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天華起初是很不願意去這甲魚養殖場,在這麽一片荒郊野外,讓他去盯著挖塘建池這些苦力活,心中有很大的怨氣的,他怨恨父親非要讓自己來這種地方搞什麽甲魚養殖場,自己本就不是這塊料。無非就是不想自己在虞盈鏗眼前晃悠,徒添他的煩惱!


    虞盈鏗是沒有煩惱了,虞天華的煩惱卻是大了。本來在家裏可以時不時和章豔麗幽會尋歡的,可現在去了甲魚養殖場還怎麽和章豔麗去約會!


    虞天華一直在鬱鬱這事,他隻能偷偷地去和章豔麗做最後一次的幽會了。


    一番溫存雲雨之後,虞天華揉著章豔麗歎了口氣說道:“麗,我那討厭的爸非得讓我去雙浦那邊搞甲魚養殖場。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常和你約會了!”


    “那你會不會忘了我?”章豔麗趁勢用雙手箍住虞天華的脖子故意撒嬌道。


    “怎麽會!這輩子你是我的女人了,我永遠不會忘!”


    “怕是早晚會忘了,我隻是你的什麽都不知道!”章豔麗有點可憐無助地說道,“你爸爸明顯是想不讓我和你在一起,想讓你離開我!”


    “我不去那了,親愛的,我若硬著不去,我爸也拿我沒辦法的。”虞天華有點憤恨,“再說我也確實不想去那荒郊之地一個人呆著!我明天就和他去鬧翻!”


    章豔麗似乎想到了什麽:“天華,你別和你爸去鬧,你剛才說那邊隻有你一個人?”


    “是的,麗,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呆在那,有意思嗎?”


    “好,有意思,太好了。”章豔麗有點歡快。


    “還好呢!都見不到你了,你還挺開心的!”虞天華依然憤憤著。


    “天華,我說的是真話,你別去和你爸鬧,你該乖巧地答應他,讓他也高興點。”章豔麗認真地說道。


    “你也覺得讓我一個人去那管著那些王八好啊!”


    “天華,你剛才說在那邊隻有你一個人在管著了,這不是挺好嗎?你看看我們現在約會隻能偷偷的,整天還提心吊膽的,生怕被人撞見的,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親熱下都沒的,這日子你知道對我是多麽的不公平!我隻能和你做這樣的露水夫妻,這滋味對我來講有多難受!”說著說著,章豔麗流下了兩行眼淚,更顯出她的楚楚可憐了。


    虞天華被她這麽一哭更是手足無措了,隻能替她擦著眼淚哄道:“別哭,別哭,我心裏永遠有你!”


    “那又怎樣?不能長廝守的。”章豔麗扭了下肩膀繼續帶著哭腔道。


    虞天華默然了,他真的不知道該咋辦的。


    章豔麗見火候差不多了,便止住哭,輕輕說道:“你想不想和我長廝守?”


    “當然想的。”


    “那你知不知道金屋藏嬌這個詞?”


    “啊,麗,你什麽意思,難道也非要我去弄個房子啊!”虞天華依然傻傻的沒聽懂章豔麗的話。


    “唉,你咋這麽不開竅,我是讓你在那邊好好弄個窩,我也跟著你到那邊管甲魚過日子去,反正我要你養著我了!”章豔麗索性把意思說明白了。


    虞天華總算弄懂了,他心裏想這倒也是好事,在那邊有美人相伴,日子也不會枯燥的,就是章豔麗要他養了這可能有點麻煩,但轉念一想反正這甲魚場是他爹歸他管的,這錢的進出都是他管了,養甲魚和養美人的成本也估計差不多的,到時紅蘿卜上到蠟燭帳上,他父親又弄不清的,等甲魚可以賣了,到時賣點,這養美人的錢更有著落了。這章豔麗倒還真是聰明的,就這麽定了!


    想到這裏,虞天華不禁親了下章豔麗:“麗,你真聰明,那我就答應我爸去那了,到時候我等你來那邊一起過日子。”


    “可以的,就這麽說定了,但你得和你爸說,你住的房子得裝飾下,家用電器一樣不能少的,否則就說你那邊呆不牢的,我過去也總得像個家的。”


    “好的,這自然得像家的,是你我的家的!”虞天華開心地親著應著。


    隨著天氣的慢慢變熱,孫榮然去潮都中學上班後的第一個暑假也開始了。家裏的房子也已經差不多了,孫繼剛也慢慢可以迴到廠裏去上班了。


    孫榮然便也去噴塑廠幫著一起幹活了,他總想在廠裏能幫著父親減輕點勞累的,但他看到虞晁華那副老爺的樣子,心裏很不舒服,他覺得自己的父親盡管沒了腳還在趕來趕去地奔波,而虞晁華好手好腳的,卻在那裏喝著茶,看著報,到處逛逛晃悠,廠裏的活又不去摸下的,他實在是看不下去的,他想好好和虞晁華說下的,但還是忍住了,他怕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傍晚迴家吃晚飯前,他忍不住偷偷地和父親說道:“阿爹,那個虞晁華怎麽這樣懶得,這廠子好像他沒有份的。你麽辛苦著,他卻這麽輕鬆,你不能和他說下嗎?”孫榮然不敢當著母親的麵和父親說這些的,他知道母親的脾氣,弄不好不僅會埋怨父親,更會去廠裏責備虞晁華的。


    “榮然,你千萬別說這些話,人要懂得感恩,畢竟沒有虞晁華來拉我們一起入夥辦廠,我們這房子也建不起來的,他有技術,有那個能耐,應該能那樣的。我們畢竟還是要依靠他的,幹點我們該幹的事,也是應該的。”


    孫繼剛趕緊阻止了孫榮然的這些話,他也怕孫榮然在褚鴻英麵前說這些話的,所以他又接著告誡孫榮然道:“榮然,你以後別再說這些話了,特別是在你娘跟前不要說這些話,你知道你娘是個心眼小又暴脾氣的,我就怕她和虞晁華吵,弄出個矛盾,合夥人又成了冤家的。平時我也常和你娘念叨虞晁華的好處的,我們沾人家的便宜的,你娘才會這樣安耽的,唉,我真怕有一天又會散夥的。”


    孫繼剛的話裏透著那些擔憂,孫榮然也知道父親的陰影,便不再多說了。他悶悶地吃了晚飯,便去幾個表叔家串門了。


    孫榮然走到表叔楊祖橋家的時候,見屋外的地坪上坐著好多人在乘風涼聊天,便也循著人聲走了過去。


    “榮然,來,坐一會兒。”表嬸見榮然走過來,客氣地招唿道,轉身順便將一張凳子遞到了孫榮然眼前。


    孫榮然本打算在那站一會兒聽他們講講什麽,然後就走的。見嬸子這麽客氣便不好拒絕了,隻能接過凳子坐在了洗衣板邊上。


    “祖橋哥,喏,你剛才不是在說少個施工員嘛,眼前立馬就給你送來一個了。”這是楊祖芳的聲音。


    “嗯,你可別說啊,榮然倒還真是可以去幫我抵擋一下的。”楊祖橋接過話茬說道。他又向著孫榮然問道:“榮然,你該是放暑假了吧?”


    “嗯,叔,放了,前天開始呆家裏了。”孫榮然也不知道他們之前在講什麽的,先迴答了楊祖橋遞過來的問題再說。


    “哦,放假了就好。”楊祖橋點著頭道。


    “你看,榮然可是讀過大學的書了,做個施工員該是綽綽有餘了。”楊祖芳又提到了施工員這個詞。


    “你們說什麽啊,叔,我可不懂什麽的,怎麽可以做個施工員啥的。”孫榮然不知道這幾個叔又給他想了什麽任務的了。


    盡管他知道這些表叔平時對他很高看一眼的,畢竟在他們周圍一圈,孫榮然算是最高的知識分子了,而且也是第一個靠讀書出去吃皇糧的人了,一般有事都喜歡找他說了。但有些事還真是讓他哭笑不得的,上次另一位堂表叔也就是楊祖芳的弟弟楊祖廉因為電視機壞了收不到電視節目,就來叫孫榮然修理,可孫榮然看了後和他說自己不學這個的,根本修不了的,讓他送去維修站修理,楊祖廉很是不高興,他認為孫榮然可是省電大畢業的,怎麽可能修不了電視機的,肯定是孫榮然不願意,為此他對孫榮然有很大意見,最後孫榮然是左說右說才和他解釋清楚自己學的專業是什麽,這事才算完的。


    現在幾個表叔又要趕鴨子上架,非要讓他去幹什麽施工員這事了,他自然是趕緊拒絕的。


    “喏,是這樣的,榮然,你也先別急,聽我說完。”楊祖橋可不願放過孫榮然。


    “我剛承包了一個工程,是黃岩到椒江再到溫嶺的聯合供水工程的一段,整個工程也算是省重點工程,永興市政總公司總包的,我的朋友是這個永興市政總公司江南分公司的頭,他分包了藥山到路橋這一段的,而這其中桐嶼這段是我再承包的。”楊祖橋向孫榮然慢慢解釋著。


    孫榮然知道自己不能站起來走掉的,他隻能耐心先聽表叔他們把事說好的。他知道楊祖橋這位表叔在自己父親的腳出事之前就離開那個市政工程隊被當作老手挖到之前的城北工程隊去了,之後一直還是在和市政工程這個行當打交道的。時間長了,資曆和人脈已經很廣了,現在他終於也準備拉隊伍開始單幹了,他那個江南分公司做頭的朋友應該也是他之前一起幹過市政工程的,所以他能夠得到這位朋友的照顧而弄一段工程讓他單幹的了,這應該是他接的第一個單幹工程。


    “榮然,這個工程可是我接的第一個工程,我已經叫好了你祖芳叔這些自己這裏的人了,還有十幾個外地民工,現在就是缺個施工員,一下子也沒地方去找。所以想這個暑假你能否先幫我去抵一陣子,迴頭找到了,你可以再迴來的。”楊祖橋有點懇求的說道。


    “可是我真的不懂的啊,叔,我怕是去了也白去的,幫不了你什麽忙的。”孫榮然隻能依然推脫著,他對這個行當心裏可實在沒底的啊。


    “你急什麽啊,榮然,你肯定行的,我做的是桐嶼到路橋這一段工程,藥山到桐嶼這一段是另外一位在做的,他叫藍國峰,他是施工員出身的,我和他說過我這段也讓他幫我順帶著管下施工技術的,他說最好讓我叫一個,因為飲水管道每一節埋下去都要測量高程的,他自己的工程那在幹的時候是脫不開身的,所以讓我自己叫一個。”


    “可我不知道這些活的啊,怎麽測量的都根本不懂的。”孫榮然聽他這麽一說更有點急了,他怎麽可能會幹這種活的,還是趕緊推脫。


    “唉,我說你肯定行的,榮然,那個藍國峰可隻是高中畢業的,你總比他文化高的,肯定行的,他高中生都能幹的事,你怎麽會幹不了?”楊祖橋看來是下定決心叫上孫榮然了。


    “叔,我怕我真的不行的,我學的不是這個行當啊。”孫榮然心裏發怵道。


    “這樣好了,榮然,你先跟我去,幫我在那先學學看,如果能行你就幫我幹下去,不行的話迴來好嗎?我會請那個藍國峰過來先教下你的,你到時向他學一下好嗎?”


    “對,榮然,你就幫幫你祖橋叔的忙了,我們這幾個又沒文化的,反正先去了再說好不好。”一旁的楊祖芳和其他地坪上坐著的幾個祖橋叔剛拉起的隊伍成員都在勸著孫榮然。


    話說到這裏,孫榮然已經沒法拒絕了。他想好不容易放個暑假能夠和自己家裏人呆在一起的,卻不料今天的這個串門又把自己給串走了,他有點不甘心,但自己似乎是不能拒絕了,那還不知道家裏父親他們願不願意自己出去的。


    想到這裏,他倒有點拒絕的另一種方式了:“叔,這事我可以先應著的,但我也得迴去和我爹他們商量下,如果行的話,我就和你們一起去那。”


    “嗯,也是的,你和我哥他們應該去說一聲的,明天我也和你爹說下這事。”楊祖橋卻是以退為進在堵死孫榮然想拒絕的心。


    孫榮然也沒去多想了,他準備今晚就和父親先去商量下這事的。便立起身和表叔們道別迴家了。


    迴到家的時候,父親已經將假肢脫了放在床邊,厚厚的假肢襪脫下來後被放在那假肢上。整個人靠著床靠背躺在床上看電視了,電風扇在搖著頭驅趕著房間裏的暑氣。大熱的天,那隻假肢下麵依舊墊上了一塊棉胎做的小墊子,也隻有這個時候,父親才能輕鬆下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一早將假肢脫了上床看電視的生活。


    這個時候,對父親最好的陪伴就是坐下來和他一起看會兒電視,幫他在那殘肢頂端的擦破處用紅眼軟膏輕輕塗拭下,讓它能盡快結疤,這擦破的地方已經好多次了,好了破,破了好,已經黑黑地了。


    孫繼剛看著孫榮然仔細輕輕地幫他塗抹好藥膏,心裏總是高興的,他對兒子的懂事還是很知足的。


    “阿爹,剛才去祖橋叔家串了下門,他非要我跟他一起去工地幫他做施工員。”孫榮然邊低著頭塗抹著藥膏邊對父親說道。


    “哦,你怎麽說的?”孫繼剛問道。


    “我想推脫的,可是祖芳叔他們非要趕我上車的,我現在變得推脫也不好了,我想不去的,好不容易放個假,想在家裏陪陪你們的。”孫榮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親。


    “榮然,我覺得你跟你叔去工地學習下也好,一個人啥都要去經曆下的。”


    “阿爹,可我想在家能幫著你幹點活的。”


    “家裏也沒啥大事了,你看房子都已經弄好了,除了這樓梯,等手上的錢寬裕了,樓梯給鋪上木板,裝上扶手就行,你也不用多操心的了。”孫繼剛還是堅持著想勸說孫榮然去工地的。


    “可是阿爹,你廠裏這樣勞累地在幹,我不忍心的啊,我總想在廠裏去幹點活,也好減輕你的勞動的。”孫榮然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心痛。


    “唉,廠裏其實也沒多少大事,反正就那麽些事了,你娘現在不在,說實話,我現在也很後悔讓你娘去了廠裏,就怕弄出個事來,弄得大家不快的。廠裏的活都有那麽些工人在做的了,也不用怕的,無非是多加幾個班的。你以為你在廠裏幫著我就能讓我輕鬆點啊,那也隻是幫一時的,長年累月的,你也總不能幫著的,還是要我自己去應付的。”


    “阿爹,你拖著這麽一條腿還這樣去勞累,我心裏也不好受啊。”


    “你這孩子,爹還是行的,你咋也和別人一樣覺得爹不行了,沒事的,阿爹又不是那種嬌氣的人,沒那麽金貴的。我倒覺得你該去外麵闖闖看看,別這樣窩著家裏,眼都近視了。”


    孫繼剛依然勸說道,“榮然,人需要吃點苦的,才會知道甜的,你別老是想著家裏這些事,現在又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了,我倒還是建議你跟你叔他們去工地,看看工地上的人幹活才叫苦的,這也有利於你以後碰到困難不害怕的。”


    見父親這麽說了,孫榮然想還是順從父親的意思,去外麵經曆下也好。他便不再說什麽了,將藥膏擰上蓋子放好後,對父親說道:“好吧,阿爹,那我就和叔他們一起去工地幹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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