事情,雖然風光無限,但是被家人深深地出賣。沒有不透風的牆,天下人總會知道的,你們她所做的一切,完全變成了笑話。


    沒有人知道應該怎麽勸解,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生為女兒身的悲哀。


    正在這時,耳旁傳來胡姬的咳嗽聲……


    “咳”“咳”……“咳”


    “還有一條路可讓周家活,隻要你能聽胡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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