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人都沒了還什麽安生不安生的,老林帶人下去休息。」


    畢竟有外家在,就算再怎麽不舒服也不能丟了臉麵,邊老爺子給管家使了個眼色,而後將視線落到邊厭身上。


    這是自打邊厭進來以後,第一個正眼。


    邊老爺子看著眼前這個孫子,眼裏雖沒那般厭惡,但冰冷之意卻毫無減少,他跺了跺拐杖:「不要再有下一次。不然,我不保證你媽還能好好的。」


    人都死了,燒得隻剩一捧灰,不能好好的是個什麽意思又來個什麽做法大家都清楚。


    噁心,但也管用。


    世間百態,人鬼同行,總有著你想不到的醜惡。


    邊厭死死地攥緊拳頭,腕骨上的青筋暴起,一鼓一鼓地像是隨時會噴湧而出的岩漿。他咬著牙,臉部的肌肉因壓抑而略微抽搐,盯著邊老爺子看了半天才從喉間低低地壓出一聲『好』。


    聽著他的迴覆,邊老爺子嗤笑了一聲,立即收迴目光:「你可以走了。」


    其實根本不用這句話,今兒就算是硬闖卓凡他們也是要把邊厭帶出去的,以前那是無能為力,現在拿了實權自是有著叫板的資本。


    眾人也沒再耽擱,趕緊帶著邊厭出了邊家。倒不是怕,而是擔心邊厭的身體,人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被關在那種地方這麽久多少會出些問題。


    一上車,栗娟就紅著眼眶給邊厭蓋毯子、塞熱水袋,手語比劃個不停,一時問冷不冷餓不餓,一時又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邊家那些人動手了沒。總之,兩手翻得飛快。


    邊厭看得眼睛有些疼,伸手按住了她:「別問了,看著累。」


    現在都這情況了,栗娟肯定不會聽邊厭的,手上比劃地更快,勢必要從邊厭嘴裏撬出點兒什麽。


    即使她知道邊厭不會跟他們說。


    「行了,大娟,我來問。」卓凡臉色繃的緊,踢了邊厭一腳,「打哪兒了?」


    卓凡是瞞不住的,邊厭看了一眼栗娟和關悅,抿了抿唇:「背上挨了幾棍。」


    「動的家法還是你跟邊關他們兩兄弟打架時弄的?」卓凡繼續問道,不給邊厭半點兒含糊過去的機會。


    這情況下,邊厭自是不可能說動的家法,穩著語氣說打架。


    卓凡一聽就知道這人沒說真話,當時邊厭找過去的時候那兩廢物正在迪廳裏泡妹子,哪裏來的棍子。但他也知道原因,沒戳穿,急忙換了個話題。


    「那你挺牛逼啊,」卓凡譏諷道,「邊三兒你他媽真是越活越迴去了,都多大了啊還直接衝過去揍人,你平日裏不是忍者神龜嗎,那兩廢物每年都這麽弄你一遭沒見你這麽上頭啊!」


    這話聽著是嘲諷,但實際上是警醒。


    邊厭聽得明白,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樣。


    栗傲半大點孩子,一聽立馬急了,立馬為邊厭辯解:「那怎麽能一樣呢!往年他們弄了就弄了,但今年哥是要和池帥出去玩的,他們這麽弄是要命啊!」


    這個其實根本不用栗傲點出來,大家心裏都明白,往年邊厭還被弄過比這更狠的都沒見他這麽動怒,今年錘人一遭是為了什麽還不是一目了然。


    而卓凡說那話的意思就是在警告邊厭。不挑明的警醒,留有餘地。


    這下好了,這餘地全被栗傲這傻小子給弄沒了。


    卓凡簡直要被氣死,直接砸了個抱枕過去:「閉嘴吧你!」


    被訓了的栗傲更委屈了,淚珠立馬落了下來,嚷道:「幹嘛啊,我又說錯什麽了,哥和池帥好好的旅行...」


    「你快別說了,」這聽著就連關悅都壓不住氣了,皺著眉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邊厭用嘴型示意道『難受著呢』。


    因為栗娟說不了話,所以栗傲對嘴型變化格外敏感,即使在朦朧搖晃的燈光下也能辨別出來關悅想表達什麽,猛地驚醒。


    對啊,他們再難受能比得過邊厭嗎。


    明明做了那麽多準備,揣了那麽多希望,最後一刻卻被自己親手扼死。


    栗傲看著躬身坐在那裏的邊厭,又迴想起一次比一次冷臉的池殊,身形一抖,感覺心肺都在被人搗碎。


    在這一刻,全車人都不約而同噤了聲,壓著氣看向邊厭。


    半夜時分,燈光與黑夜相融,唿嘯而過的冷風順著前駛的方向加足猛勁兒鼓譟著耳膜。


    背上火辣辣的一片疼,但卻比不上心裏那種被人連根帶血絞爛的疼。


    其實根本不用栗傲提,邊厭這些天來,腦子裏全是池殊。有平日裏他笑得像隻狡黠的狐狸的麵容,也有那晚他們在廁所隔間裏,溫存纏綿時氳著情的流轉眼眸。


    一筆一畫地全部刻進邊厭的身體裏。連筋帶骨的。


    邊厭摩挲了一下褲兜裏被砸的稀爛的手機,閉眼默了半晌,最後咬著口腔裏的軟肉說道:「送我去池殊家。」


    第31章


    喝的有點失控。


    池殊太久沒這麽瘋了,喝到後半場周郭呈都挨不住了他還在舞池裏蹦,坐車上時他就有預感明天絕對腿上腰上連著一片的疼。


    喊了個代駕,挺穩的,一路開迴去池殊眯的很舒服。


    付了款後池殊就飄著腦袋朝公寓走,撲過來的冷風令神誌稍微清醒了一點,因此當他拐過花壇的時候,能清楚的看見坐在台階上的邊厭。


    樓道裏的光透過玻璃自動門打在邊厭弓起的背脊上,他的臉背著光向著暗,看不清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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