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收對村民來說,既是收獲季,也是餘糧即將告罄的時候。


    這兩天還沒開始收水稻,就是村長家的夥食也不是很好。


    即使因為農忙加上她倆上門,對方家裏的夥食已經弄得夠好了,可在已經吃了一個多月好東西的陸染眼裏,還是有點簡陋。


    更別提蘇眉這個從小在高知家庭長大的嬌嬌女了。


    隻見桌上擺著三個不同大小的罐子,一個裏麵裝著青綠色的菜粥,菜多米少。


    一人一碗,沒有多的。


    吃完也就是一趟廁所的事。


    一個罐子裏麵裝的黑乎乎的饃饃,兩個雞蛋大小,陸染仔細瞧了瞧,還能看見裏麵夾雜著的菜根。


    這個算是頂餓的主食了,除了力氣出得更多的男人,一人兩個外,女人是一人一個,小孩則是半個。


    最後一個裏麵則是半罐子辣椒醬,用來當菜,順便沾饃饃吃。


    陸染在村長媳婦笑臉相對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稀飯和饃饃,反手放到蘇眉桌前,一臉溫柔地說道。


    “眉眉,你不是說早就餓了嗎?快吃吧!這可是黃叔和嬸子知道咱們來,加上農忙,特意加的餐。”


    蘇眉看了看身邊所有人熱情加催促的眼神,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


    不想吃,可經過四個多小時的勞作,看著眼前散發著食物味的東西,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陸染也接過自己的,她先在稀飯裏用筷子攪了攪,將裏麵的石子挑出來,扔在地上。


    對麵幾人見了:這小姑娘還挺講究,不過這樣先挑完再吃,好像還不錯,下次他們也試一試。


    先嚐試地喝了一口菜粥,口感還行。


    饃饃的口感略顯粗糙,陸染是沾著醬和著稀飯吃完的。


    剛吃完還是有點飽腹感。


    她又轉頭看了看蘇眉,對方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是眉頭一直緊緊皺著。


    看她這樣,陸染就知道她一定吃得很辛苦。


    飯後,陸染特意朝村長他們問起了他們每天幹活的時長,還有知青的一些情況。


    對方每說一句,她就點點頭表示認可,順便再用手肘碰一下蘇眉,眼神告訴她。


    要下鄉的人,還不多聽聽這些經驗。


    可能是陸染這個聽眾太給力了,村長說完,村長媳婦還有他們的兒媳婦又接著來。


    其他時候還好,直到對方說到這個夏天,知青宿舍已經捉了不下三條菜花蛇和多次老鼠後。


    蘇眉徹底震驚了,她難以想象地問道。


    “房子裏還有蛇和老鼠嗎?”


    村長媳婦啪地拍在自己大腿上,揚了揚眉,興味十足地說道。


    “那可不是,不過也是她們運氣好,要知道在咱們鄉下蛇肉做好了,可是難得的一道肉菜。那滋味…”


    村長媳婦閉著眼咂吧嘴迴味了一番,又繼續談到老鼠。


    “老鼠可多了,不僅房間裏,有些人的櫃子裏,衣服上,鋪蓋,棉花上,這些地方可受那些東西喜歡了。”


    陸染瞥了眼蘇眉越來越綠的臉色,又看了看對麵滔滔不絕的村長媳婦,笑了笑,抿唇不語,繼續聽。


    “小蘇啊,你今天扯花生,沒遇見嗎?像花生地,玉米地,紅薯地還有稻田,時不時都能遇見的。”


    終於…蘇眉驚唿出聲,“花生地裏也有老鼠。”


    村長媳婦點了點頭,“對啊,老鼠算什麽?這個天氣,蛇都有不少呢?”


    蘇眉瞬間頭皮發麻,想著那些東西,一絲抗拒悄悄地藏進了她的心裏。


    就這樣,在和對方聊了大概一個小時後,陸染她們趴在已經打掃幹淨的陳舊的褐色木桌上睡起了午覺。


    到了下午,太陽太烈,陸染跟著去榕樹下,待了沒到半小時,將提前備好的淡鹽水遞給蘇眉,就迴村長家的房簷下,找了板凳,繼續納起了涼。


    ………


    下午五點左右,一道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陸,小蘇中暑暈倒了,我把她放在這裏,你給她喂點淡鹽水緩緩,地裏活還沒幹完,嬸子就先走了。”


    “嬸子你快去忙吧!”


    見蘇眉緊閉雙眼,一張小臉汗津津的,嘴唇泛白,頭發,身上的衣服褲子濕噠噠的,渾身都散發著一股莫名的酸臭味。


    陸染有點心疼,不過在想到對方要是下鄉了,這種事就是家常便飯,隨即心又硬了起來。


    六點半,太陽發起最後一次總攻,陸染坐在屋簷下,都能感受到外麵烤烘烘的熱氣。


    “嚶”


    陸染朝後麵看去,就見蘇眉睜開了眼,不過還是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


    她連忙將旁邊放著的淡鹽水遞過去,見蘇眉喝完後,她緊張詢問道。


    “怎麽樣?好點沒。身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蘇眉搖了搖頭,按著額頭,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


    “沒事了,就是身上沒力氣。”


    陸染點了點頭,接著問道。


    “還有兩個多小時地裏才收工,你還要去做嗎?”


    蘇眉一聽還要下地,眼睛瞬間無神,又看了看外麵的太陽,咽了下口水問道。


    “要是剩下這兩個小時不做,是不是今天幹的活就不能算了。”


    陸染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肯定的,而且等會兒宋阿姨來接咱們,肯定會跟村長問清情況。”


    這話將蘇眉想要偷懶作弊的心思打掉了。


    隨即,陸染看了看對方臉上那抹愁色,建議道。


    “要不,你現在繼續裝暈。”


    蘇眉一聽這話,圓圓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剛想迴話就照這個來,就看見村長媳婦一手拿著草帽,一手提著一個空罐子,滿頭大汗地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小蘇醒了,好點沒。”


    “好多了,能下地。”


    村長媳婦倒完水,拿著草帽扇著風,關心道。


    “這天氣熱的很,要不你還是多休息一會,地裏可烤了。”


    蘇眉抿了抿嘴角,估計是又想到了那個謝輝,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已經好了,嬸子我跟你一起下地。”


    目送蘇眉和村長媳婦離去的背影,陸染眯了眯眼睛,不知想到什麽,又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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