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剛才抬起的那瞬,還是瞧見長公主身後的開著一扇寬大的半扇窗,窗外是迭起的假山竹林,似乎還有潺潺流水傾斜而下,襯在人身後,當直是一美景。


    瞧著花廳的布置擺設,可見長公主這人行臥作派,皆是精致雅意,這樣的人大多十分顧忌麵子。


    蚺晴仔細瞧了幾眼林婉兒,見對方麵上如一汪平靜湖麵,毫無波瀾,眼神中更是無半分動搖,心中不由高看了她幾分。


    “給林姑娘搬個座。”


    站在角落處伺候的一個小丫頭口中應‘是’,從側屋搬了隻圓凳,放在林婉兒身旁,行禮後退去。


    “坐吧。”


    “多謝長公主!”林婉兒行禮謝過,在凳子上施施然坐下。


    蚺晴看了眼林婉兒那張寡淡姿容的臉:“雖然成親的日子還未定下,不過今後我們也算是一家人,這裏也是你此後的家,不必事事拘束,無事也可常來。”


    “是。”


    “京師中人人都知,林姑娘的大伯父乃兵部尚書,父親是國子監祭酒,還有個在學院中成績不錯的庶弟。可令堂卻鮮少有人了解,不禁令人有些好奇,想必令堂一定也是大家風範吧?”欒秀挑著眉,麵上似笑非笑。


    她這話表麵聽來似閑言常語,實則深藏惡毒。


    了解的人都清楚,林婉兒的母親,無論是出身還是作為,怎麽擺正都算是尚書府中的汙點,也是林婉兒這一生都甩不脫的汙點。


    “外祖父出自大同芸洲,乃商賈地主之身,母親是家中嫡女,行二,年少時有幸被遊學在外的父親相中,成婚後便跟著來到京師。”林婉兒語氣平靜地迴道。


    蚺遝不屑地嗤笑道:“原是商家之女!表弟身份貴重,卻被迫有個如此出身的未來嶽母,能說是時運不濟嗎?林姑娘身為未來的世子妃,就不覺得羞愧?”


    林婉兒莞爾一笑:“人生一塵世,諸擇當其中。人這一生將會麵臨許多選擇,可唯有生身父母不在此項當中。


    若是幸運,如公主這般投身於天家,一生養尊處優,錦衣玉食,凡事都無後顧之憂。


    若不幸投身窮苦人家,饑寒交迫,食不果腹,朝不保夕,人人可欺,甚至性命不保。


    人的出身的確不同,但此乃天定,非人力所能改,更非身為子女之錯,我又為何要羞愧?


    由此看來,當今陛下當真是恢宏大度,有容乃大,不計較婉兒的出身,看來,五公主也頗有乃父之風。”


    “你!”蚺遝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你是在諷刺我嗎?”


    林婉兒直接忽略對方的暴脾氣,隻淡淡道:“婉兒不敢。”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呐!”


    眼見蚺遝的火氣有些控製不住,欒秀忙出聲打斷:“聽說令堂頗有姿色,難怪當年被令尊一眼相中,隻是今日觀林姑娘麵容,似乎並不隨母親?”


    “常言道,兒肖母,女似父,婉兒隨父親多些。”


    “哼!女兒與母親一樣,都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可好歹母親還是個美人,尚拿得出手,女兒卻不過是個醜女,根本配不上表弟。”蚺遝的耐心用盡,話語越來越直白。


    這話已經是相當難聽了。


    坐在首位的蚺晴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但沒未言語。


    欒秀則是一副似笑非笑看好戲的表情,盡管所有的話頭都是她先挑起的。


    蚺坔一直都沒出聲,隻默默喝茶。


    在關係上她好歹是林婉兒的表妹,且對欒表弟並無多大感觸,自然不會主動找她麻煩,但也沒打算爛好心地幫她。


    林婉兒依舊是一副渾不在意的姿勢:“如出身一般,人的相貌也是天定,非人力所改。


    欒世子風華絕代,玉質金相,得天獨厚,這是事實,皆有目共睹,實在令人豔羨。


    但更重要的是,世子不僅容貌不凡,內在更是雅人深致,冰壺玉尺,從不以貌取人,不為浮華皮相折腰,對人向來都是一視同仁,表裏如一。”


    “你。。。少給表弟扣這等帽子。”


    “婉兒並非妄言。隻看這些年來,京師這麽多如玉美人對欒世子趨之如騖,其中不乏有傾城傾國之貌者,可世子皆不為所動,否則現在的世子後院恐怕早就人滿為患了。


    由此可見,世子品性高潔,襟懷坦蕩,難道不是嗎,五公主?”


    “哼!反正無論你如何說,欒表弟不會喜歡你。”


    “欒世子七行俱下,玲瓏剔透,所行所想,皆有主張,他人又何須妄猜。”


    “你以為若不是有聖旨,表弟會答應讓你做她的世子妃。”


    “若是公主對聖旨不滿,大可以向陛下進言。”


    “夠了!遝兒慎言!”蚺晴張口終於喝止。


    “姑母。”拒遝拖長了音,一副委屈。


    “你是公主,更應該奉命惟謹,陛下的旨意,不可質疑。”蚺晴的聲音渾厚威嚴。


    “是。”蚺遝終於閉上了嘴。


    蚺晴重新瞧向林婉兒:“林姑娘,今日請你來,一來是為了讓你能夠熟悉國公府。


    二來,是想與你商量鸞兒的事情,她如今還被自己的舅父關在倉庫中,隻等你一個點頭的答複,否則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家,再這樣下去名聲可就毀了!”


    “此事依律偵辦既可,我沒什麽意見。”


    蚺晴一聽這話,麵上先是一愣,接著馬上又浮出絲笑:“林姑娘,正如你所說,國公爺為人秉公任直,剛正不阿,可是這樣的人,往往也是最重情義,尤其是對待家人,愛切之心一點也不比旁人少。”


    “噢?”林婉兒並不多說,隻淡淡應著,等著蚺晴的下文。


    見對方沒什麽反應,蚺晴心中有些不悅,隻得繼續道:“你早晚都會嫁入這國公府,這點毫無疑問,以後這裏的人都是你的家人,又何必非要鬧得人心離散,到時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林婉兒勾了勾唇:“那長公主是想如何?”


    蚺晴收了笑,不再言語,隻是定定地看著林婉兒。


    她生來就是天潢貴胄,又在皇室中打滾幾十年,早就練就一身不怒自威的氣勢。


    但林婉兒並不懼對方所施加的無聲威壓,隻靜靜地默默地與之對望。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外麵傳來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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