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孔興軍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口袋裏的錢徹底都沒了,他真的不甘心,他想贏迴來,但現在這手頭已經一分也沒了,還怎麽和他們來呢,他想到了未婚妻虞天月,她應該有錢的,明天向她先要些做本錢,等贏迴了趕緊還給她,應該也不會有問題,更何況是自己的未婚妻,遲早是一家子的,向她要點錢也是正常的。想到這裏,他便又唿唿地睡去了。


    第二天,虞天月在材料庫裏清點材料的時候,孔興軍悄悄地走到她身旁,支支吾吾地說道:“天月,嗯,嗯。”


    “你什麽事啊,有屁快放。”虞天月有點厭惡地說道,盡管厭惡,但胡奎朔暗地裏交待過她要怎麽做的,她得演好這出戲的,所以她依然還是應付著孔興軍。


    “你,你有沒有錢,我錢輸了。”孔興軍依舊支支吾吾地說道,他最怕的就是虞天月生氣,所以他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她說話。


    “人家在這裏是上班的,你來這裏幹嘛呢,不好好待在家裏幹活,跑這裏來輸錢,你活該。”虞天月沒好聲色地罵道。


    “我,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嗎,想你迴去,準備結婚的事。”孔興軍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有病啊,你以為我在這裏幹嘛啊,人家可是在賺錢,在上班的,你以為像你一樣窩在家裏會有錢的啊。我總想多賺點錢才出來的,一天到晚總是結婚的事,你還是男人嗎,你也該好好去找個工作幹幹的。”虞天月有點疾言厲色了。


    孔興軍有點像被訓斥了的小孩子一樣的連聲應道:“哦,哦,我知道,我知道,你別急嘛,我現在連迴去的錢也沒了,昨晚都輸光了,你有沒有錢,給我點,贏迴來了馬上給你的。”


    “錢我自然有,你別以為賭博能當飯吃了,趕緊迴家去。”虞天月還是像大人訓斥小孩一樣的訓斥道,其實這些話都是為了演戲而在說的,她心裏可根本不會在意孔興軍賭博的事呢,反正孔興軍這個人若變壞了,更增加了她退掉這樁婚事的砝碼的。


    孔興軍卻暗自心裏甜蜜蜜的,他以為是虞天月名義上罵他實際上是關心他,所以他卻是甜滋滋地答應著:“哦,天月,我會聽你的,隻是現在我真的缺錢,你能給我一點嗎?”


    “喏,給你兩百塊錢,你去買車票吧,早點好迴去,別再去賭博了。”虞天月假意關心而又惱怒地將錢扔給了孔興軍。


    孔興軍從地上卑微地一張一張撿起那些錢,他覺得很高興,畢竟是自己的未婚妻,對他還是關心的。


    這一晚,孔興軍又和胡奎朔他們開始擲骰子賭博了,他想把昨晚輸掉的都給贏迴來的,但是卻天不佑人,他還是徹底輸光了。他隻能硬著頭皮又去向虞天月要錢。


    虞天月似乎很惱怒,“給你迴家的買票錢你居然又去輸掉了,你這樣還怎麽迴去?”


    但說歸說,她依然又一次給了孔興軍兩百塊錢,名義上還是讓他買票迴家的,可是不甘心的孔興軍還是去把錢輸掉了。


    這樣一連向虞天月要了四次錢,總共有八百塊錢了,虞天月似乎是很生氣了,她對孔興軍一理不理地顧自買了火車票迴家了。


    當然這些都是按照胡奎朔設計好的一步一步在做下去。她迴家的目的就是要和父母親來說和孔興軍斷了這婚事了,原因就是孔興軍是個賭博鬼,跟了這種男人以後一輩子要吃苦頭的,她不甘心,趁現在還未結婚,非要把這婚事給退了的。她這邊在家裏鬧了,孔興軍那邊也知道自己闖大禍了,趕緊從雲橋那裏借了點路費也趕迴家了。


    這天一大早,孔興軍便趕到了虞盈德家裏,他想著隻有向虞天月賠不是了,讓她別生自己的氣來挽迴這婚事的。


    因為昨晚他剛趕迴家,他爹就生氣地要揍死他了,虞天月已經通過他們的媒人來向他們告知要和孔興軍斷絕關係了,她讓媒人告訴他們孔興軍在n市的所作所為,她對孔興軍已經沒有感情,她不想把自己這一生的命運交付給這樣的人手裏,所以這婚事她退定了!


    虞天月主意早就定了,怎麽會去理會孔興軍趕到她家裏賠不是的,更何況她之前就一直厭惡著孔興軍,現在好不容易被被她抓住了退婚的理由,她怎麽會輕易鬆口原諒了孔興軍的苦苦哀求呢!


    她對孔興軍吼道:“你啥也不用說了,這輩子我不可能嫁給你這種窩囊廢的,你迴去吧,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彼此再無關係了!”


    孔興軍見虞天月會這麽的絕情絕義,想到自己為了她給虞家幹了多少活的,這幾年以虞家女婿的身份付出了多少,這虞天月居然是這樣地無視和冷酷,再想到自己的父母為了這樁婚事一直節衣縮食地準備著,而現在眼看著已近婚期了,他爹娘已經把結婚的日子都通知了親戚朋友們了,這婚說不結了就不結了,這讓他父母親的臉麵往何處放,在全村人前會丟盡臉麵而抬不起頭了!想到這裏,他不禁有點怒火中燒,惡生膽邊,他不再說啥,不顧一切地撲向虞天月,掐住了虞天月的喉嚨,恨恨地喊道:“虞天月,我今天和你同歸於盡了!”


    他嘴裏罵著又傷心地哭著,他崩潰了,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瘋了般!


    虞天月被孔興軍掐得透不過氣來,整個人躺到了地上,孔興軍騎在了她的身上,依舊瘋了般哭著喊著掐著虞天月的脖子,虞天月隻能張大著嘴巴拚命用兩隻手去掰開孔興軍的兩隻手。


    此時正在屋外的虞天月母親聽到屋裏孔興軍的哭喊聲也正趕緊走進來,她見孔興軍這付氣急敗壞惡狠狠掐著自己女兒的樣子,便趕緊上前使勁拉開孔興軍,嘴裏喊著:“興軍,你怎幺可以這樣!你鬆開手,有話好好說啊!興軍!”


    孔興軍總算鬆開了手被虞天月母親拉了起來,他站在一邊依舊傷心地痛哭著。他對虞天月的這一掐又恰恰中了虞天月的套。


    現在的虞天月已經是得理不饒人了,這一掐更給了她退掉這樁婚事的底氣。緩過氣來的虞天月朝孔興軍吼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長這麽大,還沒人打過我,我爹娘都沒打過我,你居然敢打我!還想往死裏掐!這婚我退定了,我現在就去派出所報案,除非你把婚退了!”


    虞天月被孔興軍剛才那一掐,已經披頭散發了,整個人像瘋人院的瘋婆一樣作勢撲向孔興軍。


    虞天月的母親攔住了她,向兩個人發怒道:“你們有完沒完,有事好好說。”


    虞天月自然收住了那瘋狂,她其實心裏在暗暗高興,這事鬧得越兇,這婚退得越容易的。


    此時清醒過來的孔興軍開始哀求虞天月:“天月,別這樣了,好嗎?都是我的錯!求你別這樣好嗎?我們畢竟訂婚了這麽多年了!”


    虞天月看著孔興軍那副可憐的樣子,不禁更看不起眼前這個男人了,她現在已經徹底掌控著這婚事的主動權了。她鄙夷地看了眼孔興軍哼了一聲:“哼,你等著!”便走出了大門往村裏走去。


    不一會兒,村裏的治保主任俞利發跟著她一起迴來了,俞利發見孔興軍那副樣子,便連恐帶騙地對他說道:“興軍,聽說你今天對虞天月動了粗,這事可不是一般的事了,本來一件小事,大家坐下來好好可以說的,你現在這樣麻煩了。”


    孔興軍一言不發,隻是流著淚。


    “現在天月非要退婚了,看來我們也是勸不住了,你的這種樣子讓人也的確很難接受的,今天好在你沒弄出大禍水,若真的把天月給掐死了,你還怎麽做人!”俞利發繼續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到一陣由遠而近的警笛聲,一輛警車在虞天月家門前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三位民警,一位拿著記錄本,走進屋裏問道:“剛才誰報的警?”


    “我報的。”虞天月說道,原來剛才她去村委順便在那打了個報警電話。


    “怎麽迴事?”警察問道。


    虞天月向孔興軍指了指,“你們問他。”


    此時的孔興軍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他癱坐在地上了,知道今天的禍闖大了,他已經再無和虞天月和好的資本了。


    警察便靠近他問道:“小夥子,怎麽迴事?”


    孔興軍依然流著淚一聲不吭,他已經沒力氣訴說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他感覺他說再多也沒用了。


    警察見他不說,便轉身問俞利發怎麽迴事,俞利發便將事情大致說了下,這一切當然也是虞天月和他說的,他隻是轉述了一下而已。他心裏自然是向著虞天月的,誰讓人家是虞盈鏗的侄女。


    警察又一次問詢了孔興軍,孔興軍還是默不作聲。警察見他這副樣子,便說道:“小夥子,你這個情況很嚴重的,可以說你有殺人企圖的了。談戀愛的事該是你情我願雙方的事,不能用你的意願去決定人家意願的。好在也沒出什麽大事,我們就先警告你一下,再大的事也該坐下來談,千萬別衝動而毀了自己。”


    然後又對俞利發說道:“這件事隻能由你們村委出麵給他們調解好了,希望能夠讓他們平和地坐下來解決這個糾紛。”


    俞利發點著頭應道:“我們會的,我們也希望能幫他們解決好這個糾紛。”


    警察於是轉身對孔興軍說道:“小夥子,你聽見沒有,別再衝動做傻事了,這事要好好談,不能這樣的,否則下迴我們來的話可不是這樣了,聽見沒有?”


    孔興軍默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是我衝動。”


    “你既然這麽說了,那我們可以迴去了。俞主任,你也盡快通知下他們村裏,約個時間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下。”警察交待了這些事情後便驅車離開了。


    俞利發便和孔興軍約定明天早上八點半到楊家墩村委調解室一起調解這事,他讓孔興軍迴家去和家裏人說下,也可以去叫上他們村的村幹部的。孔興軍若不叫,迴頭他也會打電話和孔興軍他們村的幹部約的。


    孔興軍隻能傷心地騎著自行車迴家去了。


    第二天的調解是在吵鬧聲和哭聲中進行的,對於打定了主意要退婚的虞天月來說,誰的話也不會聽了,所以所謂的調解也隻是談價錢賠青春的事了,盡管孔興軍和他的父母親們恨得牙癢癢,但也毫無辦法,孔興軍的行為似乎成了軟肋,被虞天月牢牢抓住了,他們再是卑躬屈膝也無用的。隻能在雙方村幹部的協調下得到一些經濟上的補償的。


    財禮費的退還自然是應該的,還有就是這麽幾年孔興軍的付出也得需要一點補償的。盡管虞盈德陰沉著臉十二分的不願意,但自己女兒卻似乎什麽都答應了,她似乎不在乎錢財了,隻要能把這婚事退了,她啥都行。


    其實這一切都是她和胡奎朔交待好的,所有要賠的錢,虞天月都讓胡奎朔家出的,否則這婚不僅不退,還要把她和胡奎朔的醜事張揚出去,讓胡奎朔吃不了兜著走的。


    這胡奎朔自然是什麽都答應的,他本來就想把虞天月搞到手的,這出錢也是應該的,反正他那做苗木生意的爹隻要他能搞定女朋友,錢不是問題的。


    錢財的賠償既然不是問題了,這調解的事也最終很快就搞定了,孔家拿錢走人,以後兩家不再相互糾纏,互不相幹。


    婚事退了,虞天月和胡奎朔便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廝混了,很快虞天月的肚子已經明顯開始隆起了,胡家便趕緊張羅著讓兩人拜堂成親了。


    虞盈德臉上雖然陰沉著,但心裏是暗暗高興的,其實他對於孔興軍做女婿也並不是很樂意的,一個隻會幹點農活,家裏毫無底蘊的種田佬,也沒啥好依靠的,隻是因為前些年已經定了婚了,也就不好說不喜歡的了。現在虞天月自己給他找了胡奎朔這個女婿,無非就是人樣差點,但家裏的經濟狀況不知要比孔家強多少倍了,更何況胡奎朔的幹爹還是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有這樣一顆大樹靠著,虞天月的日子也不會差的,至少兩家也還算是門當戶對的。


    可憐孔興軍那邊自從這婚事被退了以後,他爹便臥床一病不起,他感到臉上無光,讓所有的親戚朋友和村裏人看笑話了。終於在虞天月結婚後的沒幾天便撒手人寰,離開了這世界。


    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這邊是紅燭高照,喜氣洋洋。那邊是素燭牌位,哀怨深深。人世間就是有這麽多的不平事,卻隻能讓老實人忍受再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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